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欲/欲念 第113節
周子川坐在休息室,一身干凈的衣服。他還是清風少年的模樣,然而眼睛底部卻已經布滿了憔悴的紅血絲。 節哀順變的話語,從二夫人離世那一刻,大家說的就夠多了。阮茉也沒再說,在休息室陪周子川坐了一下午。 “周氏最近,遇到了點兒麻煩?” 到底還是周子川,在這種時候了,還能冷靜地關心一下阮茉。 阮茉一愣,他消息也是夠靈通的。 阮茉點了一下頭,周氏科研最近確實碰到了一個很大的難題。整個上京城所有的生物醫學研究都在向著人工心臟芯片的方向奔跑,周氏的研究一直處于最前沿,每一次都是技術突破的第一人。 已經研發到了,幾乎可以上市。一旦人工心臟芯片上市,就可以治療大量患有心臟病的病人。 可現在的問題,卻卡在了最后一步。 “還缺一個銜接瓣膜?!比钴蚤_口道,“這個瓣膜其實很奇怪的,按理說,暫時還沒有人能夠合成成功?!?/br> “現存的文獻,以及實驗室實驗里,都沒有成功的記載??煞路疬@個瓣膜是已經存在于世?!?/br> 阮茉:“我的意思是,明明從現有條件來看,還沒有人制造出,卻仿佛其實之前這個東西是被制造出來過的,所以才會引導著各大公司實驗室,一定要沿著這個方向走?!?/br> 周子川聽了半天,也覺得很古怪。 他嘆了口氣, “研究不出來,現有的芯片也能維持四十年?!?/br> “人生無常,誰又能保證每一個人都能活過四十余載?!?/br> 阮茉想反駁他,要是研究出那瓣膜,很多患有先天心臟病的人,就有機會健健康康活到一百歲。 可今天這個場合,她終究沒有說出口。 七天后,二夫人的頭七。 他們回到了二夫人生前在德國的小居房,在德國邊緣處的一片農田附近。 阮茉和周子川是一輩的,所以不需要穿白衣服,只是在胸口前別了一朵白花。周子川按照中國的習俗,披麻戴孝。在歐洲與周氏有合作的大家族大集團,幾乎都來了當家人,按照東方習俗,進行吊唁。 已經頂天立地了的男人一如少年,伏在母親的棺槨前,久久不愿意離去,掉了許多的眼淚。阮茉就幫忙照料其余的事了,起到了周氏大家長的權威,遺體運去喪葬場,阮茉沒跟著去,在庭院里安排接下來的事。 忽然就看到光禿禿的梧桐樹下,蹲著那個喪葬班子的領袖女孩。 德國的冬天要比上京冷多了,阮茉穿了兩件羽絨襖都抵不住寒。那姑娘卻一襲單薄的男士白色襯衣,工作褲,蹲在梧桐樹下。 她也沒跟著去喪葬,手底下的哥們兒去的。小謝拿著手機,一條條發短信。 阮茉走了過去。 謝珞珞看到阮茉,立馬站起身。阮茉給了她一件大衣,讓她穿上,天太冷了。 “謝謝?!?/br> “……” 阮茉打量了一會兒謝珞珞,忽然好奇問她, “你是不是滬的那個謝家的……” 謝珞珞穿著衣服,眨了眨眼。 便點頭道, “對?!?/br> “我堂哥是謝輕延?!?/br> 阮茉了然,隨即閑聊道, “我以前生活在北安,跟臨城臨著?!?/br> “我父母跟謝家合作過?!?/br> 謝珞珞一愣。 繼而,答道, “哦,那我早就沒印象了?!?/br> “你是京城周氏的吧,周子珩的夫人?!?/br> 阮茉很享用“周子珩夫人”這五個字,笑了一下, “對,整個上京都是生物醫學圈子的?!?/br> 其實說來說去,滬謝家和京周氏,也沒什么交集。只不過現在在打發時間,兩個人就胡扯著。 謝珞珞最終想到了一個學生物的人,但那個人跟周氏肯定也不認識。謝珞珞想了一下,跟阮茉說道, “我在斯坦福讀書,斯坦福的生科院今年預聘了一個很厲害的生物學教授?!?/br> “也是跟你們周氏一樣,在研究生物和物理之間的交叉科目?!?/br> “不過你肯定不熟,因為他是搞海洋的,申請的物理領域又是天文……亂七八糟的哈哈?!?/br> 阮茉:“叫什么名字?” 小謝:“陸?!?/br> “陸嶼白?!?/br> 阮茉聽說過這人。 周氏拓海洋領域時,曾經合作過這個人的公司。 不過她高考那年,那公司突然被賣了。 忽然又有前來吊唁的人敲門,阮茉結束了話題,走過去開門。 小謝蹲在樹下,望著那邊扎好的小馬出神。 阮茉雙手推開門,抬起頭。 忽然就看到了一個,“不速之客”。 “……” “……” “……” 她們得有多少年沒見了呢? 這些年,阮茉偶爾會回憶起十五六歲跟自己撕逼的人。 以及那段撕逼的日子。 時間過得可真快呀。 周子琪一身素衣,剪了干凈利落的短發,胸口前別著白花。 她再也看不出是過去那個什么都要用奢侈品牌的周家大小姐了,手上提的包阮茉認得,區區幾百歐元小牌子。 甚至一身衣服,都抵不到阮茉身上一件大衣價格的萬分之一。 周子琪見到阮茉,也是愣了一下。 繼而,不太自在笑了笑。 “阮茉?!?/br> 阮茉:“……” 阮茉還是請周子琪進來了。 周子琪對著二夫人的相框上了一柱香,彎腰、鞠躬。以前阮茉和周子琪撕,周子珩和周發賢對,周二夫人從來都是兩邊都勸解。 上完香,周子琪在角落里找了個位置坐下。不一會兒阮茉也走了過來,坐在了她的對面。 畢竟過去兩人撕逼撕的轟轟烈烈,現在都長大了,也不可能扯著頭發繼續撕。但見了面還是有些感慨萬千,阮茉透過打量她的穿著,琢磨著這些年她過的怎么樣。 周子琪看出了阮茉對她的好奇略帶挑釁,只能尷尬一笑。 她現在早就撕不過阮茉了。 剛被流放那兩年,她還想過要好好學習好好努力,爭取有一天殺回去把阮茉給干下來。 然而隨著阮茉一步步往上爬,越爬越高,當周家整個權力中心都交到了阮茉手中后。 周子琪終于知道了—— 當年阮茉撕她的時候,就已經注定,她贏不了。 因為阮茉注定要成為劃時代里程碑的人物,早年學生時代的恐怖撕逼暴力算計,還只是她學生時代稚嫩的一角。 成熟了,直接跟整個上京城干! 但她居然還能保持著這么多年未減對她的好奇,周子琪其實感覺挺羞愧的,握了一下茶杯,先開口,對阮茉解釋。 “我父親現在在愛爾蘭做一點兒小皮生意?!?/br> “……” 周子琪:“屬于周氏邊緣的產業了,幾乎派不上用場。我就在那邊的學校讀書,公立學校?!?/br> “這些年過得平平淡淡吧,該受的罪都受了,穿衣吃喝也都成為了最普通的檔次。剛開始那兩年確實不適應,一下子就變平庸了。但漸漸也就接受了,不再奢求能夠回到過去那樣的生活?!?/br> 阮茉點了點頭。 她聽得出周子琪現在是在巴結她,或者說是本能的懼怕。她其實很受用周子琪這般三百六十度大轉變,畢竟她阮茉可是出了名的睚眥必報斤斤計較。 可阮茉也明白,周子琪的本質是不壞的。 就是嬌縱慣了的大小姐,后來阮茉比她還要嬌縱。當初真正壞蔫了的人另有所在,阮茉不禁就聯想到了另一位大小姐、程舒瑜。 程舒瑜也銷聲匿跡了很多年。 周子琪看得出阮茉往程家小小姐那邊想去了,她張了張嘴,組織了一下語言,盡量不要惹到這位周氏現任最紅火的當家人。 周子琪:“程舒瑜我見過一面,她也在歐洲?!?/br> “但我們兩個人不在一個地區,我在愛爾蘭,她在東歐??拷砹_斯那里?!?/br> 阮茉:“你們兩個人見了做什么?” 周子琪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