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懷了君侯的崽 第84節
她心道,兄長新搬了來這里了么,這地方雖不錯,只是距離書房有些子距離,兄長念書可不如從先方便了。 那嬤嬤將人引進來便吩咐眾人退了出去。 這是伯府的規矩,沒有主家的吩咐,伺候的人一向是侯在門外的。熙寧看著二門外立著的兩道剪影,雖到了新地方,一時倒也不覺得害怕。 只顧坐在一旁張望著。 萬三將一切瞧在眼里。 他是趙侯近身隨侍,任何一點異常都不會逃過他的眼睛。 只是這人著實是個粗人,竟未將遠處那抹倩影同白日里見過的東華伯府二公子聯系起來,只是撇嘴一笑。這東華伯不知趙侯脾性,最是不喜歡這些子高門大戶背后的小動作,公子們談生意,卻非要牽絆個無辜女君進來,著實沒意思的很。 他便扭頭向后去了。 趙侯正同東華伯父子在園中小坐,見萬三走到近旁,便知有了情況。萬三附耳過去,那東華伯父子不知哪里招待不周,只見趙侯的臉色漸漸難看起來。 他揮手叫萬三去了,好一陣子不出一言,叫隨行之人個個額角冒汗,大概是有意敲打,半晌才慢悠悠直言,“本侯休憩之時,并不喜旁人打擾?!?/br> 東華伯咽了咽口水,“侯爺,侯爺可見上一見,此人……” 他小心翼翼抬頭望了望趙侯,“侯爺今次到都安要見之人,便是這位?!?/br> 柳熙覃疑惑的瞧了瞧自家老爹,他倒是消息靈通,竟還能查到趙侯此行要見之人,連他這個邀人前來的東家都不知道呢。 趙侯輕蔑的瞥了他一眼,心道妄圖猜測他的心意,這小老頭著實是膽子不小。 不過今次他并不介意將自己的目的展露出來,本就是打算見上一見游驚鴻,只是可惜她早逝。如今她留下的唯一一子,自己也見了,確實是個叫人憐惜的小公子。個子小小的,眼睛卻大而亮,大概不知自己身份何等尊貴,竟敢不時直直抬眼同自己四目相對。 很奇怪,他卻并不氣惱,也不覺得這行為是不敬…… 他想得有些深了,漸漸覺得今日自己似乎有些不對勁。 這感覺令他不適,索性也沒了逛園子的興致,隨即揮了揮衣袖,“歇了吧?!?/br> 眾人皆長舒一口氣,在身后亦步亦趨。 趙侯闊步進了今日要下榻的“懷恩堂”。這小樓周圍景致屬實不錯,只是趙侯并無欣賞的心思,幾步行至門前,推門之前忽然想起方才東華伯所言。 他欲見之人,會是何人? 熙寧只看到一個高高大大的身影投到窗上,同兄長不很相似。熙寧不敢確定來人,便含糊地喚了一聲兄長。 火燭光影恍惚,兩人同時向著一處走去,在二門前的小幾旁撞到了一處。 這一眼,簡直叫趙侯勃然大怒。 只一眼便叫他認出那撞在自己身上的孩子,正是日間見過的,柳熙覃口中的游驚鴻之子——柳熙寧。 也是前些日子,在坊間見過的那公子。 可如今竟做這般打扮。 再想起方才席間東華伯那副諂媚又精明的模樣,著實叫他作嘔。 難不成那老賊養著熙寧這般相貌出色的小公子,竟是用來取悅貴人的“驚喜”不成。他看著那張懵懂的面孔,幾番壓下怒火。 將堂堂東華伯府二公子打扮成這般模樣,那老賊心中何其骯臟! “萬三!” 熙寧猶分不清當下情形,便已經叫趙侯脫了外裳罩住了門面。 她面孔叫趙侯蒙個嚴實,分辨不清外間正發生何事,只是聽見胸前這人心跳如鼓,擂動得她耳膜都覺疼痛。 各路大神聚會,將府上眾人都驚動了來。 東華伯暗道一句不好,這柳熙寧恐怕又生了事端,或者是自己這般年紀老眼昏花,竟錯看了趙侯眼中情愫,難不成他并未將柳熙寧看在眼里? 不論是哪種情形,東華伯府都必得摘出去。 為今之計,先得推個人出去頂罪,之后才好從長計議。 熙寧稀里糊涂被人換回了男子的衣衫,總算在堂前瞧到了半夜未曾見到的兄長。她正要迎上前去,卻突然叫姆媽推個趔趄。 “這會子終于找回來了,這伯府的園子大,二公子是又迷路了不成?” 熙寧不知她又在胡說些什么,便又往兄長身前湊了湊,“我沒有迷路,只是兄長著人來尋我,我便隨著一起去了?!?/br> 趙侯正背對眾人立著,表情已很不好看。 柳熙覃卻一臉迷惑,“熙寧,我并未著人尋你啊?!?/br> 熙寧看他表情,并不像是玩笑的模樣,“兄長……” “不是兄長送了華服,特特叫我穿上同你相見么?” 柳熙覃幾乎立刻便想到方才在園子里發生的事情,原來阿爹說得“趙侯要見的人”便是熙寧。他回身怒目而視,東華伯做事并無下限,誰知道方才在那樓中到底發生了何事,這才引得趙侯這般生氣。 只見東華伯卻鎮定自若,并不覺得此事不妥。他抬了抬眼皮,語氣帶著問罪的意思,“原來你求我要見貴人,是存著要害人的心思不成?” 熙寧向后退了兩步,她可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只好看了看兄長,“并非如此……” “奴婢倒也知道些事情,”那姆媽朝下撇著兩邊嘴角,瞧也不瞧熙寧一眼,只管自顧自的說著,“奴婢伺候二公子久了,曉得他對前塵往事仍存著一份心思,妄圖用她阿娘那一招,攀上貴人的高枝罷了?!?/br> 那東華伯正做恍然大悟之狀,“你這逆子,竟膽大如斯,我小小東華伯府到底容不下你母子二人?!?/br> 熙寧正要辯解,那姆媽卻上前狠狠在她胳膊上擰了一把,“奴不是說過,縱然二公子一向希望自己是個女兒身,可到底不是真女君,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便要在貴人面前丟人現眼,那丟得可是全伯府人的臉面……” 柳熙覃正要將熙寧拉到一邊,那姆媽似乎力大無窮,一下將熙寧扯了出來,“今日貴人能饒你,奴得了你阿娘臨終囑托,也須得好生教教你是非對錯……” 堂下鬧得轟然,趙侯將手中杯盞卻狠狠摜在了地上。 一時間屋內鴉雀無聲,連那上躥下跳野人一般的姆媽也嚇得禁了聲。 熙寧從未想過,趙侯竟決意要帶著自己回酈下。他似乎對東華伯府的一切都極厭棄,甚至是同他交心幾日的柳熙覃,那厭惡的神色,叫熙寧幾乎以為下一刻伯府里所有人都要叫他趕盡殺絕。 可他沒有,只是天未亮便帶著自己上了路,仿佛一刻也不愿意在伯府多做停留。 有個方臉的漢子湊過來同自己套近乎,“我叫萬三,你可以叫我三爺,昨日欺負你的那老婦人叫我親手拔了舌頭,扯出來有那么老長……” 他伸手比劃了一下,熙寧嚇得連連后退,這一幫人在她眼里簡直猶如鬼魅。 日子過去了那么久遠,熙寧如今回想起來仍覺得神奇。 那個拔了姆媽舌頭的漢子萬三,如今正陪著自己與趙侯所生得公主蹴鞠。 小公主力大無窮,一腳將蹴鞠踢到了漏窗外面。 熙寧笑瞇瞇看著渾身金光閃閃的女孩,她是個富足的孩子,宮里厲行節儉,只小公主無所顧忌。 中行顯恨不得真的將金山搬來給女孩兒鎮宅,連蹴鞠上都綁著金絲線。 只見一顆大腦袋從漏窗外探了出來擠眉弄眼,邵環剛剛上值,就差點叫公主開了瓢。 他去年才同涼月成了婚。這人往日里很好說話的模樣,前些年涼月同旁的人定了親,他表面上未曾多言,待到了涼月成親前日卻將人捉回了自己家中,彼時鬧得滿城風雨,叫趙侯連下三道制書責罰,依舊不肯松口將人送回去。幾十個軍棍打的人血rou模糊,涼月到底不忍,這才推了之前的婚事。 邵環守了三年,終于等到了涼月點頭,去年歡歡喜喜同涼月成了親。 他將蹴鞠遞給公主,憨憨朝著熙寧一樂,“王畿降了?!?/br> 眾人對這結果毫不意外。 可以預見那大息朝改朝換代,也只是在彈指一揮之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