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曖昧 第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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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走了。 她移開視線,看向玻璃窗外偌大的城市,重樓廣廈,寬大的廣告牌播放著最近的資訊,傅氏進軍醫藥行業了。 傅氏本就是京圈扎根最深的世家,是一個誰都撬不動、惹不起的龐然大物。近兩年傅家在傅晏的帶領下更是迅猛發展,縱然是當初的宋家,恐怕也無法說一句“能與之匹敵”。 傅晏若真能幫她,又或是想壓死周家,好比彈死一只渺小的螞蚱。 但幫她之前,周家要折磨報復她宋洇,也不過是吹口氣的事。 更何況,周家于她有恩。 傅晏。 宋洇在心里念這個人的名字,一遍又一遍,覺得無奈而心酸。 他之于她,復雜至極,卻恐怕終究只能是那句蒼白的“年少荒唐”了吧。 - 起因是和鄭嘉陽的賭約。 那年,仲夏夜蟬鳴不止,好似永無止息。 宋洇受鄭家邀約,周六赴保利藝術中心參加了拍賣會。 炙灼的夏風吹得人心煩意亂,宋洇倚靠著欄桿,瑩潤的大腿微微曲折。她用手支著沉沉的腦袋,眼神迷離,酒氣還未散去。 “沒有喜歡的拍品?”一旁的白西裝男人背靠著欄桿,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他垂著手搖晃一杯紅葡萄酒,偏過頭問宋洇,狹長的桃花眼多情,“喜歡的話,哥哥拍給你?!闭Z氣頗為瀟灑不羈。 宋洇不想搭理。 鄭嘉陽是出了名的浪蕩子,換女人的速度好比換衣服。宋洇對于這位的私生活沒興趣,不過鄭家在藝術品行業的關聯盤深錯結,又與宋家頗為交好,這次的拍賣會也是他們鄭家舉辦的,沒必要得罪。 “不告訴我???”鄭嘉陽有些不大高興,湊得離宋洇近了幾分,“哥哥也算是跟你一塊長大的,這么見外?!?/br> 宋洇撩起眼,動人的杏眼像是散落了璨璨星光,洇著層層淚霧,冷聲:“鄭嘉陽,好好說話,我不是你那些小女朋友?!?/br> “什么不是?”鄭嘉陽咧嘴笑,他油嘴滑舌慣有一套,“只要你同意,你現在就可以成為我的妻子?!?/br> 鄭嘉陽出國留學,這段時間才學成歸來,兩個人之間并沒有什么過深的交情,但鄭嘉陽這個浪蕩性子,看到漂亮meimei就走不動路。自打兩家人聚會遇到宋洇之后,就動了心思。 他身上有男士古龍香水的香味,混雜宴會上的酒味,靠過來的時候頗具侵略性。男人的手沿著欄桿緩慢地接近,像是一條蟄伏已久、遇到喜歡獵物的耐心白鯨。 離宋洇的手就差一線距離,再一下就能握到。 “離我遠點?!?/br> 得手之前,宋洇給出了警告。 手沒牽到。鄭嘉陽干脆得寸進尺,整個人都靠了過來,離宋洇極近,“怎么?討厭我?” 他扯著嘴笑,是多數女孩會喜歡的輕佻樣子。 但宋洇不吃這一套。 她還是有些醉,整個人都蒸騰著酒意,有種濕熱的野性,又有著青春期的純情,神色自然而任性。 “不然呢?”宋洇掃了一眼,耷拉著眼皮,不客氣地評價,“鄭嘉陽,知道嗎?你很臭?!?/br> 鄭嘉陽那張迷倒萬千少女的面容上露出幾分錯愕,被罵了一句有絲惱怒,“宋洇你說什么?” “沒聽明白嗎?”宋洇歪頭淺笑,不甘示弱,“我的意思是,你,離我遠點?!?/br> 少女微醺得半闔眼,白皙的臉頰生了幾抹燙紅。 春寒料峭般清冷的眼神也頗有一番韻味。 冷艷,也驕傲。 鄭嘉陽有一瞬間的不敢置信,他對自己的魅力一直有信心,沒有想到宋洇表現得這么抗拒。 但他不是那種沒有紳士風度的男人,只能半是委屈地戲謔:“對我就這么冷漠???” 宋洇閑閑的目光落在對方西裝的口袋上,里面插著一束艷俗的紅玫瑰,給他添了幾分花花公子的散漫氣質。 “我們很熟嗎?這一個月不過是第二次見面吧?”宋洇疑惑。 她繼續問:“既然不是很熟,為什么不能對你冷漠?” 鄭嘉陽想要反駁,再說幾句纏綿的話,可宋洇扭頭就走了。 拍賣已經進行到高.潮,衣著華麗的權貴們優雅地舉著競拍牌,正在爭奪一塊起拍價三千萬的紅寶石。 宋洇沒有興趣,掃了一眼工作人員遞過來的拍品單子。 少女纖長蒼白的手指停在“天文望遠鏡”上,就是下一件了。 宋洇入了座,主持拍賣的禮儀小姐在成交后開始介紹下一件拍品。 “英國皇家天文學會出品的天文望遠鏡,限量版,最遠可從觀測點看到200億光年的宇宙,起拍價十萬?!?/br> 這不是一件主流的拍品,鄭家把這件拍品放進去是為了凸顯拍賣會的品味和廣度。在座的多數對天文學并沒有什么太大的興趣,不過宋洇例外。 她的父母就是在高中的天文學社團認識的,因此結緣,為了一起觀測ngc2237,一朵盛放的薔薇星云,相識相愛,私定終生。 宋清予每一年都會給愛人添置一臺新的天文望遠鏡,去領略更為深遠的宇宙,回憶曾經的繾綣時光。 全場,只有宋洇舉了手中的牌子,叫價:“十萬?!?/br> 少女的聲音清甜,她一襲黑色短款抹胸禮裙,冰肌玉骨,白得發光,在華貴的燈光下像是一朵清艷的白玫瑰。 “宋小姐叫價十萬?!?/br> 禮儀小姐手執錘子,還未落下。 “十萬一次?!?/br> “十萬兩次?!?/br> “二十萬?!蓖回5哪新曧懥似饋?,像是一道驚雷擾亂了原本的局面。 一旁,鄭嘉陽舉了牌子。 他找服務生換了一杯烈酒,同宋洇遙遙展示后一飲而盡。 鄭嘉陽不信自己還拿不下這么一個小丫頭片子,被拒絕后惱羞成怒的意味更甚,想和宋洇作對的意味之余,也是想以此為敲門磚,打開宋洇這個難以拆解的寶盒。 “二十一萬?!蹦沁?,宋洇再次叫價。 鄭嘉陽緊跟其后:“五十萬?!?/br> “五十一萬?!?/br> 鄭嘉陽:“一百萬?!?/br> 整個拍賣會都陷入了沉寂。 雖然價格不高,但顯然大家都回過味,鄭公子在同宋大小姐較勁兒。 鄭嘉陽眼尾的淚痣好像在引誘人,露出一個曖昧的笑容,揚聲:“宋大小姐,不用叫了,你叫多高我都能更高,我幫你埋單,不好嗎?” 這次拍賣會就是他們鄭家辦的,再高的價家里都能兜底,不要說一百萬,開到上億的價格鄭嘉陽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宋洇坐在席位中,半分眼神都沒有施舍。 鄭嘉陽盤算著等會兒買下,叫人細細包好了,送到宋洇手里,這小丫頭片子總該考慮一下他了吧,可沒曾想少女緩緩起身,面露嘲諷。 “不用了,這東西我不要了?!币蛔忠活D,“你要的話,一百萬拿走吧?!?/br> 鄭嘉陽的表情有一瞬間難堪。 這位宋大小姐還真是柴米油鹽不進。 宋洇叫來了自己的司機,披上珍珠扣外衫,一副要走的樣子。 鄭嘉陽追到門口,有些氣惱,忍住想罵人的話,質問:“你就這么看不上我?” “嗯?!?/br> 大小姐蒼白的手指盈盈落在他的身上,帶著傲慢和驕矜,“鄭嘉陽,你的愛情觀和我不大一樣,我哪怕在拍賣會隨便挑個人談戀愛,也不跟你?!?/br> 鄭嘉陽再好的脾氣也被磨沒了,氣得牙癢癢,冷笑:“宋洇,你玩我呢?”他瞪著眼前這個少女,“拒絕我就算了,不必如此羞辱我吧?” 宋洇認真地回答:“我沒羞辱你?!?/br> 鄭嘉陽全然忘了父親“不要得罪宋家”的叮囑,抱著手臂:“行啊,你有本事真找個人談戀愛,我就把那個望遠鏡送你,否則……”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宋洇打斷了。 少女的目光落到鄭嘉陽身上,像是想到了什么,倏然一笑,有幾分少年心性。 “你說的?!?/br> - 那段時間每逢雨水淅瀝,宋洇不免想起那把送出去的傘。 她對于旁人追捧的珍寶索然寡味,卻獨獨覺得那個拿走她傘的少年特別。 是少見的、叫她感興趣的。 很巧,那夜宋洇在與名流敬酒的邊隙,掠過女人的長裙和男人的西裝,看到在角落里打工的少年。 他穿著黑白制服,身形高瘦,碎發散落,有些病懨。 她一眼就看見他,好像命定的際遇。 “宋洇,你什么意思?” 華燈之下,一旁白西裝的男人臉色鐵青,表情有些難堪。 鄭嘉陽的眼睛似要噴火,他還是覺得宋洇在戲弄人,沒有想到眾目睽睽之下宋大小姐駁了他的面子。這不等同于告訴所有人,在她宋洇眼里,鄭嘉陽一灘爛泥,誰都比不上,誰都不如。 “字面意思?!?/br> 宋洇沒多加解釋。 她回到了原先的座位,披散的烏發如瀑,脊背挺直,與方才別無二致,好像無事發生。 拍賣會還在繼續,身著旗袍的禮儀小姐介紹著下一件拍品。 細潤的聲音傳遍整個會場。 鄭嘉陽握緊了拳,想要沖上去質問,可最終還是忍住了。他沉沉坐到宋洇身側,平日里花花公子腔調的溫柔無影無蹤,一身的戾氣難以掩飾。 鄭嘉陽冷哼一聲,眼神陰鷙,像是雨天背光幽黯的水洼,死死地盯著她:“我倒要看看,你跟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