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懷了君侯的崽 第16節
陳小孩愈發崩潰,“我走了,我阿母怎么辦,我給他償命便也罷了,別人再欺負小妹,誰來替她撐腰?” 第23章 聽那趙軍小將說到兩個孩子無事,徐涼月那方才還在顫抖的雙腿,這下總算回了些力氣。她心下稍安,不敢再在門口停留,打起精神來奔進門去,果然看到地上白布之下躺著一個了無生息的人。 看那身長,應當是個個子矮小之人。她不知這人怎會死在自己家中,撲進門去看,卻見到趙侯正在交代來人如何處理尸身。 她張了張嘴,卻意外的說不出話來,腦中只是一片空白。調整了好半晌,涼月的視線總算調整著向屋內看去。 小孩還在屋中靜坐,這姿勢大概已經保持了好一陣子,一動不動像是魂兒丟了一般。 涼月跌跌撞撞跑到屋內,順勢跪在小孩面前捧起他尚且稚嫩的小臉,“我的兒阿娘回來了,你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小孩兒畢竟年歲尚輕,看到母親回來了之后扁了扁嘴,這才痛哭出聲,“阿母,我犯了大錯,我殺了人?!?/br> 那婦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好好的,小孩這樣善心的孩子怎會殺人呢? “那地上躺著的尸體是你……你好好同阿娘說說,出了什么事情?” “是祖父,他來搶小妹,他要害死小妹,他逼我的……” 婦人咚的一聲坐到地上。 陳家人到底什么時候肯饒過她,饒過她的孩子。 “阿母,兒不能敬孝了?!?/br> 陳小孩已經做好了打算,殺人償命,不必那縣尉親自來捉人,他自會上門到府衙請罪。 涼月失神也不過一刻的功夫,不知想到什么,將目光逐漸聚攏,漸漸將視線重新投回到自家大兒子身上,“這樣黑了心肝的人,你做得沒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能保護的了meimei,阿母十分開心?!?/br> 雖然得到了阿母的肯定,可畢竟是人命關死的大事,他也知道這不是說了就能了結的事情。小孩狠狠擦了擦臉上淌下的淚水,堅定的說道,“兒不怕殺人償命,有阿母這句話的肯定,兒死也甘愿了?!?/br> 涼月從頭到腳好生打量了自己的大兒子,這孩子打小沒了娘,一直是自己帶大的,她也一向視為自己親生的孩子,從未生出與小妹區別對待的心思,跟自己身上掉下來的rou沒什么兩樣。 兩人泣淚連連,“子不教母之過,阿母也有罪,阿母同你一起去見官?!?/br> 陳小孩卻想著,他不能叫阿母同他一起受罪,一人做事就該一人當。 他站起身局促了半晌,這才喏喏問道,“顯大哥,你們是趙人是不是?” 熙寧吃了一驚,未敢出聲,只是扭頭看向趙侯。 涼月也驚奇著,她可還未來得及同小孩講這事。 陳小孩試探性的說著,“都安郡靠海,我聽說那邊的珍珠很美?!?/br> 熙寧這才想到,方才桑仕儂在屋外同他們提起了都安郡也有這樣的案子。陳小孩觀察入微,叫熙寧驚嘆不已。 這孩子怎會如此聰明。 趙侯神態比之熙寧要沉穩太多,只問陳小孩,“你當如何?” “你們既然是趙人,這個時候來得必定不是普通商人,你們是趙軍隊伍里的人對不對?” 趙侯的聲音低沉有力,冷靜地回答道,“你說得不錯?!?/br> “您把我抓走吧?!?/br> 小孩挺起脊梁,他心里有計較,“我雖不怕死,卻怕受大折磨,若是被那縣尉捉走,恐怕……恐怕要生不如死,我聽人說趙人出手兇狠,無聲無息就能取人性命,我情愿趙人給我一個痛快!” 他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說得卻是孩子話。 熙寧卻有些擔心,陳小孩這樣子形容趙軍,不知會不會就此觸怒了趙侯。 “你倒是有些算計?!?/br> 趙侯的臉色果然算不得好,叫熙寧的心都提了起來,他極為不喜叫人算計擺布,何況對方還是個毛頭孩子。 趙侯不動聲色,熙寧的心便越發沉了下去。 “我看——” 趙侯用隨身的巾帕擦拭著方才觸過那死尸的指頭,頗有些嫌惡地將巾帕丟去一旁。 “事出有因,暫且可饒你一命?!?/br> 熙寧也歡快地應了一句,“正是,正是!” 熙寧如此高興,不知是不是開心過了頭,叫趙侯頻頻側目。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門去,那邊陳小孩才從阿母那里知道這位“顯大哥”的真實身份。 他追出來喊著,“顯大哥,哦不,侯爺?!?/br> 趙侯低頭看他小小的個子,倉惶停在自己身前,“怎么,還有事情?” “趙軍人好,我也想要加入趙軍?!?/br> 他對小孩這不算高明的恭維毫為不上心,“方才不還說趙軍兇狠,怎的這樣快就變了說辭?” 小孩局促非常,從前在他眼中,天大的官也不過就是清水河縣縣令,后來又來了從國都下方的縣尉,那可是見過大世面的,整日在他們面前呼呼喝喝極盡威風,他連瞧他一眼都會被譏諷。 可如今在自己面前站著的,那可是趙國的國君,是那個燕君見了都要膽怯三分的趙侯。 但他鼓足勇氣,“我要保護我阿娘和小妹,再不受任何人的欺負。我要練好一身本事,下次再遇到這種情況,我就不會慌神了?!?/br> 小孩看看自己的手心,這是一雙砍殺過人的手,有血跡滲進了皮膚紋理。阿娘方才使勁兒給自己擦拭,可身上的印子好洗,心里的罪孽贖不盡。 趙侯站起身來,在地心走了兩圈,嚴肅地道,“軍隊之中何其危險,非死即傷,不是兒戲的地方?!?/br> “可我若是不抱著釜底抽薪的態度,如何能出人頭地,我不想阿娘和小妹一輩子都生活在貧苦之中。從前燕君管轄是這樣,如今換了趙軍,我想換一種活法?!?/br> 熙寧卻勸他,“你莫著急,不日就會搬下律法,庶人也能得到土地,到時你們一家開荒拓土,自給自足是不愁的?!?/br> 趙侯表情冷硬,對這事情十分嚴肅。全沒有平日里那份好說話的樣子,陳小孩垂下頭顱,不敢再看他的眼睛,落寞回到家中。 熙寧并不想同趙侯獨處,便想著回屋安慰小孩,她剛準備坐下來,卻被趙侯敲窗示意,要他陪自己在外面走走。 熙寧不敢違逆,摸了摸小孩的頭說,“柳大哥一會兒再過來陪你?!?/br> 熙寧去到趙侯身邊,又去試探性地問他,“公子覺得小孩如何?!?/br> “很是不錯?!?/br> 他的回答倒是叫熙寧頗為意外。 趙侯學著陳小孩的模樣,已經知道該如何為熙寧煎藥,像模像樣的將小火爐點了起來。 熙寧在一旁看著,暗道一句果真是富貴出身,連生火做飯這樣的事情,他做起來都極盡優雅。 僅是看著,也覺得別是一番享受滋味。 “這孩子是個可造之才,若是不能為我所用,實在可惜?!?/br> 細想之下,這孩子既懂醫術,箭術了得,且還是個觀察細致入微之人。稍加點化培養,前途自不會比邵環與桑仕秾等人差到哪里去。 只是他還需考驗觀察,不急于這一時,好在陳小孩年紀尚輕。打磨考驗也不算是耽誤他。 熙寧未曾想到,趙侯對陳小孩的評價竟然這樣高,連忙追問,“那公子為何不將他直接招入麾下,反而要反復試探推拉?!?/br> “若是隨意便將他招來身邊不嚴加探查,恐怕會生麻煩事。也不是任誰,我都會帶到身邊的?!?/br> 熙寧喏喏稱是。 她低著頭撿拾柴火添進爐膛之中,卻錯過了趙侯輕笑著瞥了她一眼。 “我瞧小孩的祖母也不是個省心的,若我們不能及時將人捉住,咱們走后小妹與涼月留在家中,恐怕還會遭殃?!?/br> 熙寧對此頗為擔心。 “先不急著走,小妹傷情未定,照小孩所說,他祖父差點將小妹拋置在地上,還不知又會添上什么新傷?!?/br> 趙侯說著又瞧了瞧熙寧耳朵上的傷口。 “小孩說這藥要內服外敷,一日三次連續治上幾日才能好,你可不要將此事忘記,到時候身上留下傷疤那可不好?!?/br> 熙寧欸了一聲,她耳朵現在還是處于麻木狀態,只是沒有昨日那樣艷紅的顏色。 趙侯若是不提醒她,實則熙寧也并未將自己這點小傷放在心上,熙寧頓了下,指了指這鍋中湯藥,“這不是燉給小妹來喝的?” “小妹自有他阿兄來cao心,你也由我這個做兄長的來cao心?!?/br> “兄長?!?/br> 熙寧停了下。 自從跟隨他走南闖北,他確實手把手的教了自己許多事情,且自己不是個聰明的,趙侯倒是不厭其煩。 他這份好耐心,有時候連熙寧都要驚嘆。他那么聰明,該找個同他一般聰明的隨從,指教自己這種爛泥扶不上墻的,終歸是浪費時間,時常她自己都要自暴自棄。 “你最近有何心事?” 熙寧嗯了一聲,“我并無心事,整日跟隨公子身邊,半步都不曾離開,能有什么事情?!?/br> “我倒是聽說,柳熙覃為你送了家書過來,是家中生了事?” 熙寧有些疑惑,他怎么知曉兄長給自己送過書信。 想想或許是三爺同他提起吧,畢竟那家書可是三爺親自送到自己手里的。 “只是尋常書信,兄長在信中向我報了府中近況和他日常的一些事情罷了,并無什么稀奇?!?/br> 趙侯哦了一聲。 熙寧不是個會燒火的,只管一股腦的將粗木枝子向那小火爐中丟棄,她正欲再往進添柴,卻叫趙侯一把抓住了手腕。 “這樣粗的樹枝扔進去哪里還能燒得起來,到時院里都是熏起的黑煙了?!?/br> 他正說著說著,果然那爐膛之中冒出一股濃煙,嗆得熙寧咳嗽半晌。 她在東華伯府雖受盡冷眼,但這些粗使的事情一向不需她來做,熙寧對這種事情并不上道。 反倒是真正金尊玉貴養成得趙侯,這些年來在軍中行走,又常在外露宿,他一年里有一多半的時間都需在外辦事,故而對這些事情比熙寧要趁手得多。 “你來瞧著?!?/br> 熙寧看他不知從哪里拎來一把斧頭,在自己面前劈砍幾下,便將那粗樹樁子劈成了四瓣。 他力氣那樣大,熙寧覺得腳下陣陣的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