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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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以前,今夜秦書煬替他擦完身上后并沒有端起水盆進衛生間,而是坐到了床邊。 燈下賀光徊的皮膚白皙細膩,如一件價值連城的象牙雕件,秦書煬伸手觸碰他的時候甚至還搓了搓手,怕自己受涼會弄壞這件珍寶。 他的指腹順著賀光徊的五官一一撫摸,從眉骨,到鼻梁,最后是兩個人最熟悉的唇瓣。 “你也很害怕對嗎?” 夏夜庭院外有不知名的昆蟲在鳴叫,那些嘈雜的鳴叫反而加劇了夜間的寂靜,仿佛這個世界上只有秦書煬一個人可以發出聲音。 他聲音很沉,可卻像他的指緣一樣,是帶著一些細細的倒刺的。無論是觸摸在賀光徊臉上的寬闊的手,還是傳到賀光徊耳朵里的問話,都會刺得賀光徊隱隱作痛。 所到之處,那些細細的倒刺勾破了某層本就快碎了的膜,將里面鮮血淋漓惶惶不安的東西漏了出來。 秦書煬喉結滾了又滾,最后哽咽著問賀光徊:“小光,我可以知道你在害怕什么嗎?” 面對賀光徊已經紅了的眼尾和死死抿著的唇線,秦書煬倒抽了一口氣,他將眼里已經蓄滿了的濕潤逼了回去,俯下身吻了吻賀光徊的眼角。 這次他換了個問法,他問:“又或者說,我可以有這個資格陪你痛痛快快地哭一場嗎?” 第17章 天很黑,雪下得特別大,放眼看去只有半空中下得紛亂的一團團白。秦書煬站在窯洞門口,對著電話那頭的老鄉扯著嗓子喊:“大爺!哎!大爺你聽我說!” 饒是雪下得那么大,賀光徊也能聽得見電話那頭的大爺用蹩腳的普通話沖秦書煬嚷道:“你莫打電話來啦,雪下那么大,我咋來?!你們個人想辦法吧!” 電話里的電流聲和說話聲一齊被截斷,賀光徊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這兩年過得實在艱難,賀光徊從那里面出來后幾乎和家里斷了聯系。原本著只是他一個人的選擇,如果只關系到他自己的話就沒什么關系,不能回家也行,切斷了經濟來源也行,堂堂一個研究生,難不成還能餓死不成? 但此刻賀光徊突然有些后悔,堅持本就不是一個人的事情,感情這根繩子早就在不知不覺間把他和秦書煬牢牢拴在一起。 他堅持的,也是秦書煬堅持的。 兩個倔驢湊在一起,并不會發生故事里的旗開得勝。 只有連出差搞個項目都包不起車的寒酸,大雪天封了路,圖便宜請的老鄉不來接他們,活該在這個窯洞里凍死。 賀光徊被凍不輕,整個頭都是沉的,疼得像用鑿子在他的顱頂鑿洞一樣。 他艱難地將頭偏過去,秦書煬仍舊站在門口孜孜不倦地給老鄉打電話。白天為了方便作業,秦書煬的棉襖很短,只穿著風雪褲的下半身在這種極端天氣里根本沒有保溫能力,兩條長腿抖得厲害。 呼嘯著的風夾帶著雪一直撲在秦書煬身上,窯洞狹窄,外面漆黑一片,在賀光徊幾乎模糊的視線中,秦書煬就好像鼎立在天地間一樣。 這一刻賀光徊突然就覺得,當初不應該站在走廊等秦書煬,兩個人不應該見那一面。 日后漫長的人生里,他可以一個人偷偷地懷念和秦書煬戀愛的那段歲月。 他一個人沉寂的懷念總好過與現在秦書煬要陪著他一起受這份罪。 老鄉最后煩得不行,直接把手機關機。 不多的幾秒后秦書煬的手機也因為低溫而被迫關機,他不甘地折回道賀光徊身邊,沒多猶豫地往下扯自己衣服上的拉鏈。 賀光徊頭疼到睜眼都難,聽見拉鏈的響動,他果斷地顫抖著伸出手一把按住秦書煬?!澳恪岩路┖?,不要給我?!?/br> 泄氣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在幾聲風聲后,秦書煬倏然放棄掙扎。 他將縮成一團卻還緊緊按著他手的賀光徊揉進懷里,兩張冰涼的臉貼在一起,鼻尖觸碰著對方尚為溫熱的脖頸。 他頭埋在賀光徊的頸間,手不停地摩挲著賀光徊的背脊。 在風雪聲中秦書煬驀地笑了聲,“這樣也挺好……” “什……么?”賀光徊頭實在太疼了,每一個字都是顫著從牙關里擠出來的。他沒法睜開眼睛,緊緊按著秦書煬胸膛的手慢騰騰哆嗦著往上挪,挪到秦書煬的臉上。 他摸了摸秦書煬的鼻底,又碰了碰秦書煬的唇,“煬煬……你說……說什么……你大聲點……我聽不清……” 秦書煬收回摩挲賀光徊背的手,握住賀光徊的手背,用冰涼的唇吻了上去。 他說:“這樣也挺好。假如今晚我們兩個沒有辦法獲救,大概幾天后我爸媽和你爸媽就會過來幫我們收尸。到時候她們會看到我們兩個到死都在一起,更可氣的是掰都掰不開,火化爐都只能用同一個?!?/br> 生死這件事被他笑著說出口,說得太過輕松,卻把聽的人嚇得不輕。 賀光徊掙脫秦書煬的手,摸索著捂住他的嘴巴。 “別亂說……煬煬,你好好活著,煬煬……要長命百歲,要……” 后半段話賀光徊再不能說出口,他體質太差,從那里面帶出來的后遺癥讓他三天兩頭生病,臨出差前還發過一次高燒?,F在集中精力聽秦書煬說這幾句話已經是賀光徊能做到的極限,再多說一個字,他的頭都會因此而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