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瓊枝 第16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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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她原本體寒,是不易受孕的身體,這又是頭胎,必須加上十二分的小心。 楚琳瑯便在家里憋悶了一個月,等到了日子,便迫不及待要出府透氣。 太子妃最知道自己這位同窗的性情,早早就安排了個茶宴,邀請琳瑯和要好的同窗一起聚聚。 再過兩天,皇寺里要換金身佛像,聽說新制的佛像碩大,都可以頂破廟頂了。 所以前些日子,皇寺也改了屋頂,加高了許多,光是看遠處高聳的廟尖,就可以想象這新佛像的宏偉了。 陛下病情漸重,在新佛像開光之日,太子也要親臨,替父皇祈福。 雅姝便打算邀著琳瑯同去,畢竟給佛像開光,是能沾染福氣的事情,基本京城里的達官顯貴,都要到場的。 第126章 驚天火光 如今太子劉翼已經代理朝政, 據說陛下清醒的時候,也表示要退位養病,讓劉翼提早登基。 內府已經接到了相關的旨意, 開始準備籌辦新帝登基的事務了。 琳瑯知道, 陶雅姝接下來要十分的忙碌。她的月份可比自己大多了,不宜cao勞。 所以佛寺開光那日, 她自告奮勇, 應承下了新佛開光的事宜,畢竟她當初受封宜人的時候,就是應承著皇寺祈福的事務,對于皇寺祈福, 也是駕輕就熟了。 而待她將這些雜事安排妥帖后, 太子和太子妃臨時到場燒一炷香,為陛下祈福, 就可以了。 雅姝現在身子發沉, 若有人幫襯, 自然是好,可琳瑯也懷孕著,如此cao勞, 可別累壞了。 琳瑯笑道:“又不是須得我親自擺佛燈, 不過是提前看一圈, 有無不妥罷了,累不到人的!” 雅姝覺得有道理, 這才笑著應下。 以往楚琳瑯去皇寺,不過是自己一輛馬車, 自去自回, 輕省得很。 而這次下馬車時, 看到山廟前有幾位僧人,連同提前到來的六王妃,和幾位臣子夫人一起等著自己,真是有些嚇了一跳。 當眾人笑著相迎時,琳瑯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如今可不光是皇室錦鯉的身份,更是朝中一品重臣司徒晟的夫人。 看到眾人阿諛奉承,笑臉相迎的樣子,楚琳瑯不用搖龜殼都知道,自己夫君的官運應該會更上一層樓。 其中以六王妃最是親切,都不叫她楚夫人,一張嘴,便是師母。 司徒晟是六皇子曾經的夫子,所以叫楚琳瑯師母,顯得尤為親切。 六王妃雖然叫得親切,其實心里也很沒底。 畢竟楚琳瑯當初跟周家鬧和離時,她也曾經拉過偏架。雖然后來她聽了六皇子的話,對楚氏還算和善。 可那時,她是絕沒有想到,司徒晟居然會娶曾經是自己府內管事婆子的楚琳瑯。 細細回想,六王妃發覺自己處處皆是怠慢。 如今四皇子和前太子紛紛倒臺,而司徒晟卻屹立不倒,跟憑空冒出的三皇子一副君臣和諧的光景。 楚琳瑯更是跟太子妃陶雅姝情同姐妹。 這次不必六皇子吩咐,六王妃都知道自己該如何行事了。她最怕的,就是楚氏記仇,記著自己二meimei謝悠然的奪夫之恨。 所以在山寺前接到了樞密使夫人楚氏后,六王妃便是加著小心,賠笑著說了二meimei已經跟周隨安和離的事情。 在父親謝勝的安排下,謝悠然也要改嫁了。只是嫁得甚遠,在靠海的浙城那邊,是個四十歲的商姓鰥夫,家道殷實,官從六品,膝下有去世妻子留下的兒女三個。 謝勝知道自己二女兒的脾氣,也是cao碎了心,特意挑選的新婿,是個性子剛硬,能制住謝悠然性子的。 而且她嫁得遠,少了謝家和她大姐夫的勢,肯定要收斂些性子,踏實過日子。 只是那男人并不是謝悠然喜歡的樣子,長得矮胖了些,比較當初謝悠然看不上的王家公子,更似蟾蜍一些。 謝悠然自然不同意,可是謝盛卻說這門親,她也是高攀了。 畢竟她傷了身體,生育困難,京城知道根底的人,誰肯要她?這位雖然年歲大些,卻已經有兒有女,大兒子已經有了功名,前途無量。 不看年歲長相,哪一點不比那個一無是處的周隨安強? 最重要的是,商大人的父母皆亡,謝悠然嫁過去,不會受婆婆的氣。 謝悠然在周家也算是吃足了苦楚,她萬萬沒想到,自己千方百計從楚琳瑯那搶來的姻緣如此不堪,更沒想到自己會淪落到跟楚氏一樣,不能再生養的下場。 經歷了喪女之痛,還有跟趙氏沒完沒了地爭吵,這一次謝悠然總算聽進了父親的話,點頭同意,遠嫁浙城。 只是嫁給個年齡堪比自己父親的老男人,謝悠然毫無喜氣,整日悶在府里,只等過些日子,就要離開京城了。 楚琳瑯聽著六王妃繞著圈說話,當然明白她示好的意思。 她笑著對六王妃道:“等二小姐出嫁,我與司徒大人自然會備一份禮。司徒大人能實現心中的宏遠抱負,全賴六皇子當初的提攜。他常跟我說,六殿下雖則是他的學生,可六殿下大智若愚,豁達的性子,卻讓他受益匪淺。我與謝二小姐的恩怨,不過是因為一個心志不堅,見利忘義的男兒挑起的,那些個是非,我早就忘了。再說,若沒有這些變故,我與司徒大人也就今生無緣了。您說這算不算造化弄人?你也要勸謝二小姐學會放下,這人世間,生為女子已經是萬般不易。若是糾纏些陳年往事,便是負重前行,最是不該??!” 她這一番話,看似開解六王妃和謝二小姐,實則是委婉向六王妃表示,自己就算一朝飛升,也不計前嫌,并沒有找謝家麻煩的意思。 這也是楚琳瑯的真心話。 如今三皇子雖然要一登大統??墒切碌劾^位,與百官的磨合也是一次大考。司徒晟作為新貴重臣,與老臣子的相處,更是一關。 她身為司徒晟的夫人,可不想借著丈夫的勢,給他到處樹敵。至于謝悠然之流,楚琳瑯覺得自己已經前行太遠,真是懶得回頭看了。 她的話讓六王妃暗暗松了一口氣。 這位楚娘子的性子還是那么爽利,就算如今成為了官娘子,也絲毫沒有小人得志的架勢,光是這點就讓人暗暗點頭。 接下來的行程,就是查看一下即將進行的祈福佛事,再欣賞一下已經移入皇廟的金身大佛。這等名匠巧手雕琢的巨型佛像,真是讓觀者肅然起敬。 楚琳瑯在寺僧的指引下,專注看了一會。 可是已經許久不曾出現的惡心勁兒,卻突然襲上來。 她都來不及說話,在丫鬟的攙扶下,捂嘴奔到佛殿外,干嘔了好一會。 當她再抬頭時,卻看見陶贊正在偏殿一角,有些局促不安地看向自己…… 司徒晟對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是不認的。 楚琳瑯原本也應該避嫌,可一旁給楚琳瑯倒著茶水的冬雪卻驚訝發現,楚琳瑯卻臉上帶著微笑,走向了那原本已經轉身打算離開的陶贊。 “陶寺官,好久不見??!” 陶贊惶然轉頭,看著楚琳瑯,卻不知說些什么才好。 年歲不大的少年郎君,這幾日有著天塌地陷的感覺。 他也是才知道,自己居然還有個活在世上的大哥。而他曾經暗暗傾慕的女子竟然成了他的長嫂。 陶贊更沒想到,自己的母親當初能嫁入楊家,靠的竟然是不名譽的手段。而正因為如此,他的兄長才不認他…… 而相依為命的母親,卻因為遭了陛下厭棄,而被囚禁廟庵,他到處求告,卻屢屢碰壁,甚至連他的外祖父,都不理他。 陶慧茹給兒子精心打造的溫室驟然坍塌,陶贊在毫無防備下,遭受了人生的第一場暴風雨,已經被抽打得有些彷徨無助了。 他如今雖然還是寺官,卻處處遭人排擠,所以這等日子,他卻并沒有靠前。 沒想到,他的長嫂楚琳瑯卻突然走過來,面帶笑意地與他打招呼。 他直覺想要應付幾句,就急急離開??沙宅樋闯隽怂囊馑?,飛快攔在了他的身前,有些意味深長道:“我對陶公子一直心懷敬意。當初您不嫌我才學粗鄙,替我擬寫家書的善舉,我也一直牢記在心。那些父母輩的恩恩怨怨,原本也是跟小輩沒有關系。你無論怎樣,都是司徒大人的弟弟,就算他表面不認,可心里還記掛你的……只是希望陶公子不要因為忘塵居士而遷怒司徒大人!” 她這一番釋放善意的話,讓陶贊變成了尋到母雞的雞雛,恨不得撲閃小翅膀,飛入長嫂懷中尋求慰藉。 可惜他不敢造次,只能一邊流淚,一邊哽咽道:“我……我怎么會怪兄長?只是這些事情突然襲來,叫人有些承受不住……” 楚琳瑯抬頭看了看四周并無別人,便柔聲道:“走,我們去一旁的茶室坐坐,我也有許多話,要跟陶公子聊聊……” …… 前山皇寺山門一直車水馬龍,跟后山禁廟的幽靜截然相反。 因為后山地勢的緣故,登上禁廟之上的斷崖,就可以將前山皇寺的熱鬧盡收眼底。 陶慧茹被人挾持,站在這斷崖處已經許久了。 她瞟了一眼押解著她的幾個黑衣大漢,再看了看立在身前遠眺的高大男人,冷笑一聲道:“你居然敢再闖京城?你難道不知你的大兒子恨你入骨,若是知道你在這里,必欲除之而后快嗎?” 聽了她的話,楊毅慢慢轉身,瞪向陶慧茹的眼中 ,滿是透著恨的厭棄。 他也是最近才知,這陶慧茹在楊家當年的兵敗里充當了什么角色。 不過是兩人夫妻口角,她卻拿了楊家來報復! 他當年為何要鬼迷心竅。陷入這毒婦的詭計,一步錯,步步錯。以至于累得溫氏被迫害發瘋,而父親也戰死沙場,最后楊家落得滿門抄斬的下場。 而現在,因為荊國的節節敗退,楊毅在荊國的處境不妙!而他現在的妻子,不知怎么的,居然知道了他將前妻一直養在身邊的事情,跟他勃然大怒,徹底鬧翻。 楊毅并不在乎,他當初娶這公主,也不過迫于形勢,心里裝滿了仇恨之人,怎會陷入兒女情長的溫柔鄉? 所以他干脆離開了荊國,帶著自己豢養的死士來到了大晉都城。 時不我待,這等難得的機會,他已經等待許久了! 所有的恩怨糾纏,便是今日一并了結吧! 所以就算陶慧茹高聲謾罵,楊毅也不為所動,只是眼看著皇寺的人群漸漸散去,許多馬車紛紛折返,只剩下太子六皇子等幾個皇子的馬車還沒有離開。 因為陛下病重,一眾皇子為了盡一盡孝道,要長守夜燈,在金佛面前為陛下祈福一晚。 楊毅等的就是這個機會,他的眼睛不錯地瞪向那皇寺,看著皇寺里晦暗不明的微弱燈光。 當報時晚鐘再次敲響時,皇寺突然爆出驚天動地的聲響,只見皇寺那邊漫天塵土,火光沖天,似乎是萬千煙花炸響一般。 陶慧茹猝不及防,跌倒在地,愣愣看著皇寺沖天的火光,片刻之后,仿佛受傷的母狼大叫:“贊兒!我的贊兒一定在皇寺當值!你……你做了什么!” 她被押著立在斷崖上看了這么久,若是再想不明白這里有楊毅的手筆,便真的癡傻了! 楊毅知道,皇寺里守夜的那些皇子們此時已經被炸的血rou模糊了。 那些皇子里,也包括了狗皇帝最心愛的兒子…… 再過不久,皇子們集體喪命的消息,便要傳入宮中了。 白發人送黑發人,該是多么肝腸寸斷? 他要讓狗皇帝明白,家破人亡,獨留一人,到底是什么滋味! 所謂殺人誅心!這比親手殺了狗皇帝,還叫人解恨! 想到這,楊毅忍不住望天大笑,笑得眼淚順著染上了風霜的面頰,流淌而下。 “我做了什么?我不過是拿你做要挾,說服那孩子畫下皇寺的布防地圖,再偷偷開門,讓我的人進去罷了!那新佛的肚子里,裝著我請人精心研制的硫磺沖天彈,怎么樣,威力不錯吧!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