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島的人 第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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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惟訕訕地把手收回來,就見應春和摘下來一片荷葉放進邊上的竹籃里。 “這是做什么?”任惟對應春和做的每件事都有nongnong的好奇心。 在初來乍到的大少爺眼里,應春和的小院子就像個尋寶窟,遍地都是新鮮玩意兒。 “用來泡茶?!睉汉涂此谎?,“你喝嗎?” 任惟爺爺也愛泡茶,家里名貴的茶餅放了不少,他作為年輕人素來不愛喝那玩意兒,就愛喝冰鎮汽水。上班之后汽水喝得少了,喝咖啡更多,只是基本都是為了提神,私心里也不算愛喝。 可這會兒問話的是應春和,任惟沒拒絕,點點頭,“喝?!?/br> 應春和揚了揚下巴,提著竹籃進屋泡茶去了。 任惟亦步亦趨地跟著進去,在邊上問應春和,“你們這兒都會用缸種荷花嗎?我在別處都沒見過這樣的,怪有意思?!?/br> 應春和搖搖頭,“不是,就我家種?!?/br> “嗯?”任惟還以為這是當地風土人情,聽見否定的答案,沒忍住好奇繼續追問,“那你家為什么種荷花?怎么想到用缸種的?” 應春和手上有事在忙的時候,脾氣會溫和許多,有問有答,“小學的時候課本上有篇課文,里面寫作者祖母在家里用缸子養荷花。我那時候沒見過荷花,放學回家之后就跟我爸媽說起這件事,過了幾天我們家就開始種荷花,一種就是好多年?!?/br> 任惟聽得若有所思,“你爸媽一定很愛你?!?/br> 應春和往杯里倒熱水的動作一頓,輕輕點頭,“是的,他們很愛我?!?/br> 荷葉泡茶也是那篇課文里提到的,他們家荷葉長出來的第一年,應春和父親就摘了荷葉泡茶喝。應春和嫌苦,并不愛喝。 應春和父親樂呵呵地說,荷葉泡茶清熱解暑,小屁孩不識貨。 應春和在離島野著長大的,夏天跟人在沙灘上打球,海里游泳,到處瘋跑,曬得黢黑,體質好得不行,從未中過暑。聽了父親這么說,應春和更加不喝了,覺得沒什么用。 從北京回來之后,應春和倒是落下了苦夏的毛病,年年都喝荷葉茶。 茶泡好了,武凱也端著腸粉過來了。 做的是rou蛋腸粉,上頭淋著武奶奶特調的醬汁,香氣四溢。 應春和跟任惟就坐在餐桌上吃。應春和吃飯不愛說話,任惟卻一口一句夸贊,將普普通通一碗腸粉夸上了天,聽得武凱臉都紅了。 小孩很靦腆地搓搓手,“哥,你要是喜歡吃,明天你也上我家吃吧?!?/br> 任惟點頭,很不客氣地應下,“行啊?!?/br> 應春和吃完擦擦嘴,看了看對面埋頭苦吃的人,“你占人小孩便宜做什么?”轉頭又對武凱道,“這哥哥有錢,你讓他付錢,別白吃你家的?!?/br> 武凱連忙擺手,“我不要錢,這值幾個錢啊?!?/br> 任惟倒是不介意,笑著說,“行啊,我得給你錢,不能賴你小孩的早餐錢?!?/br> 兩大人一個比一個沒正形,把小孩逗得迷迷瞪瞪的。 武凱不自在地左看右看,想轉移話題,剛好眼睛尖,注意到某處貿貿然開口,“哥,你怎么穿的是我春和哥哥的褲子?” 應春和的笑意一滯。 任惟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褲衩,“啊,是嗎?他給我的,我就穿了?!?/br> 武凱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有點奇怪地說了句,“哥,你沒有自己的衣服嗎?看起來不像有錢的樣子?!?/br> 別說是不像有錢,任惟現在除了皮膚白點,身上穿著件老頭背心,下面一條大褲衩,往門口一蹲,跟土生土長的離島人沒什么差別。 任惟支吾一句,“可能,你春和哥哥覺得我需要入鄉隨俗吧?!?/br> 任惟抬起頭沖對面的人眨眨眼,“你說我說的對嗎,春和哥哥?” 應春和的喉結滾了滾,莫名覺得熱,端起手邊的荷葉茶喝了一口也未能緩解。 說好的清熱解暑呢? 好像沒用。 [應春和的日記] 2020年5月5日 近幾日總是翻來覆去睡不好,時常做噩夢,反復驚醒,找不出緣由。 撕日歷的時候,看到今天是立夏,不知不覺又是一年夏日。 往年夏日我都在做些什么?好像有點想不起來了。 總覺得可能是暑氣太重,去藥店買了瓶藿香正氣水,那味道沖得很,喝了兩口腦袋就發暈。索性在地板上躺著,昏昏沉沉地又睡去。 醒來之后用去年曬干的荷葉泡了杯茶喝,難喝,又苦又澀。 我想,其實是我的身體機能在逃避夏日,禁止我以此想念任惟。 第13章 “那你陪我玩嗎?” “別瞎叫?!睉汉途嫒挝?,“你比我大?!?/br> 可任惟臉皮比應春和厚多了,厚顏無恥地順桿子往上爬,挑了挑眉,“那換你叫我哥?” 聽了這話,應春和無語地隔著桌子在底下用腳踹他。 任惟吃痛,這才老老實實閉上嘴,在嘴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 送走武凱,任惟問應春和今天的安排。 “沒什么安排,今天不去學校畫畫?!睂W校給應春和畫畫的工期很寬松,所以他經常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想去就去。 任惟的眼睛亮了亮,“那你今天一整天都有空?” 應春和隱隱覺得不妙,有點戒備地看向他,“你想干什么?” “只是想你帶我去轉轉?!比挝蠐项^,“不是會有人來這兒旅游嗎?都有什么好玩的?我想去看看?!?/br> “沒什么好玩的?!睉汉筒⒉惶霂挝┏鋈マD,畢竟外面日頭大得很,出門一趟好比酷刑,故而他輕描淡寫地回駁,“是有人來旅游,但你沒發現來的人也不多嗎?” 這么些時日的相處,任惟已然發現應春和這個人是吃軟不吃硬。當下他便扮了個可憐,很是無辜地對應春和眨了眨眼,“可我后天就走了,好不容易來這一趟,什么都沒玩過的話也太遺憾了吧?” 該死。 得益于任惟豐神俊逸的出挑面容,他每每做這樣的表情都會特別有殺傷力。以前是,現在也是。應春和從來都抗拒不了,身體比大腦反應更快地點了頭。 任惟見應春和同意,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那點得逞的笑意落在應春和的眼底,平添了幾分可惡,但并不讓人討厭,只讓他覺得無可奈何。 依舊是應春和開電動車帶任惟。 在任惟坐上來之后,應春和嫌他靠得太近,出聲提醒,“你靠后坐坐,擠著我了?!?/br> 任惟的身后還空著一小段,但他欺負應春和看不到,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靠后不了了,我已經貼著坐了?!?/br> 應春和不疑有他,沒再多問,忍受著任惟的身體與他的后背緊密相貼,忍受著自那相貼的地方傳來絲絲縷縷沉悶的熱意。 “你準備帶我去哪?”任惟的手自然地搭在應春和的腰上,絲毫不覺得有任何不妥。 應春和在開車,哪怕心里不舒服也不好動作,略微煩躁地回了兩個單字,“海邊?!?/br> 任惟的熱情絲毫不減,繼續追問,“有什么好玩的嗎?其實我坐船過來的時候,看見島上有一個白色的建筑物,那是什么?” “教堂?!睉汉突氐囊琅f是兩個單字。 “我還以為是燈塔?!比挝@個答案略微意外,“這里居然有教堂,你們是有人信教嗎?” 不怪任惟意外,畢竟離島這地方與外界聯系并不密切,很難讓人想象會受到西方宗教文化的浸染。 “不是,我們沒人信教?!睉汉徒o出的答案是否定的。 這更讓任惟覺得奇怪了,“那是為什么會建教堂?” 建教堂的緣由說來話長,正好這會兒已經到了海邊,應春和將車停好,同任惟一起往沙灘的方向走去,準備邊走邊說。 此處并非是任惟上岸的那片海,而是另外一片專門劃分為旅游區的海岸,周邊小賣部、燒烤店、甜品店等等吃喝玩樂設施一應俱全。 只不過由于現在是上午,海邊的人并不是很多,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游客。 沙灘上有給游客歇息的沙灘椅和遮陽傘,應春和隨意找了一處與任惟坐下,緩緩開口,“你還記得我家里那塊西洋鐘嗎?” “記得,怎么了?”任惟昨天才被西洋鐘的布谷鳥報時聲驚到,自然不會輕易忘記。 “那塊鐘是一個傳教士送給我父親的,教堂也是為他建立的?!睉汉蛿⑹碌恼Z調平靜溫和,令任惟想到日本電影里的旁白字幕。 在這樣的感覺下,任惟保持著安靜,做一個絕佳的故事聆聽者。 “他叫克勞斯,勵志要游歷世界各國去傳教,可惜的是他運氣不怎么樣,才去了三個國家,就在途徑我們這兒的時候遇上了暴風雨。他坐的船壞了,不得已跳船求生,正好被我們這兒出海的漁民給救回了島上?!?/br> “那個時候,離島的交通還沒有現在這么方便,出行并不容易,克勞斯就在我們這兒住了很長一段時間。他努力學習中文,跟我們講基督教,大家都聽不太懂,但還是按照他畫的圖紙給他建了一個教堂?!?/br> “他人很好,我出門去上學的時候碰到他,跟他打招呼,他會在胸前畫一個十字,祝我一天都好運?!?/br> “后來呢?”任惟見應春和長久沒再開口,忍不住出聲詢問。 “后來他有一天坐船離開這兒,繼續去別的地方傳教了?!睉汉偷鼗卮?。 這個結果倒是在情理之中,任惟點點頭,“那也挺好的?!?/br> 這番說辭是島上的大人應付小孩的一貫回答,沒有協商過,但都心照不宣地統一了口徑,就好像美化結局是他們與生俱有的天賦。 事實與之相反,在真實的版本中,克勞斯意外染上重癥肺炎,又因為島上交通不便沒能夠及時送醫,最后不幸離世。 直到應春和長大以后,才真的知曉了克勞斯“離開”的真相。 一開始他并不能理解這種隱瞞,跑去質問大人為什么,得到的回復是:這只是一個善意的謊言,是為了呵護孩子的童心,讓他們的世界不必經歷風雨。 如今看到任惟臉上的恬淡反應,應春和才算是真的理解到為何大人會選擇編織這樣一個善意的謊言。 因為他們是抱著對方的世界能夠沒有一絲陰霾的希冀,才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你想下海里玩嗎?”應春和看著不遠處的海,問了一嘴。 任惟搖搖頭,拒絕了,“有點曬,算了吧?!?/br> 應春和狐疑地看了任惟一眼——對方此刻并沒有站在遮陽傘底下,而是站在陽光底下,看起來很享受日光浴,完全沒有半點怕曬的樣子。 倒是應春和看得微微皺眉,常年生活在離島的經驗告訴應春和,任惟再這樣下去,他那白皙的皮膚不出幾日便會被曬黑一個度。曬黑都是其次,甚至有可能會被曬傷。 很突然的,應春和想到了一個答案—— “任惟,你是不是,不會游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