我爹是滅世反派,而我才三歲半 第153節
葉清以為他在問調料,這樣的回答太普通了,小孩子輕輕抖了抖睫毛,片刻后狡黠地、又神神秘秘一笑:“我在這道菜里加了仙術!” 什么仙術? “讓爹爹長命百歲,也更喜歡我的仙術!”小奶音聲震如洪,信誓旦旦,仿佛真的有這種奇詭力量,裴玄吃了一口,就會真的更喜歡自己的崽。 什么仙術如此霸道強大,能控制人心,是不是因為烹飪者是葉清! 小孩子在撒嬌,順著他的話說便夠了。 裴玄卻淡淡道:“清清,修真界沒有這種仙術?!?/br> 此話一出,小孩子嘴巴一癟,用控訴的大眼睛盯著父親。 裴玄緩緩開口:“清清,修真界沒有這種仙術,如果有……”那他也會對自家崽施展?!罢且驗闆]有,我對你的喜愛,完全發自本心?!?/br> 一碗湯盡。 令人一時分不清楚,到底是小孩子對他十分信賴,還是他對幼崽有極深的依戀。不過這只誤入他與天道博弈之爭的小鳥,一出生就像一道光,誰能不喜歡他。 年幼的葉清蒙住了。 一向特別擅長甜言蜜語的崽,這一刻居然說不過自己爹……?。?! 慢半拍回神后的崽,見自己父親吃完了,重新恢復了反應。葉清準備收拾碗筷,懂事的好孩子早當家,他有吃完飯就收拾殘局的好習慣。 然后葉清爬上了椅子,對著空空一片的桌子發呆了一瞬,他的碗呢?筷子呢? 是不是掉在地上了? 歪了歪小腦袋,他下了椅子,又在地板上找了起來,再度傻眼了。 噢他的碗憑空消失了嗎?葉清低頭發呆沉思,幼崽本就秀氣圓潤,隨著這個動作,抵出一個rourou的雙下巴。 遇事不決…… “唐希哥哥,你看到我的碗了嗎?” 葉清伸出小手,虛空比劃了一下大小,意思是,他在找裝長壽面的那個碗哦,這么大那么圓、紅色的! 唐希緩緩地搖頭,眼神恐懼,肩頸僵硬得仿佛一名提線木偶。 “哥哥你也沒看到啊?!比~清失望。 看著爬上爬下到處找碗的小孩子,俊雅的青年喉嚨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掌掐住,他根本不敢說,被你爹收起來了! 裴玄注定要把這一日連同那個碗一塊封存,封存到什么時候,也許是天荒地老。 可對幼崽而言,那一日消失不見、四處尋找無果的長壽碗,注定是他這輩子的十大未解之謎之一。 …… 九十九重天雷的渡劫異象,浮黎也看到了。 他本在蛇窟,電閃雷鳴之際,他化為本體直接沖天,天空響起了一聲短暫龍吟。星耀宮豢蛇弟子直接被嚇瘋了。 他的本體是龍身,強悍的鱗片能抵擋住天雷部分余波,讓他遠比戰場之外的人,更清楚地將一切盡收眼底,也因此,更見到了葉清奮不顧身,將人護住擋雷的場景。 乍見這一幕,龍神怔怔。 本能地不愿相信,什么樣的人會做這種事。 那可是雷劫。 險象環生的境地,居然真有人為了保護一個人,做到這地步嗎?難道不怕死嗎? 天雷余波落在他的皮rou之上,都要灼燒出火花,泛起疼痛,更別提那人是正面迎上。 龍神的表情充滿了驚疑和不信,他極力去望,結果令他印象深刻。 身為鐘山燭龍之后,浮黎一向桀驁強大,從不把弱小之人放在眼里,可當那少年緊閉著眼皮,顫抖著身子,勇敢地擋在那藍衣修士面前時,那一瞬間他心中怦然狂跳,胸腔前所未有躁動起來。 也許是久居深山,甚少參與人世間,浮黎從未體驗過這般奮不顧身的情感,他久久陷入了怔愣。 少年那一張柔弱的、緊張的、溢滿秀氣的臉,徹底照進他的心底,不再是蜻蜓點水一般掠過湖波,泛起一兩下漣漪,而是如同巨石墜湖,掀起軒然大波。 動靜很大。 那些危機四伏的雷電光色,一瞬間都化淡淡成了少年身后的背景。這一刻,他眼里只有這么一個人。 看上一個人,那就要得到他……本來想要強取豪奪的想法,從三分增至了五六分,最后到了九分、十分,甚至完完全全的溢出。 龍神臉上綻開了微笑。 雙目直勾勾,仿佛幽明中的鬼魅。 他有很多話想對那個人說。 “葉清,你可知當年龍鳳大劫中,是哪一方拔得頭籌?” “你又可知,鐘山燭龍之后是誰?”浮黎想,他也許會用或輕松或炫耀的口吻將自己的身世來歷一一訴盡。他可是修真界傳說級別老祖宗一般的人物,想象著那個少年如聽故事一般稀奇,聽到最后可能會露出震驚的神色,浮黎不禁微笑起來,臉上露出一個奪目又乖戾的笑容。 他朝葉清越來越近了。 葉清不知他的存在,正在緩緩御劍,那背影無憂無慮,遠望猶如仙人。 而他伸出了手,強取豪奪不外如是,畢竟他本就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人……他卻不知道,這個弱小的少年,背后站著一把什么樣的保護傘。 葉清身上有一抹神識。 原本就能覆蓋千里,直到下了這抹神識的人,修為更進一步,神識覆蓋范圍遠不止千里,輻射范圍之廣,如無數細細密密、無邊無際的觸角,可以看到葉清頭頂的晴空、腳下的星耀宮,囊羅附近數座仙城,沒有任何極限。 裴玄能看到太多,自然也瞧見了…… 他眼底寒光粼粼,眉目變得冷厲,流轉過無情的殺戮之氣。 似乎是一個瞬息,他出現在了千里之外。 神識之強大,浮黎似有所感,抬頭望了一眼,然后他與一雙極冷極寒、宛若極地冰雪的眼眸對上了。 是那名藍衣修士。 浮黎眉頭一皺,他見過裴玄數面,一個年紀輕輕便有深厚絕頂實力的修士,走到哪里都引人側目。 不過,他生性睥睨,從未把對方放在眼里。 直到這一刻,他才意識到不對勁,對方好像有點強。 藍衣修士手里執劍,朝他一瞥,氣勢凜冽至極,優越臉龐如同雕塑,臉上的神態很平靜,卻莫名給人一種不寒而栗之感。 “你敢動他?!?/br> 隨著這一字一句,這份寒意更深,似深入骨髓無法拔除。 表面是風光霽月的仙門修士,在葉清面前極力掩藏的煞氣徹底流露出來。不是一般的煞氣,而是葉清出現之前,早已累積太多的血腥之氣…… 一劍出,殺氣沖天。 浮黎大吃一驚。 他化為原形,他飛得很快。這是一條龍,龐大得幾乎遮天蔽日。天地間十分遼闊,兩岸景物飛速倒退,他以為他能逃掉,可是一回頭,依然是那雙冷酷無情的黑眸以及獵獵翻飛的藍衣。 隨著一劍劃來,天地間噴濺出萬千血液。 巨大的龍身撞在了城池之上,地上一片顫抖。他勉力支撐起來,拼命捂住傷口。天空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雨霧混著鮮血,飄散氤氳在整座城,渾身鱗片沾到了江河泥濘,似乎整個天地潮雨都在為他悲痛哀歌…… 一根龍角,落入了江河之中。 那個人離他那么久,又那么遠,消失在雨幕里不曾察覺什么,也從來未曾回頭多看別人一眼,他不甘地合上了眼。 葉清隱隱約約聽到了龍吟聲,仿佛有人在呼喚他,一回頭除了浩浩蕩蕩的雨幕,什么都沒看到。 葉清這時才想起來。 他為什么會回到兩萬年前,他在雪山被一條龍質問,可是來了一趟,他依然沒找到原因呢。 葉清大惑不解地皺了皺鼻子。 第125章 葉清要離開,不是沒有任何預兆。 首先是葉清突然開始頻繁作畫,手執靈墨筆,畫了許多東西,寒鴉湊頭一看。層層疊疊的畫紙上,第一張是裴玄凌空一瞥,容色英氣不凡。 第二張是背影,藍衣修士緩緩而來,烏發一絲不茍束起,脊背挺直如利劍,氣勢巍峨如高山。 第三張是思過崖底,裴玄身形清瘦,面容模糊不清,周身泛起黑氣,一只通體黑色的紅眼烏鴉落在肩膀。黑與紅的色彩交加觸目驚心,本是一副極為可怕的場景,也許是作畫人的心情不同,黑夜給了魔頭深淵一般的顏色,在作畫人筆下,裴玄并不恐怖…… 第四張…… 第五張…… 總之,這些畫或靜或動都是同一人。 足以說明了許多東西。 人之將走,自然要留下一些東西。 這幾日裴玄也做了夢。 常言夢是一種提醒、警示。 他夢到了自己從一張空空蕩蕩的床緩慢睜開眼,他身邊沒有人,沒有幼崽溫暖、馨香十足的體溫,幼崽似乎離開很久了。一種老父親專屬的孤寂猝不及防涌了上來。 床榻意味著什么,就像一只雛鳥筑巢的地方,而這只鳥卻不知何時離開巢xue了,杳無音信。 轉瞬又是一場夢。他牽著幼崽的手,掌心牢固地覆蓋,幼崽乖乖被他牽著,朝他仰著一張可愛如仙童般的臉蛋,說:“我最喜歡爹了”。 裴玄見不到夢里自己是什么反應,也許會淡淡一笑,以為這一牽會是永遠。 誰知下一刻,幼崽似乎看到了什么,嘴里“哇”了一聲,眼睛里冒著小星星,掙脫了父親的手,像是在追逐什么,朝遠處的云州城跑去。 他落了單。 也許小孩子的心性就是這樣,永遠對新地方心生好奇,遲早會脫離他,向往更繁華的地域。 除非他寸步不離,否則小孩子也許會消失在眼前。 真是一場噩夢。 一環接一環,直擊他心中長久的忌憚之源。 裴玄揉了揉自己皺起的眉心,凝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