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島的人 第6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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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惟徹底輕松下來,這才想起在北京時聽到的一些傳聞,又由于他對應春和話里的每一個字眼都沒有輕易放過,輕易聯想到應春和說沈流云是來離島換換心情的,心中忽地有了個明確的答案。 他看著面前的應春和,神情有幾分欲言又止。 應春和似乎察覺到任惟的反常態度好像并不僅僅是吃醋,疑惑地問他:“怎么了?你不想他來嗎?” 任惟不喜歡隱瞞,到底還是告訴應春和:“你沒上網可能不知道,沈流云最近發生了一些事。我想著,還是告訴你好一點?!?/br> “什么事?”應春和眨了下眼睛,想起任惟上回聽見沈流云的名字時臉上的神情也十分微妙,隱隱對即將聽到的壞消息有所預知,在心里暗暗做了心理建設。 但即便應春和做了心理準備,任惟所說的事還是超乎他的想象,令他短暫地沉默少時,才慢慢給出回答:“有些可能是假的?!?/br> 就像應春和預知的那樣,任惟告訴他的消息很壞。 沈流云一朝從神壇跌落,厄運連連,不僅許久畫不出一幅好畫被唱衰江郎才盡,還屢屢爆出人品堪憂的大雷,最勁爆的一條莫過于醉酒后駕駛車輛撞傷路人且肇事逃逸。 這就像是一根導火索,在這之后,不斷有人出來發爆料帖,控訴沈流云私下性格惡劣,傲慢冷漠,經常打壓后輩,在情場上也極度風流,腳踏多只船已是常事,之前相愛多年的戀人正是對此忍無可忍才分手。 “哪些?”任惟有些好奇,由于應春和也是沈流云的后輩,他他不禁猜測,“是打壓后輩嗎?這條是假的?” “嗯,師哥沒那么無聊?!睉汉忘c點頭,不過很快他又無奈地補充,“不過,說他傲慢冷漠倒是真的。其實師哥眼里通??床灰妱e人,所以更談不上去打壓誰?!?/br> 沈流云是站在塔尖的人,很少會向下看,不關心也不了解塔底都有些什么人。 從應春和寥寥數言中,任惟已然明白沈流云在應春和心中地位不一般,心中雖有些吃味,到底還是關切地問了一句:“其實他這情況看起來更像是得罪了人,你想幫他嗎,應春和?” 在任惟將事情告訴應春和之后,他并沒有立即就想到沈流云得罪了人,而這猜測從任惟嘴里說出來的意義有所不同,令他一下回憶起曾經的自己,也是因為“得罪”了人而淪為眾矢之的。 在離島的時間太長,應春和一下忘了任惟本是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家境富饒顯貴,家里人更是有著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滔天權勢。 應春和斂了斂神色, “我就算想,應該也幫不上什么?!?/br> 四年過去,應春和生活上比當初好了不少,在圈內也有了一定的名氣,但是要達到舉重若輕的地位還相差甚遠,因而他就算想為沈流云做些什么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任惟抿了下唇,認真思考了一會兒,才道:“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先讓人去問一下具體情況,看看再說,也不一定能幫上什么忙?!?/br> 不用想也知道,任惟能夠幫上的忙比應春和能夠幫上的忙要多得多,可這令應春和心里并不好受,就好像那道隔在他與任惟之間的溝壑再一次變得明顯起來,提醒著他,他與任惟從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心中發悶,應春和垂著眼想了一會兒,念及此事畢竟是別人的事,沒有貿然答應或是拒絕,只道:“等師哥來了之后,我先問問他再說?!?/br> 若是沈流云并沒喲接受別人幫助的意愿,倒顯得他們多管閑事了。 注意到應春和的神情凝重,任惟關切地看來,“還在為沈流云擔心嗎?既然他能夠來這兒找你,就說明事情沒有那么嚴重,不用太擔心?!?/br> 應春和卻并沒有被任惟安慰到,抬起眼,冷淡的目光投向他,“任惟,如果你要幫師哥的話,會需要麻煩你家里嗎?” 任惟怔了一下,這才意識到應春和的憂慮所為何事,笑著解釋:“不用,我現在不靠他們。我想做什么不需要他們幫我,他們現在也管不著我?!?/br> 他的聲音輕輕的,帶著溫和的撫慰:“應春和,四年前的事不會再發生了,我跟你保證過的?!?/br> 如今的任惟獨當一面,不倚仗誰,也不受制于誰。 他比從前的任惟沉熟穩重,堅定執著,輕易地就驅散了應春和心底的不安。 應春和起身,仿佛做出了什么決定一樣,進屋在抽屜里翻翻找找,總算將上次任惟想要找卻沒找到的情書給拿了出來。 一共三封,都是他寫給任惟的。 任惟接過那三封質感輕薄卻蘊含著沉甸甸的情意的信,小心珍重地拆開了第一封。 應春和的情書跟他寫的不一樣,沒有夸張的土味情話,字句也沒有 像任惟那樣一長串地寫滿整頁,內容簡短但用情真摯。 “上次見到你時,你戴了一枚金色蜻蜓胸針。你跟我說話的時候,我一直在看那只蜻蜓,你以為我喜歡,想要摘下來送給我,被我拒絕了。我那時候沒有告訴你,其實我不是喜歡那枚胸針,我只是有點羨慕它。如果可以,我想要跟它交換一天的人生,它來當應春和,上課、畫畫;而我變成蜻蜓,在你的胸口停留一整天?!?/br> 信紙散落在地上,任惟捧著應春和的臉,交換了一個長長的吻,濕潤黏膩,纏綿灼熱。 “應春和,你不需要做蜻蜓?!比挝┳ブ鴳汉偷氖指采w在他的胸口,隔著薄薄衣物和皮rou感受下面有力的心跳聲。 砰——砰——砰—— 像最絢爛的煙花在應春和的腦海里綻開。 告訴他,他不需要做蜻蜓,因為他就在這里,一直都在。 [應春和的日記] 2023年8月17日 那在過去寫下,如今再次被任惟發現的情書,好像一張張過期獎券,上面寫著“再來一瓶”的中獎字樣。 而我作為一個善心的老板,為他兌獎。 第75章 “很酸么?我嘗嘗” 沈流云要來的日期并沒有明確的定下,原本最初是定好了日子,可是應春和又很快收到對方說因為有些事情耽誤了,可能要遲一點來的消息。 結合沈流云最近身上發生的這些事,應春和表示理解,勸慰了幾句,并回復無論師哥什么時候來他都會歡迎。 原本沈流云推遲了來離島,任惟悄悄的竊喜了一陣,可是看到應春和給沈流云回復的那條信息又很快吃味起來了。 “你都沒跟我說過這種話,我都是自己觍著臉來的離島,熱臉貼你的冷屁股,我好可憐?!比挝┘傩市实乜藓?,挨了應春和好幾下白眼。 不過沈流云不急著來了,應春和倒是可以不用先忙著收拾,任惟也暫時從那副如臨大敵的戒備狀態中走了出來,他們準備先去做點別的。 應春和想起在陳俊的出花園宴席上,他與坐在身旁的武奶奶閑聊了幾句。聊天時,武奶奶說到今年的杏子還沒怎么賣,剩了許多在樹上,并叫應春和與任惟想吃的話可以自己去摘。 正逢這天周末,應春和便叫上任惟去了武奶奶家背后的山上摘杏子。 任大少爺對于絕大部分自己沒做過的事都抱有極大好奇心,背著小竹簍上山的一路都興致高漲,甚至在前一天晚上跟犯了小學生春游綜合癥似的激動得翻來覆去睡不著,鬧得應春和一晚上沒睡好,今天一早都沒給人好臉色。 種杏樹的地方不高,沒爬多久便到了。自己家種的果樹不像別處為了方便游客來采摘會特意做一個牌子,任惟不認識杏樹差點走過,被應春和從后面一把拽住了衣擺,像揪住他的尾巴迫使他停下。 “到了?!睉汉兔鏌o表情地道。 任惟口中瞎哼哼的歌聲也終于停下,他哼的是采蘑菇的小姑娘,自改歌詞為“摘杏子的小伙子,背著一個大籮筐”。 由于他這次好歹沒有跑調,應春和寬容地隱忍了他一路。 任惟第一次見到還長在樹上的杏子,抬頭看了看郁郁蔥蔥的樹葉間一個個黃澄澄的杏子,個頭不算大,但看起來都很飽滿,湊近了聞能聞到淡淡的果香。 “我們怎么摘?用棍子打下來嗎?”任惟經驗不足,看著明顯比自己與應春和都高出許多的杏樹提出疑問。 “打下來摔地上就全爛了,你還吃什么?”應春和迅速反駁了任惟不切實際的想法,而后淡淡道,“爬上去摘?!?/br> 任惟一愣,是實打實的愣住了,仿佛在他的選項里從來沒有過這么個選擇。 “要爬樹???”好半天,應春和才聽到任惟明顯有幾分猶疑的問題。 應春和眉梢一挑:“不然呢?” 任惟又一次用目光丈量自己的身高與枝頭的距離,再看了看明顯不夠粗壯而且看起來無處下腳的杏樹,無所適從道:“這怎么爬?” 應春和本就是一說,根本沒指望任惟這個大少爺真的爬樹,再說了任惟的腳才剛好沒多久,萬一爬個樹將腳又扭了那才麻煩呢。 他終于不再逗任惟,拍了拍手,輕笑一聲“逗你玩的”,而后走到樹下一手抓住那樹樁,三兩下爬了上去,動作干凈利索,令任惟一時看呆了。 任惟驚訝地看著已經站在樹梢上的應春和,只見他用腳施壓,將樹梢踩彎,讓任惟的手剛好能夠到,才輕描淡寫地道:“摘吧?!?/br> 這一舉動不僅讓任惟免去了爬樹的狼狽和辛苦,也讓任惟能夠有自己摘杏的體驗,不可謂不周到。 任惟抬起手將杏子從枝頭上一個個摘下,正摘著突然被應春和一聲呵斥:“誒!那個青的你別摘!” 卻是來不及了,任惟的動作更快些,已經將那顆外表青綠只見到些微淡黃的杏子給摘了下來。 應春和實在無言以對,沒想到過少爺連水果熟不熟都沒法自我判斷,連送到手邊的東西都還會出錯,沉默片刻才道:“你沒看到那顆是青的嗎?這都沒熟,吃起來很酸的?!?/br> 任惟已經將其他摘下的杏子放進了竹簍里,手上只剩下那一顆青杏,拿在手里左看右看,又用手指捏了捏,果然發現跟熟了的黃色杏子有所不同。這顆捏下去還很硬,不如黃杏那般軟。 可是任惟忍不住為自己辯解:“但是我覺得這顆看起來很好看啊,你不覺得他綠綠的很漂亮么?” 應春和撇了撇嘴:“我給你頭上也弄點綠的,你看好不好看?!?/br> 任惟:“……” 生米已成熟飯,離了枝頭的青杏也不能再回到枝頭,應春和放棄跟任惟繼續爭論,只是道:“拿回去這顆你自己吃,我反正不吃?!?/br> “我自己吃就自己吃?!比挝⒛穷w青杏也放進了竹簍里,絲毫不介意等會回去為自己的錯誤承擔代價。 應春和指揮他到另一邊樹梢底下站著,鄭重其事地叮囑:“這下你可別再摘青的了?!?/br> 由于光照不均勻,有時候同一枝頭上的杏子生得也顏色各異,有的全黃了,有的半青半黃,有的則還是青綠的。 應春和對任惟實在不放心,只好多次叮囑,仔細盯著他看,好幾次勸阻,這才讓任惟沒再摘下不熟的杏子。 他們兩個人能夠吃的實在有限,摘了滿滿一竹簍后就停了下來,原道返回。 回到家里,應春和先收拾了一小袋杏子出來,打算下午帶過去給外婆。剩下的,一部分用來泡酒,一部分用來吃。 應春和將洗好的杏子裝在水果盤里端出來時,就見到任惟正把頭上那頂應春和擔心他會被曬黑的竹編漁夫帽摘下,露出底下汗涔涔但好歹依舊白皙沒被曬黑的臉,但他的手臂就沒那么幸運了,被山上過于充足的日光曬得通紅。 應春和放下盤子,皺著眉數落起來:“任惟,出門前我不是讓你涂防曬霜了嗎?你沒涂嗎?” 任惟心虛地摸了摸鼻子:“我懶得涂就沒涂了,再說了我本來就沒那么精細?!?/br> 他目光躲閃,顧左右而言他,想快點把這件事揭過去,伸手去拿盤子里洗好的杏子:“誒,杏子你洗好了?我嘗嘗?!?/br> 手還沒能碰到杏子就挨了應春和一記拍,力道倒不重,只是語氣不好:“先別吃,坐這等著?!?/br> 說罷,應春和就皺著眉折返回了廚房,不一會兒從廚房里拿出來兩條包裹著冰塊的毛巾。 他將兩條毛巾都敷在任惟被曬傷的手臂上:“敷一會兒?!?/br> “哦?!比挝┳枚苏P直,乖乖地將手臂也伸直了敷好冰毛巾,一動不敢動,像是上課被迫坐得端端正正的小學生。 應春和瞧著他這樣子又覺得好笑,出言擠兌:“你還說自己不精細呢,少爺。你行李箱里的東西我可看過,什么護膚水、剃須水、漱口水、護手霜一樣都沒少帶,沒人能比你活得更精細了大少爺?!?/br> 任惟帶來的東西不止放在行李箱,來離島的這些日子為了方便已經直接堆放在了洗漱間的洗手臺上,將應春和寥寥無幾的零星物件都快要擠到角落,像株外來入侵植物一樣強勢地、生長迅猛地占據應春和的生活空間。 任惟的眉頭輕輕地皺了一下,似乎不知道怎么解釋,畢竟那些精致的習慣是他在北京和美國一直養成的,是必要的禮儀,是維持風度的方式。 他心里其實算不上喜歡,但因為其必要性和重要性一直堅持了下來,到離島之后,雖然心里清楚,這樣會讓他過于緊繃,也與離島的松弛生活有所不符,但是習慣難改,他到底沒改變。 見任惟一時半會兒不說話,應春和心下嘆了一口氣。 得,他把人說得心里別扭起來了。 “任惟,你別扭什么,你以前冬天的護手霜還是我幫你涂的?!睉汉蜔o奈道,心想他們認識又不是一天兩天,之前任惟每次涂多了護手霜還會將多余的護手霜擦到應春和的手上。兩個人手背對手背,再手心對手心,互相蹭來蹭去,將護手霜在手上抹勻。 這話說完,任惟的表情有所松動,但似乎還有些別扭。 應春和思忖片刻,又道:“其實你剃須水的味道我很喜歡,還挺好聞的?!?/br> 任惟的剃須水是淡淡的薄荷味,聞起來有點像薄荷糖含片,在每個早晨與任惟貼近時,應春和都能夠從任惟身上聞到那股若有若無的淡淡氣味,舌尖就好像也因此裹住了一顆薄荷糖含片,些微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