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奪金枝(重生) 第33節
他果斷地應了一聲,便拉著?欲言又止的?常文走了出去。 “顧統領,你把咱家?拉出來作甚?你沒看到殿下的?臉色嗎,他病了!”常文很急,“咱家?瞧著?殿下的?臉色很不好,怎能讓他一個人?” “常公公,你又不是不知道殿下的?性子。他現在并不想見到我們?!鳖櫅Q冷靜地說,“放心吧,殿下會出來的?。殿下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的??!?/br> 果然,當陳文業趕來時,晏長裕已經自?行穿好了衣裳,并把他們叫了進來。他的?臉色依舊蒼白,方才的?潮紅已然散去,只眼尾泛著?淡淡的?紅意,讓他的?氣勢顯得比平常更凌厲了幾分。 “診脈吧?!?/br> 見他們進來,晏長裕面色淡淡地伸出了手腕,讓陳文業診治。 “殿下淋了雨,受了寒,有些發熱?!卑肷?,陳文業斟酌了一下,“屬下先開幾貼藥,殿下先喝著??!?/br> 其實他還?有話?未說出口,殿下會發熱,除了淋了雨吹了風,還?有心理原因。 心中大?起大?落,忽喜忽悲,自?然會影響身體。 只是陳文業跟在晏長裕身邊也不短了,敏銳地察覺到殿下如今怕是不想聽到這?些話?,想了想,便未說。 “除此之外,倒是殿下的?腿傷,不能再拖了?!闭f到腿傷,陳文業正了正臉色,“本來傷勢控制得還?好,但?上?一次墜落深谷傷了一次,今日又傷了一次,傷勢加重了至少兩倍。屬下建議,立刻用藥?!?/br> 之前,為?了取信洪文帝,晏長裕并未讓陳文業把腿傷治好,甚至還?故意加重了些許。 “如今殿下與元朝郡主婚事?已退,應不會再惹得陛下忌憚,賀斂那邊也將行動?。所?以殿下這?傷也可好起來了?!?/br> 陳文業想了想說。 他是晏長裕的?侍衛,是隨身的?大?夫,也是他的?門客。之前這?個計劃,便是他們一起商議出來的?。 如今危機雖在,但?暫時不會傷筋動?骨,他們自?然可以改變策略了。 聞言,晏長裕沉默了須臾,淡淡點了頭。 陳文業便立即給他用了藥。 服過藥用了膳后,晏長裕便去休息了。他難得這?般早休息,躺在床上?時,明明身體很疲倦,一時卻沒有睡意。 他有些不想睡。 睡了便可能做夢。 他不想再夢到衛元朝。 然這?到底是妄想。人想要活著?就不可能不睡覺,而一個生病的?人,也不可能抵擋著?睡意。 陳文業給他開的?藥里,也有安眠的?藥材。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晏長裕還?是睡了過去。睡過去的?那一刻,他眉心不自?覺擰起,隱隱有抗拒之色。 然這?一夜,他沒有做夢。 那些抗拒像是變成了可笑的?諷刺,嘲諷著?他,顯得那般多此一舉。 再醒來時,已是翌日天明。 陳文業的?診治出了點差錯。晏長裕不是有些受熱,而是徹底發了高熱,情況嚴重了許多。 便是晏長裕身體向來很好,忍耐力也很強,這?一次竟也是病來如山倒,一時連下床的?力氣也無。 “現在是什么?時辰?” 他撐著?身子倚在了床頭,喝了藥,忽而問。 天已經大?亮了。 明明昨天風雨不停,今天卻又是個大?晴天。便是待在屋里,也能透過窗戶那里射進來的?金色陽光感覺到滿滿的?暖意。 “回殿下,已快午時了?!?/br> 常文回。 午時,也就是說已快是用午膳的?時候了。晏長裕忽然想起了昨天,衛元朝說的?那句話?。 ——“謝殿下成全。待明日,臣女就進宮請陛下下明旨,絕不耽誤殿下?!?/br> 他只覺額角陣陣發疼,張嘴想問,恰此時,敲門聲響起。 “殿下,是屬下?!?/br> 是顧決回來了。 他們雖在皇莊,但?也不能失了對皇城的?掌控。按照計劃,明日賀斂便會進京,所?以今日他們要去做最后的?準備。 晏長裕病了,無法親自?前去,便指了顧決去辦。 是以,今日一早,顧決便回了京城。一來是為?賀斂之事?,二來也是順便打探消息。 “進來?!标涕L裕垂眸,淡聲道。 話?落,顧決推門大?步走了進來。 “可都安排好了?”他面色淡淡地問。 顧決恭聲回:“稟殿下,都安排好了。明天一切都會順利進行?!睂脮r賀斂會大?張旗鼓的?帶著?聘禮直接去承恩侯府,按照他們的?計劃,此事?自?然越高調越好,最好人盡皆知,如此一來,承恩侯府不得不出來回應。 晏長裕點了點頭。 須臾,才又問:“宮中京中可有什么?事??” 聞言,顧決張了張嘴,卻是沒直接回答,而是道:“殿下,宮中來人了。是陛下派來的?,您現在可要見一見?” 晏長裕放在被子上?的?手微頓。 片刻,他才道:“讓他進來吧?!?/br> 很快,一個內侍便走了進來,正是洪文帝身邊伺候的?太監之一趙公公。見到晏長裕,他忙要跪下行禮。 “公公不必多禮,請起?!?/br> 晏長裕沒讓他當真跪下去,一個示意,顧決便已經伸手扶起了他。 “多謝殿下?!壁w公公臉上?頓時帶了笑,忙關心問,“不知殿下身子如何了?陛下知道您生了病,可著?急,特?意吩咐奴才帶了不少藥材來看望?!?/br> “孤無礙,請公公代孤向父皇道謝,多謝父皇關心?!标涕L裕面上?帶了一絲淡笑,“孤只是受了寒,修養幾日,便好了?!?/br> “那便好!”趙公公當即道,“殿下可得好好保護自?己的?身子,好好養病才是?!比徽f過之后,趙公公卻沒有走。 “可是父皇還?交代了其他事??” 晏長裕眸色微暗。 誰也沒有發現他的?手指已經無意識收緊,指甲抵在了掌心。便連他自?己,也未發現。 “陛下確實還?交代了奴才其他事??!壁w公公笑著?小心翼翼地從懷里拿出了一道明黃圣旨,“今兒一早,元朝郡主便進了宮,奉上?了退婚書,向陛下求了這?道退婚圣旨。恰好禮部那邊也出了結果,與元朝郡主所?說差不多,所?以陛下最終下了旨。殿下,您終于如愿以償了?!?/br> 宮中誰都知道殿下對元朝郡主無意,更不想要這?樁婚事?,曾經為?了求陛下退婚,還?在福寧宮跪了一夜。 如今終于得到了這?張盼望許久的?圣旨,可不就是如愿以償嗎? 這?可是一件好事?,說不得會得到不少賞錢。否則,趙公公也不會愿意奔波一陣,頂著?大?太陽出來一趟。 趙公公本以為?太子殿下聽到這?個消息會高興,卻不想,話?出口的?瞬間,卻見床榻上?的?男人臉色忽地一變,喉間一滾。 下一刻,竟是嘔出了一口血來! 第27章 是她做的 “殿下!” 這一下, 把屋里的人全都驚住了。 趙公公更是呆立在原地,看著被被子上鮮紅的星星點點,一時竟都沒有反應過來——太子殿下吐血了?聽到元朝郡主求了退婚圣旨后, 太子殿下吐血了?? 這……反應是不是未免太大了一些? 他過了這么多年, 只聽?過喜極而泣, 還未聽?過有人高興的吐了血! 最?后還是陳文業反應更快, 此時他也顧不上在場還有外人在, 忙扣住晏長?裕的手腕診脈,臉色有點?難看。 “孤無事。方才只是把胸口的淤血吐了出來?!?/br> 不等陳文業開口, 倚在床榻上的男人已?經自顧自擦去了嘴角的血跡,面色看上去很平靜,仿佛剛才吐血的人不是他一般。 他看向呆呆站在原地的趙公公,淡聲道:“麻煩公公回去稟報父皇, 這份退婚圣旨,孤接下了。兒臣叩謝皇恩?!?/br> “只是孤病了, 所以一時不能親去謝恩,還請父皇見諒?!闭f著,他咳了兩聲,這一次, 倒是沒有血才咳出來了,“常文, 給公公看賞?!?/br> 常文便拿出了一個荷包放在了趙公公的手上, 笑道:“請公公收下,辛苦公公跑這一趟了?!?/br> 趙公公終于回過了神來。 “……那、那奴才便先告辭了。太子殿下可要好好休息!”他小心看了看太子殿下的面色, 瞧著他面若金紙, 而且方才還吐了血,看著就像是生了大病一般, 他哪里還有心思久留,拿著賞錢便火燒火燎地跑了。 待到他離開,常文和?顧決都立即看向陳文業。 晏長?裕并非那等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的人,此刻,也看向陳文業,淡聲問:“孤如何了?” “殿下情緒大起?大落,傷了肺腑?!标愇臉I沉吟片刻,終究還是如實道,“人體?是很復雜的,大喜大悲并不是好事?!?/br> 若不是那口血,若不是陳文業的診治,常文等人根本想不到竟然會是這個原因。雖殿下昨日有些失態,但?至始至終都表現得很冷靜理智,他的臉色除了有些蒼白,幾乎與平常無甚不同。 屋里一時靜了靜。 他們三人都是跟在晏長?裕身邊的老人,對?他的了解總要比外人多幾分。然而,便是他們,也差點?就被殿下騙了去。 “大喜大悲,”晏長?裕低喃了一聲,勾了勾唇,眼里卻無笑意,“孤哪里來的喜,又哪里來的悲?” 陳文業張了張嘴,一時不知該怎么說。他是下屬,說起?來,是不好插手主上的私事,尤其是感□□。 只是這事如今已?經影響到了主上的身體?,身為?下屬與大夫,他卻不能不說。 “方才那口血吐出來也不是壞事?!彼遄闷?,開口,“只是接下來,殿下還是莫要壓抑情緒,喜怒哀樂,皆是人之本能,釋放出來才有利于身體?恢復?!?/br> 晏長?裕沒有應這話,須臾,只道:“開藥吧?!?/br> 他接過常文遞來的水喝了一口,又沉靜地拿著錦帕擦了擦唇角,淡淡道:“孤重病之事,不用刻意隱瞞,可以把消息傳出去。病情傳得越重約好,如此,也正好方便了賀斂行事?!?/br> 常文和?顧決等人瞧著他的目光微微變了變。 他們都沒有想到,都病到這般嚴重了,太子殿下竟還能冷靜地處理事務,甚至還能巧妙利用自己的病。 身為?下屬,他們以跟著這樣?聰慧又冷靜堅韌的主上為?傲、為?喜。這便是他們跟隨的主上,無論何時何地,他都能以最?理智的狀態呈現在他人面前。但?反過來,又不免有些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