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奪金枝(重生) 第111節
這一點?,他知,晏長裕自然也知。 然而沒有?證據,虞晉無法光明正大的指責什么。便如此?刻,晏長裕也可以不承認,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這一局,是他輸了。 不是他輕敵,而是他沒有?想到,原來從始至終晏長裕都沒有?放棄。以他對晏長裕的了解,他本以為在江山與愛情之間,晏長裕只會選擇前者。 如今看?來,卻是他大意了。 “晏長裕,你可知此?事會有?什么后果?”可惜這一次,虞晉并不想與晏長裕繞圈子?,他直截了當的說,“你明知道陛下對鎮國公府有?多么忌憚,為何?要這般做?” 說到此?,虞晉看?向晏長裕的目光冷得嚇人,“你難道想要置鎮國公府于死?地不成??” 聞言,晏長裕唇角的笑意散了。 他抬眸,目光淡漠地看?向虞晉,半晌,冷笑:“聽瑞王的意思,你是要為父皇滅了鎮國公府不成??” 不等虞晉回答,晏長裕又淡淡補充道:“世人皆知,衛家世代忠良。鎮國公更是忠肝義膽,膝下兩?字都是鐵骨錚錚的忠臣良將。為臣,衛家忠心不二;為將,為國為民,無一處不妥。這般國之棟梁,自然該得到一個好結果。瑞王覺得孤說得可對?” 虞晉的眼?里極快的閃過了一抹殺意。 直至此?刻,他如何?不明白自己已然入了晏長裕精心設計的局? 他是從戰場上走下來的將軍,哪怕平日看?上去外表再如何?溫柔,骨子?里也充滿了獨屬于兵將的煞氣和狠戾。 這般氣勢放出來,旁邊伺候的宮人都心驚rou跳,面色發白。 便如常文這般經過大事的大太?監,此?刻心里竟也不受控制的生了恐懼。若非還記著自己的職責,怕是已經忍不住想后退了。 唯有?依舊坐在主位的晏長裕面不改色,仿佛并未察覺到那堪稱恐怖的殺氣,依然氣定神閑。 即便是坐著,竟也不落與人后。 “君恩父情與授藝之恩、夫妻情誼,瑞王認為孰輕孰重?”晏長裕也沒再掩飾,意味深長的問,“瑞王這般重情重義之人,又會怎么選?對于瑞王來說,誰更重要一點??孤,很是好奇?!?/br> 說話?時,他又勾了勾唇,露出了一抹堪稱挑釁的笑意。 若非強制忍耐,虞晉已經忍不住向這張笑顏出手了。然而,他的理智告訴他,他不能這般做。 非但不能揍人,甚至還要把這口氣忍下去。 “論?起陰謀詭計,本王不如太?子?殿下多矣?!彼麤]忍住,諷刺的說。 晏長裕唇角笑意更深,不僅不生氣,甚至還笑著回了一句:“孤多謝瑞王贊譽。無論?是什么手段,于孤來說,過程不重要,孤要的只有?結果。只要結果如孤所?愿,用得是什么法子?,又有?什么區別?” 看?著淡然如初的太?子?,虞晉有?些?自嘲。在這一方面,他確實不是晏長裕的對手。 “太?子?殿下覺得本王會選哪一方?”沒有?等晏長?;卮?,他已經又開?口,“太?子?似乎胸有?成?竹?!?/br> “但人心難測,太?子?又憑何?覺得你能算無遺策?” “人生如棋,所?有?人都是棋盤上的棋子??!标涕L裕不緊不慢的說,“孤要做的只是下好這盤棋罷了?!?/br> “棋子??”虞晉冷笑一聲,“太?子?又為何?認為你能做cao縱棋盤的棋手?又如何?覺得自己一定能贏?” 晏長裕唇邊的笑意淡了幾分。 “倘若棋子?不愿意被cao縱,你又奈何??”虞晉臉色冰冷,“若輸了,你又能否承擔起那等后果?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被cao縱控制?!?/br> “人生如棋,無論?是棋盤還是戰場,總有?意外?!?/br> 說到這,虞晉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眼?底只余一片冷雪:“晏長裕,你可做過后悔之事?” 扔下這句話?,也沒等晏長裕的答案,虞晉沒再說話?,而是轉身大步出了東宮。他走得很快,不過轉瞬,便已經不見了身影。 待虞晉帶著人離去,偌大的殿中陡然安靜了下來,沒有?了方才的劍弩拔張,可氣氛也并未回暖,甚至比剛才還要冷凝。 晏長裕目光沉沉的看?向門口,望著虞晉離開?的方向,面上早已沒了半分笑意,面無表情,冰冷如刀。 一陣涼風吹了進來。 “咳咳咳……”晏長裕沒忍住,咳嗽了幾聲。隨著咳嗽聲,他蒼白的臉色染上了點?點?病態的紅,卻并未讓他多幾分生氣,反而更顯陰郁。 “風大,時辰也不早了,殿下不如安置吧?!甭牭娇人月?,常文立刻拿起放置在一旁的披風欲要給晏長裕披上。 晏長裕任他動作,待到咳嗽過后,面上依舊無甚多余的表情。他沒有?應常文的話?,也沒有?動,只是披著厚重的披風坐在原位,像是在出神。 常文等了一會兒,見殿下還是不動,而且臉色越發蒼白,終是忍不住再次道:“殿下,夜里涼,安置吧?!?/br> 坐在主位的俊美青年依舊無動于衷。 許久,他才忽然笑了一聲,開?口,聲音干啞—— “孤不會再讓自己后悔?!?/br> 第74章 離去 天才?微微亮, 虞晉一行便已經出了城。騎著馬走在城外,冷風呼呼的吹來,刮在臉上, 帶起一陣陣刺痛。 “王爺, 當真就這樣走了嗎?”劉長辛騎著馬跟在虞晉身側, 見虞晉沉著臉, 終于?忍不住開口, “時辰還早,也不急著一時半會兒, 不如您還是與王妃告個別,再啟程如何?” “而且此次一去邊關,說?不得?……”說?到此,劉長辛微頓片刻, 話鋒一轉,“想必郡主應該也想再與王爺見一次吧, 說?不定?郡主現在正等著王爺呢?!?/br> 或許這?可能是最后一次和平的見面了。 這?一句話,劉長辛并沒有說?出口。但不用說?,無論是?他還是?虞晉,都心知肚明?。 “不用了?!庇輹x頓了頓, 結果卻是?搖了頭,“既然都出了城, 自然沒有回頭的道理。走吧, 加快速度,早一些到邊關, 便早些完成皇命?!?/br> 再急也不急著一時半刻吧? 況且……想到此次陛下的命令, 劉長辛便忍不住在心中一嘆。他是?虞晉的心腹,跟在他身邊多年, 自然清楚鎮國公和郡主在虞晉心中的地位,也明?白陛下對?于?虞晉的意義。 這?兩方都是?王爺重視且不能舍棄的人?。偏偏如今,形勢卻逼著他必須在這?兩方里選擇其一。 反正自從知道了陛下的意思之后,劉長辛的心中就很是?擔憂和心疼。只不過王爺一直沒有明?確表明?自己的意思,所?以他暫時只能把這?些擔憂壓在心底。 他是?王爺的心腹,無論王爺選擇哪一方,他都跟從便是?。 自古恩義兩難全。劉長辛很清楚,此刻王爺心中有多么的難受。因為無論放棄哪一方,對?于?王爺來說?,都是?痛徹心扉。 不得?不說?,太子這?一出計謀,實在是?過于?誅心。偏偏他們又不得?不入了這?場局。 若王爺是?個薄情之人?,狠的下心還好。如此,無論放棄哪一方,都只是?一時之痛,過了邊罷了。偏偏王爺最重情義,這?一次無異于?被一刀插進克心臟,還不能呼痛不能示弱,甚至不能讓人?看出端倪。 陛下與?王爺有恩,鎮國公又何嘗不是??養父和生父,孰輕孰重?況且郡主還是?王爺的心中摯愛,倘若選擇陛下,那么王爺勢必要放棄心中所?愛。 想到王爺與?郡主成親后,兩人?的甜蜜以及王爺臉上越來越多的笑容,劉長辛心里的擔憂更濃了幾分。 劉長辛張嘴本來還想再勸,然而還沒來得?及開口,虞晉便忽然加快了速度。他的坐騎本就是?汗血寶馬,跑起來速度極快,幾個瞬間便已經超了他們好些。見此劉長辛微微愣了一下,隨即眉頭忍不住皺了皺,忙帶著人?跟了上去。 騎得?越快風越大,自然也就越冷了。 那冷風刮在臉上,仿若刀子一般,鋒利尖銳。虞晉卻是?仰著頭,毫無閃避,就這?樣迎著這?堪稱狂烈的冷風,一直向前。 風吹的很疼很冷,但是?再疼也比不過心上的疼。 有那么一瞬間,他想就這?樣不管不顧,騎著馬回頭去見她。抱著她吻著她,就這?樣無所?顧忌,開開心心的過一輩子。 他怎么可能不想她?怎么可能不想見她? 他好不容易才?與?她在一起,才?與?她結為夫妻,又如何舍得?舍棄這?一段來之不易的夫妻緣分? 他甚至都想好了,他們未來要怎么過。 他想要與?她生一個孩子,無論男女,只要是?他們的孩子就好。他們可以一起陪著孩子長大,再一起看著孩子成婚生子,最后一起白頭到老。 生同?寢,死同?xue,他們要做一對?天地間最平常又最幸福的夫妻。 可是?妄想終究是?妄想,虞晉一方面忍不住妄想一方面又無比的清楚,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 陛下在逼著他做決定?,而他不得?不做一個選擇。 而無論是?什么樣的選擇,他曾經的那些期待都將成為永遠也不可能成真?的妄想。所?以,不如不見,不如再也不見。 至少……在最后一刻,他還是?她心目中最好的師兄和丈夫。 * 到底心里存著事,翌日?,天還未亮,元朝便起了。因著想著虞晉今日?就要啟程,元朝自然想要去送送他。結果等她起來,詢問下人?時,卻被告知,虞晉竟已經走了。 “怎會這?般早?”聽到虞晉早啟程了,元朝眼里是?掩不住的失望,“這?天還未亮,怎得?走得?這?般急?為何不叫醒我??” 竟是?連告別的時間也沒了么? “回郡主,王爺說?事情緊急,所?以來不及與?您告別?!惫芗颐氐?,“太早了,王爺說?不忍吵醒郡主,讓您好好休息?!?/br> 元朝心情郁郁,“他走時還說?了什么么?” “王爺說?,請郡主勿念,他會保重自身的?!闭f?著,管家小心的從懷里掏出了一個盒子,遞給了元朝,“這?是?王爺讓奴才?交給郡主的?!?/br> 聞言,元朝立刻把盒子拿了過來,迫不及待地打開,看到盒子里的東西?時,卻是?不禁愣了一下。 只見精致的木盒里,裝著的竟是?一個已經半舊的香囊。 那香囊用料極好,然繡工粗糙,看著就是?生手做的,竟正是?她曾經送給虞晉的第一個香囊。 元朝記性好,而且還是?她自己的手工,所?以一眼便認了出來。 雖則因為時間有些長了,所?以香囊不可避免的舊了幾分,但看得?出來保存的很好。元朝是?知道的,虞晉很是?珍惜這?個香囊。因為害怕弄壞了香囊,他并不如常佩戴在外?,而是?小心的珍藏在懷里。 即便成婚后,她又送過他新的,但這?個香囊,依舊被虞晉時時帶在身上。自己的送的東西?被這?般珍視,元朝自然開心。只不過因著繡工實在粗糙難看,元朝未免有些不好意思,曾讓虞晉扔掉,她再做新的、更漂亮的給他,結果都被虞晉拒絕了。 她本還想偷偷把這?丑香囊給找出來,然而虞晉藏得?實在太好,元朝根本沒有找到,最終只能無奈放棄。 結果現在,虞晉竟然主動把這?個他曾經珍而重之的丑香囊還給了她。 為什么? 元朝心里首先生起的不是?喜悅,而是?一種突如其來的不安。她下意識捏緊了那只香囊,就連臉色都似乎白了幾分。 虞晉那般重視這?只香囊,如今為何要還給她?不知為甚,那一刻,元朝仿若又回到了前世?,聽到虞晉陣亡的消息的那一刻。 心臟仿佛被一只手用力攥緊,又酸又疼,還帶著一股深深的恐懼。 “郡主,盒子里還有一封信?!闭?元朝控制不住的多想時,襲月的聲音在耳旁響起,這?才?讓元朝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 她垂首,果然看見盒子里還有一封信。因著這?封信放在香囊下面,所?以她沒有第一時間發現。 信封上寫著——吾妻知知親啟。 看到這?幾個字,元朝唇角情不自禁翹了起來,方才?那陡然生起的不安也少了幾分。對?了,師兄把香囊給她定?然是?有原因的,她不能胡思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