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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家靠開馬甲一統天下 第34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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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也沒看清他的匕首藏在哪里,誰也沒料到他的動作那么快,鋒利的匕首精準地沿著喉嚨那道傷口深入,殷紅的血珠飛濺出來,在那朱色大門上留下更深的印記,血珠在漢白玉的臺階上,在火光的照耀下,紅白對比,更顯刺目。

    衛帝自戕了。

    在衛國歷代帝王的靈位前。

    這個變故讓在場所有人的野心仿佛澆上了水,又在數九寒冬凍為堅冰。

    宮變“清君側”與宮變“殺帝王”是全然不同的兩碼事。

    更雪上加霜的是,在衛帝倒下后,帝王的靈位間忽然走出來一個人,他執著簡易的紙筆,對所有在場的人怒目而視。

    那是衛國的史官,無人不識。

    所有人的心驟然往下沉。

    他們已經預料到,史官筆下將會如何描述他們———

    “亂臣賊子”“逼殺帝王”“狼子野心”“不忠不義”……

    一切難聽的詞語都將與他們掛鉤,并在史書上遺臭萬年。

    有人想要阻止史官,于是一把上前撕爛那紙,踩碎那筆,將所有的物證都毀個干凈,史官卻道:“此間發生的一切即使毀去記載,我也依舊銘記于心,要將它公之于眾?!?/br>
    有人咒罵,有人利誘,有人威脅,但衛國的史官卻是這朝堂間最固執的一批人,每一個都是,眼前這個尤甚。

    他只是啐了一口:“史家大事,豈可擅改!”

    于是一柄劍當胸貫過,結束了他的生命。

    有人扔下劍,不屑道:“不聽勸告,自取滅亡,此段歷史尋人重寫,又有何不可?”

    不同于執劍人的年輕氣盛,更多年紀大些的、參與了這場宮變的人憂心忡忡。

    這事……絕不會這樣簡單結束的。

    果然,當日記載靈望殿發生之事的史官,并不止殿中被殺死的那一人。

    更多的人從他們不知道的密道中遁走,將那日的所見所聞記載下來。

    他們殺過一個在衛國極負盛名的史官,那人死前不閃不避,只仰天而笑:“史官載史,怎可失職求生!白紙覆墨,墨點難除!”

    他們也殺過好幾個名聲不顯,卻同樣固執的史官———

    “世家聚以弒君,我載而死,天下知之而共記!”

    他們好像不怕死似的,一人死去后,便有另一人便接過他的職責。流血不能讓他們退卻,死亡不能讓他們畏懼,羅織罪名不能讓他們求饒———權勢在這一刻,竟連寥寥數行墨字都不能更改。

    他們在和史官夾著血的較量之間,衛王宮忽然傳來噩耗———太后薨逝。

    沒人知道太后為什么會死,也許是出于對世家逼死了她唯一孩子的怨怒,所以以死抗爭;也許是擔心自己從此受制于人,一輩子看人臉色,故而決定自盡;許是被這一次宮變驚到生了重病,身體每況愈下,最后撒手人寰……無論原因如何,都已隨著太后的死,一并埋到了深深的地下。

    本來可以由太后出面收養一個旁支的宗氏子,以小宗祧大宗,但現在太后薨逝,便再也無人能夠給予名正言順的正統身份。

    衛國其他的皇子早在那場慘烈的爭位里死的死,殘的殘,流放的流放,最具有競爭力的大皇子衛修竹也自刎在了宮中。

    太后薨逝得太巧,堵住了世家的最后一條路。世家隨便推一個宗氏子上去,將他記載到太后或衛帝名下,再怎么用“國不可一日無君”的理由,都是明晃晃昭告天下的不軌之心,百年之后,史書之上,他們的名聲將會愈發臭不可聞。

    這對于注重名聲的世家來說,比殺了他們更讓他們難受。

    帝王和太后接連去世,廣樂處處都掛著白布,像在冬日開出了一簇又一簇梨花。

    帝王啟殯前往皇陵那日,廣樂下了好大好大一場雪,幾乎淹沒了前路。

    據說……瑞雪兆豐年。

    嘉平下旬,衛國世家聚之弒君,十日后,太后薨逝。

    開歲初,蕭帝重整兵馬,稍作休整,揮兵善荼郡。

    開歲初,羌帝領兵南下至泡桐縣,戰兩日,小捷。

    開歲中,燕國善荼郡敗多勝少,頹勢已現,六日后,開城獻降。

    開歲中,羌帝領兵連克四縣,至少昊山,山路陡峭難行,行軍漸緩。

    開歲末,蕭帝領軍至木樨河,水未結冰,然天寒至極,士卒疲弊,被迫滯留。

    開歲末,少昊山百里后橋梁朽毀,羌國大軍暫止。

    開歲末,衛帝啟殯,天有雪,厚三尺,茫茫而不見前路。

    至此,天下有雪,大戰稍歇。

    第340章 終有一戰

    ◎在如浪潮般的勸阻里,雙方帝王出戰?!?/br>
    “下雪了……”

    不知是誰的嘆息散在風中。

    去年的今日雖多有動亂,但還是能尋到些許桃源凈土,也勉強能稱個太平。而如今———處處瘡痍,處處戰亂,一望無垠的白雪下,是累累如山的尸骸。

    本該有的爆竹聲中團圓滿,驅完年獸換舊符,在這樣的境地下,也無人去做。

    破敗的墻上沒有簇新的紅對聯,屋前的臺階下沒有竹子燃燒的痕跡,街上冷冷清清,家家門戶緊閉,沒有歡笑,沒有慶賀,沒有走街串巷跑來跑去瘋鬧嬉笑的孩子,也沒有穿著新衣拎著年貨挨家挨戶拜年的百姓,好像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遺忘了這場新年。

    鵝毛大雪紛紛揚揚落在樹梢上、屋頂上、院墻上、地面上……天地都是雪白。

    冬日萬籟俱靜,除了雪花飄落的聲音。

    雪越下越厚,以至于并未駐扎在城池中的軍隊只能頂著大雪從帳篷里鉆出來開始清理,以免因為晚間積雪壓塌了帳篷而喪命。

    “好冷啊……”不知是誰在清理雪堆的時候忽然輕聲嘆息,“什么時候能打完啊……”

    “我想回家?!焙退唤M清理積雪的人低著頭,“去年這個時候我在家里的炕上,我娘說淘換了兩塊好皮子,給我做雙暖和的冬靴,我爹在炕邊刨木頭,要給祖母做把搖椅,我妹子端著蒸好的餅子,里面夾著她腌的白菜,那味道香得嘞……”

    他的頭越埋越低,像要一頭扎到雪地里,聲音里帶著些許哽咽:“我好想回家??!我好想回家??!”

    他的腳在雪中踩得咯吱作響,他穿的是草鞋,里面塞了些許碎布條,透過布條和草鞋的縫隙,能看到凍的青紫的腳背。

    他們聊天的時候,其他人也聽見了,有人問:“你娘不是給你做了皮靴子嗎?你怎么不穿呢?”

    這種天寒地凍的天氣,要是能有雙暖烘烘的皮毛靴子,可以少遭不少罪。

    “那靴子暖烘烘的,好皮子,好料子……”也許是太冷了,他用力地抹了一把臉,“我爹腳和我差不多大,他又腿腳不好,我給他留著了……我帶到戰場上來,太浪費了……”

    對窮苦人家來說,有些家當就相當于半條命一樣值錢。

    問他的人嘆息了一聲,不說話了。

    簡易枝條扎成的掃帚將無暇的雪掃走,與泥土一起混成臟兮兮的泥濘———營地里是不能有太多積雪的,不然雪化結冰,摔倒之后更麻煩。

    一個又一個小組清完了積雪,但雪還在下,很快在帳篷和地面上覆蓋了薄薄的一層。

    “雪掃不干凈……”有人小聲嘟嚷,“仗也打不完……”

    “天天腦袋都別在褲腰帶上……”有個臉上被斜砍了一刀留下猙獰傷疤的軍漢攥著手里那簡易的掃雪工具,“我小妹開春就得出嫁了,我得回去送她嫁人,出嫁時娘家沒有兄弟,她會受欺負的……”

    “誰想打仗?誰都不想打仗??晌覀儧]得選啊?!?/br>
    他們是底層的百姓,貴人腳下的泥土,在這天天都要死人的戰場上,要拼了命地活下來,因為有人在那破爛的屋子里等著,因為有人在遠方流干了心血,日日夜夜盼著。

    浮萍也有根,流水也有歸處,縱使再卑弱,也得扎著那根,往那歸處去。

    掃雪的小隊氣氛愈發沉默,辭舊迎新之際,總讓人格外想家。

    伙夫營喊著開飯的聲音在營地里嘹亮地盤旋,增添了些許人氣,掃完雪的小組放了那簡易的工具,各自去帳篷里拿了碗筷,往那開火的地方走,每餐飯食算不得多好吃,粗糲又喇嗓子,只不過是熱乎的,吃著能讓快凍僵的身體暖和點,但得吃的快,不然風一吹,便要結成冰坨了。

    黑壓壓的、望不到頭的人群沉默地扒著飯,沒人說這是新年……大家都該笑著的。

    二月至,大雪消。

    “陛下,您若執意往前,不出十日———”越過冬日的羌國大軍持續向王渠關的方向推進,有人指尖虛虛地落在主帳中巨大的地圖上,那里用特殊的染料做著標記,“我們便要和蕭慎相遇了?!?/br>
    從各處的不太平到正式爆發戰亂,持續的時間實在是太久,久到各個城池民生凋敝,久到死去的骸骨堆滿了一個又一個的萬人坑,久到郊外千里無人煙……太多太多的鮮血,太多太多的性命,都隨著這漫長的戰爭,一同長眠在了黃土之下。

    “陛下!”似乎有誰開口勸誡,“如今這一役,我們已得蕭國大半國土,不若暫止攻勢,修生養息,再徐徐圖之!”

    “常言‘窮寇莫追’,若將蕭國逼到了絕路,我們勢必會付出慘重的代價?!庇腥顺雎暩胶?,“陛下,羌國既已為此準備多年,便不差這一時半載?!?/br>
    “少昊山易守難攻,不若以此為界,王旗暫止!”

    ……

    出于種種考量,一直陪著他們陛下在第一線的大臣們默契地表達了同一個意思———

    咱們打到這里就暫時收手吧!剩下的小半個蕭國我們之后遲早能打下來!不差這一時半會兒!

    陛下我們知道您很急,但您先別急?。?!

    祝凌慢慢地環視過主帳里那一雙雙擔憂的眼睛,每一雙眼睛的主人都曾陪著她出生入死,甚至有不少人……永遠地留在了過去。

    這場仗實在打得太久,兵馬糧草、衣甲藥物的消耗幾乎摞成天文數字,羌國就像一臺日夜不休、時刻運轉的精密機器,不斷供應這可怕的支出。

    但人終究不是無心的木石鐵塊,在這樣高強度的消耗下,人遲早都會崩潰,國家也一樣。若不在崩潰前及時調整,就會迎來巨大的危機。

    穩扎穩打,方為上策。

    但……

    祝凌的目光定在她右前方、那除了她誰都看不見的玩家面板上,[千秋一帝]的主線任務,進度條已經推到了80%,與進度條一同出現的,是一條鮮紅的系統倒計時。

    冬日剛過的木樨河,河水洶涌澎湃,即使是特制的戰船,也在這風浪中來回搖擺,在天地的威力面前,人既渺小又卑微。

    蕭慎站在船頭,風浪拍打著船身,不時有水珠飛濺到甲板上,帶來陣陣寒意。

    有人從后方慢慢走上前:“陛下,船頭寒氣重,您還是到船艙里來歇著吧?!?/br>
    蕭慎側過頭,看見了一張眼下青黑,滿是疲憊的臉———是曾經給蘇衍醫治的軍醫。

    他一路隨軍,好不容易將蘇衍的傷勢在一路行軍中保持不惡化甚至逐漸好轉,卻沒想到云衢城落天火的爆炸……將人永遠地留在了那里。

    蕭慎沒有回答他,只是轉回頭,繼續去看那并不算平靜的河面。

    軍醫嘆了口氣。

    他認識蕭慎與蘇衍實在太早,早到即使一個成了蕭國的帝王,一個成了天下聞名的定遠將軍,無數贊譽憧憬、恐懼厭惡加諸時,他們在他眼中,仍舊是過去的那兩個少年郎。

    “陛下?!比缃褚涯杲心甑能娽t開口,“這次西渡木樨后一路北上,蕭軍……怕是會死很多人?!?/br>
    人不是木石陶俑,從蕭國馳援東嶺關,又從東嶺關一路打入燕國腹地,打下了大半燕土后西渡木樨,去重新奪回蕭國城池———近乎一年的行軍,即使是訓練有素的軍隊,也早已吃不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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