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靠開馬甲一統天下 第173節
隱沒的鼓聲再次出現,窗銷插上的那一刻,秋雷驟起,閃電撕裂陰沉的天空。 “啊啊啊啊———” 鏡頭忽然一轉,出現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有皇子打扮的人捂著胃部,唇齒間涌出鮮血,有老者怒氣沖沖地起身,卻同樣嘔出赤紅,周圍的宮人亂成一團,哭聲喊聲響徹云霄。 有人攔住欲外出的文士,俯身一拜:“請先生教我?!?/br> 有人坐著馬車,星夜叩門,目光中是勢在必得的自信。 有兩艘相對而行的小船忽然迎面相撞,在撞上的那一刻,有箭上弦的輕響。 …… “轟隆———”又一聲秋雷。 “奉陛下口諭,將四皇子燕君信投入詔獄!” “子時兩刻左右,請璇霄先生為我施針?!?/br> “燕王已經老了,你還要繼續害怕他嗎?” “嘀嗒———” 一滴雨從天空墜入土地,墜入猶有蒼翠的青山,雨勢越來越大,幾乎吞沒整片天地。鏡頭沒入雨中,畫面聲音都驟然而止,隨后———有人敲響了廢棄宮室的大門,門后露出一張嬌美的容顏。 “一旦開始,就不能后悔了?!?/br> 鏡頭再一轉,熊熊的火光由暗到明,燒破寂靜的長夜,鼓聲也開始激烈——— “咚!”鼓一聲。 屋舍中,有文士俯身一拜:“我有今日,全賴殿下信重提攜,為殿下肝腦涂地,在所不惜!” 舉劍橫頸,話語決絕:“愿殿下登臨尊位,如愿以償!” 鮮血噴灑,地上蜿蜒開赤紅,滿臉是血的人持劍而立,失聲痛哭:“必不負先生臨終之意!” “咚———”鼓二聲。 披掛整齊的禁軍自宮門涌出,如鐵甲洪流。 “禁軍上衛聽令———燕京戒嚴!” “全城搜尋三皇子燕弘榮!” “咚———”鼓三聲。 燭火之中,有人臉色興奮:“拔針!” 銀針取下,一枚枚放入托盤,輪椅上的人站起,低笑出聲:“天命果然在我!” “咚———”鼓四聲。 持令牌的人夜闖城門,聲嘶力竭:“昌黎郡危!速開城門!” “咚———”鼓五聲。 宮闕之中,有人驚慌失措:“陛下!三皇子反了!” “來不及了,您快走吧!” “咚———”鼓六聲。 利刃刺穿燕王心口,渙散的瞳孔中映出嬌美的容顏。 “君主無道,亦可殺之?!?/br> “咚———”鼓七聲。 沖天的火光中,雪白的鴿子飛到窗口,停在披盔覆甲的人面前,腿上竹筒里的紙條被展開,嘆息般的話語散在夜色里。 “燕王遇刺,我們中衛……該護駕了?!?/br> “咚———”鼓八聲。 刑架上的四皇子被割喉,邊柜里的五皇子被斬首,三皇子的刀割開了自己的喉嚨……血色在地上蔓延,成為濃到化不開的暗色。 “咚———”鼓九聲。 “許蘭姣,選一個吧?!?/br> 滿身狼狽的女子雙眼微闔:“鴆酒?!?/br> 酒被盡數灌下,最后是一聲微弱的“多謝”。 …… 駕崩的鐘聲傳遍燕京,兵戈一夜,金烏東升。 鏡頭漸漸虛幻,定在朝會的宮殿上,有人自宮門入,陳述四十八條人命的冤情:“草民不要錦繡前程,草民只想要一個公道!” 鏡頭自一張張證據上略過,最后化為一道溫和篤定的聲音:“請陛下重審趙氏之案?!?/br> “臣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眾意濤濤,威逼高臺之上的人,最后…… “……準諸卿所奏?!?/br> 鏡頭漸漸黑暗下去,只剩下一句句對話——— “心口是溫熱的……她還活著!” “子虛,朝堂之上,你想要什么位置?” “郎君去了何處,我們亦不知?!?/br> “唱了一出空城計唄!” “自己的老師自己找?!?/br> “本就不想干,談何瓜葛?” “阿敬,愿你來生無病無災?!?/br> “好姑娘,回家吧?!?/br> 對話的聲音漸漸安靜,黑暗的鏡頭里,突然閃過一張明黃的絹帛,末端蓋著燕王印。鏡頭亮起來,一輛馬車孤獨地上路,隨后,蒼涼的調子和上車輪滾滾的節奏———【東死鼠,西死鼠,人見死鼠如見虎……】 虛掩著的縣門被推開,清雅的面龐出現在鏡頭中,那張臉的主人微微皺眉,向前走了一步,卻忽然低下頭,鏡頭隨著他的視線下移———是一只死老鼠。 空蕩到近乎荒蕪的縣城在鏡頭里展現,歌聲越發清晰,仿佛在哀泣。隨著歌聲,鏡頭升高、拉遠,收錄無數斷斷續續的呻吟。 【……鼠死不幾日,人死如拆堵……】 一張張灰敗的面龐、一道道鮮血淋漓的痕跡,一具具堆疊的尸體……死亡的絕望撲面而來。 【晝死人,莫問數,日色慘淡愁云護———】 不斷有尸體被送去焚燒,黑煙沖天而起,映出一雙雙麻木灰暗的眼睛。 【三人行未十步多,忽死兩人橫截路———】 板車拉著死去的人,暗褐的血跡在車轅上凝結,沿途不斷能撿到橫在路上的尸體。 【……夜死人,不敢哭,疫鬼吐氣燈搖綠……】 蒼老的手捧起粗糙的陶罐,穩穩地摞起來,那是一面墻——— 一間房——— 一列屋一——— 【……須臾風起燈忽無,人鬼尸棺暗同屋!】 不停歇的火光透過窗戶———映出無數個堆疊的、沉默的陶罐。 鏡頭沒入那片窒息里,黑暗中,忽然有聲音———虛弱、堅定的聲音: “撫寧縣還有兩萬六千六百五十七人?!?/br> 那聲音拼著最后一絲氣力:“活著的人,托付使君!” ———那是命途走到終點的、最后的哀鳴。 也許一息、也許兩息…… 黑暗之中,有另一個聲音許下承諾:“我必竭盡全力!” 黑暗漸漸散去,燭火如豆亮在窗邊,燭火之下,映出一張極好看的臉———沉思好看、悒郁好看、皺眉好看、展顏好看…… 蠟燭換了一根又一根,火光不停燃燒著,那張處處好看的臉,卻rou眼可見地蒼白起來,血色從臉上抽離,目光越來越黯淡,捂著嘴的帕子張張堆疊,漸漸高過案上的文書,帕子上的紅,比火焰還刺眼。 “砰———” 瓷杯隨著沾滿墨的筆滾落到地上,如畫的容顏閉上了眼睛。有人接替他的位置,站到了燈下,冷峻而清癯的側臉,影子在墻壁上拉得長長。 藥材來了又去,去了又來,晝夜交替沉默,燈下始終有道身影。 而后鏡頭像是被安了倍數鍵,一幀幀畫面如水流淌———解決的藥方、熬藥的場景、診治的篤定、贈珠的怯懦、刺殺的怒火、辱罵的咄咄逼人、散向各處的信紙…… 聲音也隨著畫面的閃過而交疊——— “不必謝我,我不是為你們?!?/br> “噤聲,你吵到他了?!?/br> “我會保他無虞?!?/br> “沒人能從我手里搶人?!?/br> “我替他多謝你?!?/br> “越過此線者,死?!?/br> …… 在這些紛擾的畫面里,時間一天天走過,終于,好看容顏的主人睜開眼睛,血色重新回到他的臉頰上,溫和再次綻放在他眼里,他側過頭,對著鏡頭外展顏一笑。 而后鏡頭模糊虛化,出現少年執杯的身影,像是畫里走出來的小神仙——— “一敬至歲除,二敬勝鼠疫,三敬往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