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島的人 第6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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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流云在邊上冷笑一聲:“你說話也不打打草稿,就你這樣會爬樹摘杏?” 任惟心虛面上卻不顯,嘴硬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能摘杏?誰說摘杏非要會爬樹了?我長得高不行?” 兩人這會兒說話還是坐著的,任惟話音剛落,沈流云騰地一下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任惟,神情倨傲:“你多高?” 任惟自信滿滿地也站起身,微笑著:“187?!?/br> 可等他站直了,臉上勝券在握的笑意崩裂了,他發現由于平時沈流云總是松松懶懶沒站直,看起來便跟他差不多高,這下站直后竟比他高出半個頭! 沈流云前陣子才剛做過一次身體體檢,對自己的身高精確到小數點,唇角微勾:“193.2?!?/br> 任惟嘴角一抽:“小數沒必要吧?” 沈流云卻錙銖必較:“那怎么能行呢,只有足夠精準的數字才能顯出差距,不是嗎?” 他瞧見任惟灰敗的臉色,似乎心情因此大好,不僅伸了個懶腰,還向應春和拱火:“你說對吧,師弟?” 應春和無語凝噎,實在不想參與兩個小學生的斗爭,干脆岔開話題:“快中午了,你們中午想吃什么?” 沈流云剛想張口,就見應春和朝他看了過來,先一步堵上了他的嘴:“師哥,你算了。照你的標準,我能夠給你做的東西實在有限,我做什么你吃什么吧?!?/br> 說得不無道理,沈流云對待應春和到底還是友善的,不會故意為難應春和什么,也知道遷就自己的怪毛病不容易,點點頭不吭聲了。 他不吭聲了,才休戰的任惟卻又瞬間挑起戰火來:“真可憐,想吃什么都不能選,不像我,我想吃什么應春和都會給我做?!?/br> 沈流云臉色一黑,忍無可忍地問應春和:“師弟,你男朋友今年幾歲?他幼兒園畢業了沒?” 在場三人中實際年齡最小的應春和嘆了口氣,一邊往廚房走去,一邊撂下了一句“不知道,可能還在念大班吧?!?/br> 思考了一會兒,應春和準備中午煲個潮汕牛rou丸蔬菜湯,再簡單炒個香干炒rou和番茄炒蛋。 知道他要做什么后,任惟替他去院子里摘了青菜和西紅柿進來。 這么些日子過去,大少爺已然對摘菜、擇菜、洗菜的流程熟練于心,不需要應春和cao心什么,洗好的青菜和西紅柿便放在了他手邊的瀝水籃里。 菜洗好了,任惟卻沒急著出去,從后方摟住了應春和的腰,還沒干的手在應春和的圍裙上亂蹭。 應春和用手肘往后頂了頂,想把人推遠點,聲音里卻摻著笑意:“做什么?別搗亂,出去?!?/br> “應春和,我跟沈流云吵架你都不幫我?!比挝┌严骂M抵在應春和的肩上滿腹委屈地控訴,說話時嘴巴一張一合,震動感不小,一跳一跳地硌著應春和。 應春和失笑:“任惟,你真是小孩子么?吵架吵不贏還要搬救兵?” 任惟撇了撇嘴,沒跟應春和說他在網上看過沈流云在警察的陪同下進入派出所的照片,照片里的沈流云遠沒有方才與他吵架時的高傲神氣,頹廢異常,頭發也是亂的,形同枯槁般。 吵吵嘴轉移一下注意力,倒是比那副樣子看起來好得多。 廚房門在這時被拉開,沈流云的聲音在他們身后響起:“冰箱里……額,你們這是在?” 應春和一向不喜在旁人面前同任惟膩歪,那會讓他難為情,聽見沈流云的聲音頓時窘迫地扯開任惟的手,身體也從那懷抱中抽離出來。 任惟倒是臭著一張臉,厚顏無恥地回頭瞪沈流云:“干嘛,沒見過情侶擁抱???” “那倒不是?!鄙蛄髟坡柭柤?,收回目光里的揶揄,自己去拉開冰箱門找他想要的酸奶。 找到之后,他便拿著酸奶頭也不回地往外走,還十分善解人意地在臨走前說了句“我出去了,你們繼續?!?/br> 沒人還能繼續下去,任惟與應春和面面相覷了一會兒,但還沒等應春和以做菜為由將他趕出去,他就先意識到了不對,追著沈流云的背影出去了:“等下,你把那瓶酸奶放下,那是我的!” 沈流云頗為無語,不怎么好的耐心終于告罄,干脆從褲兜里掏出手機:“酸奶多少錢,我轉給你,就當是我買的?!?/br> “那不行,這酸奶是翠姐給我的,這包含著她對我跟應春和戀愛的nongnong祝福?!币蛑@層原因,任惟自己都沒舍得喝。 沈流云心里嗤笑任惟有病,酸奶放著不喝只會過期。思考片刻,給任惟想了個法子:“這樣吧,那我喝完之后把瓶子還給你,你就拿那個瓶子做紀念?!?/br> 這在沈流云看來是一個相當完美的辦法,他喝了酸奶,任惟保住了它的祝福禮物,兩全其美,好得不能再好了。 但任惟死倔,好像跟沈流云犟上了,說什么都不同意。 沈流云懶得搭理他,干脆利落地擰開瓶蓋,仰頭喝下一大口。 任惟眼睜睜看一瓶酸奶被他喝去一大半,甚至還挑釁似的將瓶子在他眼前晃了晃:“還剩一點,你喝不喝?” “你自己喝吧?!比挝┰趺纯赡芎壬蛄髟坪仁5乃崮?,沒好氣地回了句。 可是沈流云不知為何聽到這話突然沉默了,瞧著一下心情變差許多。 任惟心中記著應春和要自己跟沈流云好好相處的叮囑,秉著關懷為本的心問了句:“怎么了,不是都給你喝了嗎?” 沈流云垂著眼睫不知在想什么,隨口道:“感覺你的酸奶好像過期了?!?/br> “是嗎?不能吧,我看看?!比挝愡^來看酸奶瓶上的保質期和生產日期,瞳孔驀地瞪大了,“昨天是最后一天,已經過期了?!?/br> 沈流云一噎,沒想到竟讓他一語成讖。 也是他自己一時疏忽,方才與任惟說了半天,酸奶不喝放著只會過期卻也不記得去看一眼到底有沒有過期,先入為主地以為放在冰箱里的應當就是沒過期的。 就像原本同住的人走后冰箱里沒人處理的食物一樣,等他終于想起,打開一看基本上都已經過了期。 什么都有期限,不會永遠等著誰。 “你很不舒服嗎?我看你臉都白了?!比挝┣浦蛄髟颇樕淖兓?,緊張起來,“你要不要先去廁所吐一下,盡量把酸奶吐出來?你剛喝下去,吐出來應該會很快?!?/br> 不過是過期了一天的酸奶而已,過期了一周的面包他吃下去不也還好好的嗎?沈流云這樣想??墒菄I吐的欲望卻瞬間涌了上來,促使他不得不跑去洗漱間。 等到他吐完從洗漱間出來時,就看任惟一臉犯錯的神情,手里端著一杯水;應春和也站在一側,一臉擔憂地看過來。 他們情侶二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問他還好嗎,沈流云頗為疲累,勉強笑笑。 應春和實在擔憂:“師哥,要是你一會兒還是不舒服,我就帶你去診所看看吧?!?/br> 沈流云沒答應也沒拒絕,只道:“一會兒再說吧?!?/br> 做錯事的任惟蔫巴巴的,將水杯遞到了沈流云手上,什么也沒說。沈流云難得清凈,巴不得這人多難受一會兒,干脆一聲不吭。 這可把任惟驚到了,忐忑地吃完飯后,跟應春和去了院子里,偷偷問他:“沈流云他,應該不會記恨我吧?” 應春和寬慰地拍拍他的手臂:“不會,師哥沒那么小氣?!?/br> 任惟卻還是放心不下,見他這般憂心忡忡,應春和倒生出幾分好笑:“我看你也沒有那么討厭師哥嘛?!?/br> 任惟嘴上不承認,說他巴不得沈流云立馬就走,可他站在院子里若有所思了一會兒后,又往屋里去找沈流云了。 “誒,你昨天不是問我怎么重新追的應春和嗎?”任惟想來想去大概也只有這一個是沈流云感興趣的,便用這個來賠禮道歉,一副想要傾囊相授的樣子。 沈流云確實感興趣,朝他悠悠看來,眉宇里藏著點不易察覺的急切:“嗯,你怎么追的?你昨天說得太啰嗦了,都沒講到重點?!?/br> 任惟撓撓頭,心想自己追求應春和的方式好像也沒有哪里特別亮眼出色,到底什么才是重點呢? 電光火石間,任惟想到了。 任惟一拍腦門,雙眼格外明亮:“重點是應春和還喜歡我?!?/br> 沈流云:“……” 任惟說完這句卻沒有停下,而是繼續道:“你想啊,要是你追的人對你半點意思都沒有,根本就不喜歡你,那無論你做什么,他看你都會覺得煩,做什么都沒用。所以最重要的一步就是,你要先確認你想追的那個人喜歡不喜歡你?!?/br> 沈流云在任惟說那句重點時,臉色就已經黑了。 他心想這算什么經驗傳授,這分明就是考試的時候出題老師提前泄題了,明目張膽地放水,過不了才怪。 可是沈流云又沒有人給他泄題,不過出于禮貌和教養,他還是對任惟說了謝謝。 就在任惟滿心以為自己說的對沈流云有幫助時,聽到沈流云很關心似的問了一句:“但你死乞白賴跑過來,師弟都沒有把你趕出去嗎?而且你這人怪討人嫌的,也不知道師弟怎么忍下來的?!?/br> 應春和當然不是沒給他下過逐客令,下過,還不止一次。 任惟被戳到痛處,深吸一口氣,爆發了今日內跟沈流云的第三次吵架。 第79章 “愛我讓你很痛苦是不是” 身嬌體貴的沈流云最終還是因那瓶過期酸奶難受得上吐下瀉了一整天,一天下來,除了喝水,什么都沒吃,到最后吐也吐不出,肚子卻還是痛的。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應春和騎車帶沈流云去診所掛了水。 到了診所,沈流云疲憊地睡了一覺,醒來時剛好輸完液,拿著棉簽草草摁了兩下針眼,便沒耐心地扔掉了。 他站起身,臉色唇色都還是白的,沒什么情緒地道:“走吧?!?/br> 回去的路上,他們途徑一段公路,目光往下看能夠看到不遠處的海。 許是為了安撫沈流云的情緒,安靜了一路的應春和開口道:“師哥,你若是有空可以多去海邊坐坐,我之前心情不好或是畫不出來畫都會去海邊坐坐。在海邊坐著不僅心情會放松很多,還能找到不少靈感?!?/br> 應春和在海邊畫過歐鳥,畫過日出,也畫過漂流瓶。這片海陪應春和度過了太多情緒低谷期,無論是失意、失戀,還是失去親人時,這里的沙灘和浪潮,藍天和夕陽都以一種平和柔緩的方式撫慰著他。 聽到應春和的提議,沈流云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同意了,并說想現在過去看看。 到達沙灘時,已經快要落日,海面波光粼粼,浪潮似許多新鮮橘子爆出的汁液般翻涌。 兩人在沙灘上安靜地坐了一段時間,就在應春和猶豫著想要說點什么時,沈流云率先開口了。 他望著面前的海,緩緩發問:“師弟,現在看著面前這片海,你會想要畫怎樣一幅畫?” 仿佛又回到還在集訓的時候,沈流云作為早已成名的前輩難得耐心地傳授他許多經驗,平日里還會在他作畫前與他交流繪畫靈感和構圖想法,并給出改進建議。 彼時,沈流云站在長廊上,雙手隨意地搭在欄桿上,語氣松懶內容卻認真:“師弟,畫畫的時候一定要有自己的思考,不能夠光是將你面前的景象給畫出來就完事了。那樣的畫很多人都能畫,但能夠以畫畫為生的人,以后能夠被叫做畫家的人只是少數?!?/br> 說完,沈流云偏過頭看向應春和,目光里含著欣賞與希冀:“應春和,我認為你可以?!?/br> 此后很長一段時間里,沈流云的鼓勵與認可都是應春和前進道路上的燈塔,一直照亮著他前行的路,令他堅定自信,也堅持不懈。 應春和將沈流云方才的問題當作是一次考題,很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才回答:“我想,我會畫夕陽下,海浪打到礁石上的畫面?!?/br> “礁石?”沈流云一怔。 “在那,那有一塊礁石,有時候浪太高了就會被蓋住?!睉汉统鞅狈较蛑噶酥?,沈流云順著看過去,便看到了那塊現在并沒有被浪潮蓋住,但他卻一直沒有注意到的礁石。 沈流云素來云淡風輕的臉上頭一次生出頹敗,眸光都黯淡了下來,低聲喃喃:“我沒有注意到?!?/br> 事實遠不止如此,他在面對眼前這片海時,大腦一片空白,什么都沒有想到,面前的景象沒有在他的腦海里留下一絲一毫的印象,像一只掠過海面卻未曾驚起半絲漣漪的鷗鳥。 他那與生俱來的繪畫天賦仿佛在某個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刻離他遠去了,他再也無法感知到任何關于繪畫的靈感,握住畫筆時大腦是茫茫雪原般的蒼白,蒼白到讓他覺得無力。 世人皆慨嘆他是難得一遇的天才,事實上他到底也只是一介凡人。 注意到沈流云情緒的變化,應春和關切地看來:“師哥,怎么了?” 沈流云避而不答,卻問了應春和另一個問題:“春和,畫畫有沒有讓你覺得痛苦過?” 應春和熱愛畫畫,這一點毋庸置疑。很多時候,沈流云覺得自己對畫畫的熱愛比不上應春和,應春和在繪畫上的熱情好似一團永遠燃不盡的火,長久熾熱,永恒明亮。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應春和給他的是肯定的回答:“有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