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爾納深秋 第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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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林先生打了個寒顫:“對對,說自己的事情?!?/br> 他們坐下,周圍的人又聚攏了過來,對于剛才那群人到底來做什么,身為庶民還是不要議論的好。 馮濟慈岔開話題:“佩林先生,我想問,你們為什么在雨月進行這樣的長途跋涉?” 事實上他一點都不感興趣,可總要說點什么。 佩林先生吸氣,他將身體微微前傾著小聲說:“啊,是的,說起這個,先生……”他憤恨的咬放大鼻孔:“您知道皇后那件事吧?” 哈…… 馮濟慈放松,姿態有些倦懶靠著,他伸出手用指尖點著酒杯,朱佩老板利索的拿起一個陶罐酒壺給他倒了一杯酒。 喝了一口,馮濟慈才無所謂的回答:“是的,城里都在說這件事,這可真不幸?!?/br> 佩林先生悲憤:“普利滋今年所有的老爺們因為喪禮,都不會購買更多的酒了,這真是,真是逼人去死呢先生。 您不知道,所有的人都喜歡高貴的修拉殿下,那位殿下出手闊綽……像是,像是我們這樣的商家,從前就時常受到她的恩惠?!?/br> 再壞的人也有人喜歡,我們不能否認這一點。 看著面前裝模作樣為那女人祈禱的佩林,馮濟慈決定加倍敲他一筆,不然對不起他這份虔誠。 那女人每個月都要在王宮舉行各種標新立異的舞會,她拿國家金庫付賬單,卻不愿支付哪怕最小一筆給老軍營置裝。 馮濟慈側頭看向路邊車隊的那些酒桶:“這可太不幸了,這都是她的?可惜了,好像是喝不成了呢?!?/br> 佩林先生收縮胸腔深呼吸:“更多自愿加摳摳君羊,衣無爾爾七五二八一大部分是的先生,這是三年前就跟普利滋宮的后勤官簽好的合同,我們走了整整三個月,才一路險阻從彌蒙來到這里,這還是第一批?!?/br> 那有一頭小卷毛的青年抱怨到:“他們說可以打官司,母神??!打官司?最大的法官在中都都不敢傳喚一國皇后……” 馮濟慈打斷他:“傳喚不到,她歸路了?!?/br> 卷毛青年越加憤慨:“對!他們怎么可以這樣做,我們是有合同的,整整三年,我們二十多個莊園都在給她種葡萄釀酒,我們甚至按照她喜歡的口味,找了新的的釀酒師,那可是最好的!” 馮濟慈非常同情,就說:“她死了太過分了!” 小卷毛迫切需要情感共鳴者,于是附和說:“對!這很過分……”抬眼卻看到這位庫洛在笑,就困惑問:“您看上去并不難過?!?/br> 馮濟慈遺憾攤手:“抱歉,我不是本地人啊?!?/br> 卷毛青年無言以對,越發覺著這位靠不住了。 馮濟慈倒是想跟他們說些安慰話,比如,麻繩專挑細處斷,壞事不可能單獨出現,它們成群結隊……可再人性的去思考一下,行吧!放過這些可憐人。 無論如何,他們的不幸跟自己有著間接的關系。 于是他安慰說:“別擔心,也許在奈樂,你們會找到更加穩定更加好的市場,我們都知道,奈樂是人間的天堂花園?!?/br> 佩林大為感動:“對!我就是這么想的,必須找到新的經銷商,不過,先生您是自己來的嗎?” 他這時才想起什么,再向后看看,想找找著這位庫洛老爺的排場。 就是最普通的庫洛也該有個馬車夫吧? 馮濟慈點頭:“對,自己,我剛開悟不久?!?/br> 作為一位有經驗的商人,察言觀色是基礎技能,這位用猛哈代拉車,卻沒有貼身仆人? 佩特先生開始語氣飄忽:“雖然說,您剛開悟,可是一個人出行,這可以嗎?” 馮濟慈放松的點頭:“當然可以,你要相信我,在家的時候,大部分的事情都是我自己處理的?!?/br> 便是小瑞爾活著,他也能很好的照顧自己。 自大地母神誕生以來,有關庫洛與普通人的關系一直是一件挺復雜的事情。 尤其是從普通人里剛開悟的庫洛,雖然大多數都二十出頭,可對庫洛們來說,這就是一群庫洛幼崽,是需要引領保護的。 無論是身體還是妥帖的精神照顧。 想象一下,當一個貧寒的家庭把孩子養到二十歲送到神殿開悟,再萬幸這個孩子開悟成功了,從此會如何? 雞犬升天? 對,最初的情形確實是這樣的,然而,在漫長的歷史當中,有著足夠數量的小庫洛還未長成,就折損在各種親情算計當中。 男子還好,針對女庫洛的傷害是更加難以愈合的。 就像布雷希特,她能呵斥從神殿畢業了的成年庫洛,卻輕易不會對幼生庫洛發脾氣,這是傳承不知道多少代,早就刻在骨子里的保護欲。 古血庫洛一點都不討厭新庫洛,大家都是少數群體,多一個庫洛并肩戰斗那就多一份安全保障。 如此,《幼生庫洛保護法》誕生了。 可對普通人而言,世界上最沒用的大概就是小庫洛了。 他們如果年入一百銀尼,其中五十銀尼并不屬于自己,他們要繳納庇護稅給神殿。 而神殿會將這筆錢用到庫洛身上,也不是說誰比誰高貴,大概就是我養你,你替我去死的關系。 普通人看小庫洛,那真就是白吃白喝,還不干活的一群活紈绔。 佩林先生如今真是不想帶一個祖宗上路,他站起來,拽著酒館老板朱佩就走到一邊,還未及抱怨,卻聽到幾聲長長的號角。 坐在長廊角落的寡婦一家猛的站起,最小的琳琳看著遠處喊:“mama!是爸爸的軍隊?!?/br> 而她的母親立刻捂住她的嘴巴說:“寶貝,別亂說,這是國王衛隊……” 那隊伍也是穿藍制服的,他們很快來到近前,下馬之前,有人先把用繩子捆的少年推下馬。 馮濟慈看過去,眼神便是一肅,倒在泥地里的那個少年他認識,那是講故事的無姓之人。 第9章 馮濟慈又看到了歐拉克·施萊博尼,這位現任皇儲,王位繼承者,瑞爾的血脈堂兄身形憔悴,滿面風霜。 他在古血庫洛里還有個綽號,施萊博尼家的小老頭。 王儲有著一頭純白色的長發,身為高貴庫洛卻非中毒,而是多年受到迫害及心靈譴責的情況下,這位殿下頭發早就白了。 王儲乘純白色的四匹猛哈代駿馬車而來,每一匹馬的裝飾都用了金片寶石,面上的王位繼承人終于有了自己的排場,他的軍服刺繡用了金線,腰刀手柄是金鷹的頭顱。 神殿奉身彎腰,王儲扶著他的胳膊下車,穿著深藍色制服的軍人簇擁著他,宮內的侍從把昂貴的紅毯鋪在腳下的泥濘土地上。 可這位好人好像不高興。 是的,好人。 在很長的時間里,歐拉克多次出手幫助瑞爾幾兄弟,他能公平良善的對待每一位國民,每一件政事。 這是卟牢耶血脈最后的體面,如果他死,神殿代表二十四美德的銅鐘,最少要為他敲響十二座。 歐拉克殿下,實實在在是一位道德水準高尚之人,他以自己的身份為恥,多次上書神殿,長老會以及國王御前,他要放棄繼承人身份。 被拒絕后,這位王儲就一直帶著巡邏隊奔忙在全國各地,他永遠在前線,行事是一種我恨不得立刻死了才好風格。 看著與記憶里長兄七八分相似的長相,馮濟慈精神一陣恍惚,大量的記憶襲擊而來,恍若回到了幼年,他趴在懸鈴樹的冠頂,很遠的地方,那家伙親自教養施萊博尼家的小小少年。 旺盛的時候,宮中草坪上,到處滾動的施萊博尼崽子能有二三十個……其中,歐拉克總是滾的最歡實,就他笑的聲音最大。 當這位王儲來到小酒館廊下,所有人都真誠的跪下,包括馮濟慈,他是形勢所迫。 區區切爾勛,在施萊博尼這個姓氏前面什么都不是。 歐拉克停下腳步,他的隨身奉身在他耳邊說:“殿下,這是最后一處聚集點了?!?/br> 歐拉克點點頭,對著廊下那些人說:“都起來吧?!?/br> 悉悉索索眾人站起,不敢直視的都躲避到了一邊。 王儲倒是想自己去尋找什么,當他的腳步想邁出地毯,那位奉身就開始咳嗽。 王儲無奈,只得擺擺手。 當哈多克街的侍衛長加尼葉,神殿馬車夫,舊貨店老板,故事人z幾人被帶出來,馮濟慈的天靈感就開始酥麻。 ……這幾人是屬于自己最后的線索吧?如果將咖啡店的恩東人,購買耕馬的農場主帶過來,這個線索就齊全了。 在找自己么?為什么呢?自己全無分量,對普利滋政局沒有任何意義,更對歐拉克繼承王位全無阻礙。 歐拉克代表的是皇室力量,那么,才將的神殿等人也是在找自己?是他們掌握了普利滋宮爆炸一事的線索? 不可能,此間若有科技,再發展幾百年都不能研究出自己的手段。 難道是他們良心未泯終于知道自己錯了?讓自己回去繼承王位? 開玩笑吧! 馮濟慈腦中快速分析,一直到那位叫z的少年眼神掃過自己,又立刻轉到另外一邊,他假模假樣看了幾圈,轉身對身后的軍人搖頭。 有趣的孩子,這是寧死也不出賣自己嗎。 自己與過去完全不同,又有什么可畏懼的。 想到這里,馮濟慈上前兩步笑著指那個少年說:“先生們,我想我見過這小家伙?!?/br> 剎那,所有人都看向階梯之上的青年,z少年臉色頓時蒼白起來。 那俊秀青年面露微笑,眼神清亮坦蕩,幾縷夾著細雨的風從廊下穿堂,青年腰身挺直,氣質優雅閑適。 皇家衛隊是滿員的戰斗庫洛,他們很快認出,這顯然是個小家庭成員,只要遭遇過汰圈的庫洛,眼神就不可能這樣透亮,味道也不可能這般清氣。 庫洛的嗅覺是很神異的,他們可以聞到靈魂的五重味道。 王儲看看他,又看看那寒磣無比的無姓名之人,最后他笑了,歪歪頭說:“過來?!?/br> 他也說不清為什么對這青年充滿了莫名的好感。 馮濟慈來到歐拉克面前,右手撫肩施禮:“向您致意先生?!?/br> 歐拉克沒有多少皇家人的自覺,他笑著問:“剛開悟?” 馮濟慈點頭:“是的?!?/br> 問:“多大了?” 答:“初悟二十三歲?!?/br> 王儲眼神凝止,就默默的看著這青年,心想,也是二十三歲啊,看青年困惑又錯愕。 便笑笑又問:“你不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