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師父滅過世 第12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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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尸離他尚有一段距離,然三根藤蔓倏地從恒子簫背后躍起,纏上?了他的?雙腕和脖頸。 “子簫!”紗羊大急,恒子簫被死死勒住,雙腳離了地。 他使勁掙扎,槐樹亦是使出了全力。 她雙瞳發?亮,身上?浮動?著翠芒,肅殺之色不亞于恒子簫,勢必要?將他除去。 恒子簫被吊在藤上?掙脫不得,遠處的?血尸又朝他襲來。 如此危急,他根本沒有還生之機。 “司樾!司樾!”紗羊急得大喊,“這次夠了吧!該你出手了!” 可司樾巋然不動?。 眼見最前面的?那頭血尸距離恒子簫只剩下數丈,紗羊氣得扯她頭發?,“他的?表現還不夠嗎?難道你真要?他死在這里不成!” 紗羊的?焦急不再是為了完成任務,她看著恒子簫一點點長大,心里早已把他看做弟弟,此時此刻焉能不急。 司樾掃了眼旁邊的?槐樹。 隨著血尸的?靠近,恒子簫掙扎得愈發?厲害,槐樹拼出了全力,死死咬牙才能將其束縛住,并不輕松。 那雙暗紫色的?瞳孔晦澀不明,看過?了吃力的?槐樹精后,司樾的?視線又落在了臉色漲紅、呼吸困難的?少?年身上?。 片刻,她瞌下眼瞼,繼而?抬眸,對著恒子簫道,“小子,死到臨頭了,有什么寶貝就別藏了?!?/br> 恒子簫被勒得雙眼泛淚,視野模糊一片。 聽?到司樾的?聲音,他漸漸遲緩的?思緒驟然提起。 有什么寶貝…… 他不懂師父的?話,除了這把金鱗匕,他還有什么寶貝? 恒子簫把儲物器的?東西在腦海中過?了一遍,都沒覺得自己還有什么東西能被稱作寶貝…… 看著越來越近的?血尸,他雙腿踢蹬得愈發?用力,呼吸也徹底亂了方寸。 寶貝、寶貝——他有什么寶貝! 為首的?血尸似乎近在咫尺,它?張開血盆大口,口中的?尸臭熏得恒子簫皮rou灼痛。 血尸……尸! 他霍然明了,儲物器上?發?出一陣微光,下一刻,一只白色的?紙燈籠掉在了地上?。 燈籠以白紙糊架,慘白的?紙里有一點幽火,透出藍色的?詭光。 燈籠前方,書著一個大大的?[屍]字。 落在地上?,那火也沒有燒著燈紙,只是靜靜地散發?出冰冷的?幽光。 這燈光談不上?明亮,只黯黲地照了一小方。 恒子簫從來不知道這燈籠有什么作用,直到此時,為首的?血尸朝他面門撲來。 它?納入藍光范圍,忽而?間,血尸自與燈光接觸的?部位如齏粉一般,飄散在了光里。 不僅是血尸在燈光中化為了齏粉,恒子簫身上?的?妖藤亦是如此,化為了點點粉塵。 沒了藤蔓的?束縛,恒子簫摔在了地上?,捂著喉嚨咳嗽了兩聲。 槐樹用力之深,使他脖頸和兩腕都留下了一圈黑紅色的?淤痕。 兩腕尚可忍受,但脆弱的?喉嚨里一片火燒似的?疼痛。他趴在地上?的?時候,另有幾只血尸沖來,在屍燈的?光亮下皆步了前輩的?后塵,化作星星點點的?齏粉。 槐樹大驚,紗羊亦是一驚:“這燈籠是什么來歷?怎么如此厲害?” 她回眸看向司樾,見了司樾那張臉,不由得道,“算了,你別回答我了,反正肯定也是‘忘了’?!?/br> 司樾眼里流露出贊許。 恒子簫靠著屍燈挺過?了生死關頭。 他撫著喉嚨咳嗽了兩聲,緩過?勁來,抬頭望向眼前的?燈籠。 他伸手去拿,一株藤蔓搶在他之前,欲將屍燈奪來。 藤蔓剛一靠近,便又如方才那樣碎成了粉末。 恒子簫從燈后抬眸,在槐樹臉上?看見了驚慌。 槐樹后退兩步,不知那是何等法?寶,但有一點明了——有了這盞燈籠,恒子簫諸邪不避,即刻能取她的?性命! 果不其然,恒子簫迅速起身,右手持匕,左手提燈,沖進血尸群中,把燈籠當做短鞭來甩。 幽光所到之處,血尸盡數泯滅。 不消多?時,那些能銷金融鐵的?怪尸便在燈光之下化為煙塵,徒留一地黑紅色的?黏血。 沒有血尸的?阻攔,恒子簫提步朝著槐樹精奔去。 槐樹驚懼地向后撤離,恒子簫提著燈籠緊追不舍,兩人跑出了何家村的?地界,往墳山而?去。 “走!”紗羊扇著翅膀,對司樾道,“我們也快跟上?,小心他中了槐樹的?陷阱!” 司樾動?了動?脖子,“那就看看去?!?/br> 待她們趕到,槐樹已被逼到了本體之下。 參天的?槐樹上?槐花搖曳,她一步步后退,直至靠上?了樹干,雙眸驚恐地盯著恒子簫手中的?屍燈。 她無路可退,對著恒子簫喝道,“我庇護此處三百年有余,你殺了我,這里的?百姓不會放過?你!” 紗羊正要?飛去恒子簫身邊,被司樾扯住了一條腿。 她回頭,見司樾立在幾層臺階之下,靜靜地向上?望去。 “就在這里罷?!彼?。 恒子簫朝著槐樹前進一步,“你作惡多?端,死有余辜?!?/br> “作惡!我作了什么惡!”槐樹撫上?胸口的?狼毛,激動?道,“我三五年才取一張皮,可凡界的?獵人年年都能剝下三五十張!和他們相比,我哪里稱得上?是作惡多?端!” 恒子簫腳步一頓。 “你放了我,”槐樹從他臉上?看出了一分猶豫,哀求道,“我再也不取人皮就是了?!?/br> 恒子簫握著匕首的?左手微緊。 他駁不了槐樹的?話,可眼前閃過?跪在地上?、絕望哭泣的?梁嬸,閃過?躲在梁嬸身后、怯怯打?量他的?芳兒?。 三百年間,有多?少?個梁嬸、多?少?個芳兒?。 若只是殺頭獻祭便也罷了,卻要?活人剝皮,用水銀灌頂,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皮rou被剝下,露出一副血rou模糊的?身子來…… 恒子簫閉了閉眼。 他也曾猶豫過?。 雖然師父對這槐樹不置一詞,但師姐的?態度十分明了。 他受師門之恩、學習法?術,是為了造福黎民。 恒子簫沒有將槐樹打?回原型的?功力; 也不能留在此處,永遠監督她的?言行。 為今之計,只有是斬草除根、以絕后患。 少?年睜開雙眼,濃密的?黑色眼睫下,是和夜色一樣濃黑的?眼眸。 他道,“抱歉?!?/br> 說罷,恒子簫左手一揚,屍燈落在了槐樹根下。 槐樹精瞳孔驟縮,在幽幽的?藍光下,偌大的?槐樹發?出凄厲的?沙沙聲。 “不——不要?——不……” 女人的?身影在燈光中消散,那巨大的?槐樹上?,數萬枝條瘋狂地顫抖起來,如悲鳴哀嚎般。 霎時間,無數的?槐葉和槐花落下,散落整個墳山。 它?們飄著、顫著,灑滿全山。 那白色的?花串落于成百上?千的?墳旁,像極了一張張凄涼的?挽聯。 短短幾息,郁郁蔥蔥的?槐樹只剩下了光禿的?枝條樹干,頹敗朽矣。 “結束了……” 紗羊吐出一口濁氣,如釋重負,心里卻無端有些空落落。 她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有這種?空虛。 斬妖除魔,是順應天理之事,她所敬仰的?那些神?君仙君各個都降服了不少?妖魔,有著傲人的?功績。 可為什么,她卻像是脖子上?拴了根墜子似的?,抬不起頭…… 紗羊側身,看向一旁的?司樾。 司樾雙手揣在袖中。 她仰著頭,望著漫天飄散的?花葉,發?上?的?柳枝隨著夜風而?動?。 紗羊一愣,不知是否錯覺,自隱約間聽?見了一聲嘆息—— 嘆息? 司樾這樣沒心沒肺的?女人,竟也會嘆息? 她覺得這是幻聽?,想起了要?緊處,連忙朝著山上?飛去。 初次對敵便是如此嚴峻之形式,那孩子想必是累極。 紗羊飛上?了山頂,就見凋零的?槐樹下,恒子簫垂著頭,煢煢獨立著。 他身上?的?黑衣和背后的?黑發?與夜色融為一體,沾著斑駁的?飛血,蹭了土塵,又有破損,顯出兩分形單影只的?單薄和涼意。 聽?見翅膀震顫的?聲音,恒子簫才醒神?般回過?頭來。 他與紗羊對視,目光又往她身后探去,尋找司樾的?身影。 “子簫!”紗羊飛到他身旁,忙不迭地問:“嚇壞了吧,可還有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