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猶豫了一下，才接著說：“光五至光九，負責處理尸體、偽造死因、混淆黑白、散播輿論等事物?！?/br>
    祝凌：“？？？”

    這都是些什么技能??？？？

    小公主她哥，到底是怎能培養明光衛的？！

    怎么他們羌國，搞得比扶嵐還像個反派組織？！

    祝凌心里駭浪驚濤，面上卻還是帶著云淡風輕的笑意：

    “我可從沒見過你?！?/br>
    “屬下是新的明一?！蹦鞘膛畣蜗ス虻?，仰頭直視著祝凌，她的臉上依舊是那種冷酷的神色，但眼神中卻滿帶虔誠。

    她從身側抽出一把匕首，刀尖朝向自己，刀柄朝向祝凌，習武之人最忌諱露出的脆弱脖頸被暴露在祝凌眼前，明一將匕首呈給祝凌，這是明光衛宣誓的儀式：

    “愿為公主效死?！?/br>
    祝凌將那把匕首在指間把玩了一圈，雪亮的刀身上映出她的笑顏：“我接受你的效忠?！?/br>
    她將明一的匕首插回到她身側的暗袋里：“不要讓我失望?！?/br>
    “屬下是公主的刀?！泵饕焕淇岬纳裆癁闇伛Z的臣服，“直到生命終結?！?/br>
    第93章 過去的記憶

    ◎那夜的飯很香，星星亮，曲聲掛樹梢?！?/br>
    “記住你的話?！弊Ａ枞匀皇切χ?，膚如雪，發如墨，她坐在椅子上微微俯身，瞳孔里映出明一此刻的虔誠，“讓光五來見我?！?/br>
    “唯?！泵饕徽酒鹕?，明明身上穿著令人行動不便的侍女服，動作卻悄無聲息，帶著一種輕靈之氣，只是幾息，門外便重新進來了一個人———是昨天那個身穿若草色衣裳的侍女。

    那侍女拜見了祝凌。

    祝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光四已經處理了嗎？”

    “稟殿下，光四已伏誅?！弊Ａ铔]讓她起身，光五便半跪在地上，微微仰起頭，眼里是與明一如出一轍的虔誠。

    祝凌臉上露出些許疑惑：“你為什么是光五？”

    羌國太子的明光衛，分為明衛與光衛兩部分，明衛偏向攻擊，光衛則側重各方面輔助。明衛與光衛的前三名，均由太子指定，也就是明光衛的“核”。三名以外的明衛和光衛若有戰損，則順次遞補。

    按小公主與太子的相處模式，為了保證小公主的安全，如果只派遣十五名明光衛，應是明一至明十，光四至光八才對。

    她手里持有明光令，便不會再有新的試探了，所以，光四一定有問題。

    她果然沒有猜錯，光五下一刻便回答了她的疑問：

    “屬下是光五?！?/br>
    她頓了頓，才繼續道：“明光衛之中，永遠不會有光四了?！?/br>
    “是因為光四勾結了南王？”祝凌盯著她的神色，饒有興趣地問，“不過這樣的小事，還不值得阿兄氣到讓光四的代號都消失吧？所以……南王背后的指使者是誰？讓我猜猜———”

    “蕭國？”

    祝凌拋出一個猜測。

    光五眉毛動了動。

    “衛國？”

    祝凌盯著她的眼睛，看得她不自在地撇過眼去。

    “楚國？”

    光五眨了眨眼。

    “楚國?！弊Ａ栌謴娬{了一遍，“國師扶嵐?！?/br>
    祝凌點了點光五的鼻尖：“我一清二楚，不必瞞我?！?/br>
    “公主，恕屬下不能說?！惫馕褰K于開口了，她面上正經起來，聲音里帶著無奈，“太子殿下不讓?！?/br>
    “所以———”祝凌拖長了調子，“就是扶嵐?！?/br>
    光五極快地眨了下眼睛，一本正經：“太子殿下不讓?！?/br>
    祝凌噗嗤一聲笑出來：“你是光一的徒弟吧?！?/br>
    小公主記憶里的光一，也是這樣一副促狹的性子。

    “公主果然對我師父很了解?！边M來沒正經多久的光五眼睛彎成了月牙，“但是師父千叮嚀萬囑咐，不能說?！?/br>
    她從羌國出發前，她師父對她說，要是公主沒猜到，就守口如瓶，要是公主猜到了……也是不能說的，最多……暗示暗示。

    她當時很奇怪地問師父，這樣不是違背太子殿下的命令了嗎？

    “你真以為太子殿下不知道啊?！彼龓煾阜藗€白眼，“我真懷疑我是不是和明一教錯徒弟了?！?/br>
    “師父?！爆F在的光五，曾經的光二十三糾正她，“明一大人人狠話不多，武藝挑遍明光衛無敵手，你要搶她的徒弟，很難?！?/br>
    光一：“……”

    這小兔崽子天生就是來氣她的吧！

    她的師父咬牙切齒：“你知道為什么你是光五嗎？”

    光五遲疑：“……因為我前面的人都戰死了？”

    “不?！彼膸煾概牧伺乃念^，“因為傻人有傻福?！?/br>
    光五：“……？”

    她總覺得她師父拍她頭的動作像是在拍明光衛營地里那只傻狗似的。

    “師父，大家都說我和您像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惫馕鍞[出一張無辜臉，“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br>
    “你個小兔崽子！”光一一腳踹她屁股上，“滾去準備準備，使團明天就要出發了！”

    光五在光一的腳剛挨到屁股時就閃躲了過去：

    “我可是要去接公主的！公主殿下純善又溫柔，你就羨慕我吧！”

    那時候她師父沒說話，只用一種憐愛的眼神看著她，就像……在看營地里那只傻狗上圈套？

    祝凌問：“光一怎么樣了？”

    光五從自己的思緒里回過神來：“師父傷了腿，現在在坐輪椅?！?/br>
    “您放心吧，師父恢復得挺好的?！惫馕逶谧Ａ杳媲皹O力抹黑她師父的形象，“我來之前師父還對著營地里的石榴樹流口水呢！”

    “光一要是在這里，她能用石榴籽打得你嗷嗷叫?！弊Ａ璧?，“還不起來？”

    “這不是光衛犯了錯，我害怕嘛?！惫馕宓哪樕祥W過一絲黯然，“如果不是光衛出了紕漏，殿下您也不會吃那么多苦了?！?/br>
    “想哭就哭?！弊Ａ鑷@了一口氣，“明一沒我的命令不會進來?！?/br>
    光五眼角有些發紅，但沒有眼淚，語氣倒是有些鼻音：

    “已經躲被子里哭夠了，我肯定要為他們報仇的！”

    祝凌嘆了一口氣。

    那日的宮變，明光衛想必死傷慘重。祝凌從看到新明一的那一刻起，就知道小公主記憶里的那個明一，應該是不在了。

    “明光衛———”祝凌道，“損失如何？”

    “明衛前二十幾乎全部戰死，光衛前五十死了近三十人?！惫馕鍙牡厣吓榔饋?，眼圈越發紅了，“‘核’只剩明二大人和我師父了?！?/br>
    祝凌的手顫抖了一下，一段記憶突然在她腦海中展開。

    小公主離開羌國的時候，是明三和光二帶的隊，那些明光衛護著她，一路從這場權利的滔天風暴中撤離，在遇到衛國太子前，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小公主許諾過衛太子之后，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被光二發現了端倪。

    那是一個有星星的夜晚，小公主縮在車廂里，一天都沒怎么吃東西。

    當時的光二掀開了車簾，像一條魚一樣游進了車廂，帶來一陣食物的香氣。

    光二的語氣很溫柔：“公主好歹吃點東西，再這樣下去，您的身體會撐不住的?！?/br>
    “我不想吃?！毙」髟谲噹锉еドw縮成一團，“你們吃了吧，保存體力?！?/br>
    “不吃東西怎么行呢？太子殿下不在身邊，您就開始肆無忌憚了？”光二笑道，“日后我可是要告狀的！”

    “日后……哪還有日后……”小公主在黑暗的車廂里落淚，“光二，沒有日后了……”

    “我還當是什么事呢……”光二把碗放在車廂的角落，“您和衛太子談妥了？”

    在黑暗的車廂里，光二往前走了幾步，蹲坐在小公主面前，笑道：

    “既然商議好了，公主不應該更加注意身體嗎？”

    “你不問……我把你們支開，和他談了什么嗎？”

    “唉———”光二從懷里拽出張手帕，在黑暗中給小公主擦眼淚，“我怎么沒發現，我們公主是個小哭包??！”

    “公主，您做得很對?！惫舛恼Z氣依然溫溫柔柔的，“憑明光衛現在的力量，在幾方的狙殺之下，是無法保證您的安全的?！?/br>
    “衛國的勢力愿意退出，自然是最好?！鄙頌槊鞴庑l“核”之中最聰明的那個，光二看小公主的反應，已經大概猜出了交易內容，“只是最后一段路，只能靠公主自己了?！?/br>
    “哎呀———眼淚怎么越擦越多？”光二把小公主半攬在懷里，“說句大不敬的話，公主長大了，我們都很高興?！?/br>
    “我和明三一直在擔心，這一路上危機四伏，我們能不能順利將您送到蕭國?！彼f，“畢竟在擺脫了昨日的追殺后，現在的明光衛也只剩我和他了?！?/br>
    “我們不怕死，只怕沒能護您平安?！?/br>
    “我答應他暗衛會盡皆戰死！”小公主緊緊抓著光二的袖子，“可———”

    “可什么呀?！惫舛驍嗔怂脑?，“您已經做得很好了，普天之下，哪個天潢貴胄會因為身邊的護衛要死去而痛哭自責？”

    “您和太子殿下待我們真的很好?！彼f，“光一喜歡吃石榴，明光衛營地里就種了石榴樹，明一喜歡練武，明光衛營地里就有了氣派的練武場，明二喜歡喝酒，在不影響任務的情況下，酒窖不也隨他去嗎，還有不知誰撿回來的小黃狗，大家不也養上了嗎……”

    黑暗里，她笑著將一件又一件往事道出：

    “就連我，也有個私人小廚房呢！”

    “也許在您看來，這都是一件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在我們眼里，明光衛營地不僅僅是訓練居住的場所，更是我們的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