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死之前先做奴隸吧
莉蓮沒有說話,走上前去掀開披風,牽起少年的手。 稚嫩、平滑、完整,沒有任何缺憾的手。 也沒有任何溫度。 莉蓮很快就意識到他的身份,迅速出手想要打暈,卻被他一扭頭躲開。 殘影。 “在這里使用魔法的話是會被檢測到的?!?/br> “無所謂,”少年面無表情,“能死掉的話我不介意背負幾個罪名?!?/br> 莉蓮挑眉:“幾個?” 少年并未回答,只是微笑著搖了搖頭。 莉蓮歪著頭打量了一會兒,從領口的綁帶里挑出一顆銀色的子彈。 一看到那銀彈,少年的眼神就炙熱了起來。 “——你們血族,”莉蓮向上拋著子彈再接起,“不是想死就能死嗎?!?/br> 血族是可以自殺的,只不過比人類稍微麻煩點。全心全意想死的血族在他們那不為人所知的圣地獻祭出所有的血就可以了。 如果書上寫的沒錯的話。 莉蓮凝視著臉色難看的少年,眉毛挑起,心底有些了然。 她手上這枚銀彈是人類能捕獵血族的重要武器,也是圣銃騎士的核心。一般的銀彈表面都有祝圣加持的家紋刻印,一來可以避免濫用,而來每殺死一個血族,就會在刻印產生殘留,之后論功行賞也直截了當。莉蓮的銀彈什么都沒有,因為這是她偷來的。 想必眼前的這位血族朋友,出于一些原因不能自殺,也恥于被當作獵物死于銃騎手下。 那少年咬著嘴唇瞪著她,好一會兒才開口:“我們換個地方說?!?/br> 莉蓮思索了幾秒,起身跟上去。 她還沒跟血族說過話呢。 血族帶著她左轉右轉,走入一個破舊的棚屋。莉蓮嫌棄地看了看四周,勉強施了個清潔咒坐下。 書里總是說血族敏感又有潔癖,眼前這位竟然挑了這樣的地方棲身,實在是有點說不過去。 那人看著她無所畏懼的樣子愣了一下,轉身泡了壺紅茶端上。 至少杯子是干凈的,她想,捏著杯把啜了一口。 還挺好喝。 “所以你想說什么呢?” 少年抿起嘴:“拿那個東西殺了我?!?/br> 莉蓮放下茶杯:“那我有什么好處?” 見他不答,她將胳膊放在桌上,伸出手像欣賞指甲一般動了動手指。 “你也知道它不好弄嘛,不然你怎么會找上我這種人?我不喜歡變成血族,萬一遇見了得防身,你曉得吧?!?/br> 少年在她對面坐了下來:“我來自一個比較古老的家族,和我簽訂契約,你身上就有我們的紋章與氣息,不會有其他血族來礙你的眼?!?/br> 說罷,他忍不住般接道:”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變成血族?!?/br> 意思是說她沒這個福分咯。 莉蓮冷笑:”我自己若是當沒遇見過你這個人,隨時帶著這枚銀彈,遇見什么血族直接打死,還用得著被你所謂那個家族拴上狗繩?“ 他似乎從沒被駁過面子般睜大了雙眼怔愣住,許久才動了動嘴唇。 “那我只能硬搶了?!?/br> 這就對了。 莉蓮并非毫無準備,她袖口一翻,兩枚精致的銀白四葉鉤從手腕下射出,兩根細細的百特琴線泛著冷光——標準的三級騎士武器套——直接向少年面門打去。同時踢翻椅子,踏在其上借力,躲過少年的一記攻擊。 火系魔法,她默念。血族魔法親和力更高是真的,這種級別的攻擊魔法一般不會由男性催動。 她勒緊百特琴線,四葉鉤快速回收,幾乎劃傷她自己的臉。 然后再一次擲出——莉蓮沒上過實踐課,只是會基礎咒語而已,她搜刮了一下知識儲備,突然站住不動,腦中閃過一個非常詭異的念頭。 清潔咒是非?;A的咒語,幾乎所有人都會使用,但是大部分人包括她自己都不知道它的原理。 如果需要清潔的“臟東西”尤其的大呢。 大得就像……一個成年人那樣。 不過她沒有蠢到立刻嘗試,咒文不是什么能隨意篡改的東西。 她只能嘗試著在四葉鉤上附著水系魔法。瞬間,那兩個四葉鉤上出現了淡藍的元素光芒,輕松格擋了少年指尖噴出的火焰。 “低級血族打不過我,”莉蓮說,“最好叫你家族的人過來呢?!?/br> 少年瞪圓赤紅的雙眼,狠狠握緊脖子上的項鏈,突然想起什么般眉頭突然松開,開始新一輪的攻擊。 莉蓮瞬間理解:“你不會是想就這么被我殺了吧?!?/br> 少年不語,一個更大的火球噴涌而來。 只會火系魔法……? 看來他變成血族之前就是個普通人。 莉蓮沒見過純種血族,但是想到他們漫長壽命就覺得這樣的行事風格和攻擊手法不可能是純種。 可是眼前這個……不會是什么初擁后被血族虐待排擠只能流落街頭的狗血戲碼吧…… 四葉鉤在空中勾出一個美麗的圖案,回旋落入莉蓮手中。她召喚出一個水幕,屏蔽住所有火焰。水幕那邊少年的身影逐漸模糊,很快就淹沒在厚重的水流之下。 “讓你動彈不得的方法有很多,”莉蓮揮了揮食指,讓水流包裹住少年全身,“不要那么心急……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少年沒辦法表達自己的意愿,于是莉蓮決定先斬后奏。 她俯下身,水流溫順地在少年脖頸處分開,留出任由莉蓮的小刀施展的空隙。 刀尖在大動脈處打轉,似乎已經狠狠刺進去了,但就在深度可以砍斷血管的那一刻力道被收回,只留下一道淺淺的紅痕。 莉蓮割開側邊的皮膚,一滴血珠滲了出來,在干燥前就被她舔走,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 她幾乎完全趴在少年身上,身體貼得很緊,水流隔著二人的衣服靜靜地流動著,一點也沒沾濕主人的皮膚。莉蓮似乎喜歡上了慢慢舔舐的感覺,沒有再劃上一刀,讓血流得更順滑,而是手指用力擠開那道可憐人的小傷口,不停用口水潤澤著,逼迫它不停地流血。 “以人類血液為生的血族……”她喃喃,幾乎是在往傷口吹氣,“好像也沒有什么特別的嘛,血的話?!?/br> “純種血族會好喝一點嗎?” 莉蓮將水流揮開,雙手捧住少年的臉。 “嗯?” 那少年不知是太過驚駭還是如何,一時間竟沒有任何動作——明明這是個攻擊莉蓮的完美時機。 “我,我不知道……” “真沒用?!崩蛏徱谱约旱闹讣?,在他的傷口上畫了個圖案,又從衣領拿出一根有點粗的針,干脆地貫穿少年的耳垂。 “唔?!鄙倌旰敉?,犬齒狠狠咬住下唇,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莉蓮抬起還在流血的食指,慢慢向少年的右眼戳去—— “你的名字?” 少年驚慌地緊閉雙眼,下意識喊了出來:“威——威格里爾!” 莉蓮笑出了聲,將自己衣領上小小碎鉆胸針摘下,手指用力掰斷過長的針,將其慢慢穿過威格里爾的耳垂。 “現在,你和我簽訂了主仆契約——放心,等我心滿意足之后會讓你得償所愿的?!?/br> 才怪。 莉蓮邊哼著不成調的小曲,一邊在屋門外整理自己的儀容儀表。 她可不會什么主仆契約的魔法,不過是嚇唬小孩罷了。 但是那個胸針——不,現在是耳釘——確實有傳音魔法。 只要他不來找事就無所謂。 莉蓮回到自己的案發現場,隔著人群滿意地看到兩個騎士整拿著魔法探測石檢測著四周。 其中一個騎士好像發現了什么,抬頭,卻很快轉頭望向莉蓮的方向——視線只交匯了一瞬,那人就回頭繼續觀察探測石。 那么,再見。 莉蓮開開心心地往回走。 這個假期要做些什么呢。 圣若望最大的好處是對學生的私人生活沒有任何限制,只在校門口放了一塊檢測魔法刻印的雕像,用來阻擋校外人員。 莉蓮獨自一人走入空空蕩蕩的校園,花了半個小時邊看風景邊走回宿舍。夜晚無人的圣若望很美,路燈與建筑上點綴的不滅熒光淺淺勾勒出精妙的設計,恰到好處地照亮腳下每一塊路磚。 信箱里有一封郵件。 她拿走,看了眼署名,隨手放在工作室的長桌上,沖了兩杯咖啡擺在桌子上。 然后伸了個懶腰,轉身慢慢走上樓。 殺戮的興奮即將散去,深深的疲憊從腳心涌上全身,以至于打開臥室屋門時幾乎完全閉上了雙眼,沉沉睡去前唯一記得的只是把衣服脫光。 月光照進虛掩的屋門,從散落一地的稿紙開始,一寸寸爬上掛在椅子上的純白睡裙,然后是桌子上的墨水瓶,最后停在一枚銀質吊墜上。 然后,房間徹底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