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果然知道。

    那個幾年前死去的魏姓書生，他們并沒有發現什么重要線索，只知道衛國在蕭國埋了地位不低的暗樁。

    難道她已經見過衛國探子了？

    “空手套白狼，公主好手段?！碧K衍贊嘆，他手里的劍出鞘一寸，森冷的寒光晃眼，“上一個騙我的人，墳頭草已經三尺高了?！?/br>
    【完了完了??！他知道了！】一直龜縮在祝凌意識里的系統尖叫，【祝凌我們趕緊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跑啊啊啊啊啊??！】

    “別怕，他在試探我呢?！边@時候的蘇衍手按在腰側佩劍上，似乎隨時都會暴起殺人，他和祝凌之間只隔了一張桌子，隨時隨地都能輕易取走她項上人頭，“你不覺得他放的狠話像小學生嗎？”

    “墳頭草三尺高，尸體還挺肥?！?/br>
    系統：【……】

    現在是說這些的時候嗎？！

    你再這樣，明年的今天我得給你上香了！

    “怒傷肝，思傷脾，憂傷肺，蘇將軍齒少氣銳，可別英年早逝，讓人扼腕嘆息啊?！?/br>
    【小祖宗哎！你可別刺激他了??！當心你的小命?。?！】

    系統快給祝凌跪了。

    在蘇衍的注視下，祝凌淡定的倒了一杯茶，裊裊熱氣模糊了她的面容，她把茶推到蘇衍面前：

    “好茶，蘇將軍不妨嘗嘗？”

    蘇衍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收劍歸鞘，拿過茶盞：

    “確是好茶?！?/br>
    系統悚然。

    蘇衍夸茶的時候，居然還笑了！

    “他本來就想詐我?！弊Ａ柙谝庾R里安撫道，“詐到了自然好，詐不到也沒損失?！?/br>
    言下之意就是，蘇衍這個狀態很正常。

    系統：【……人類的世界好他媽復雜?！?/br>
    “文明一點，不要說臟話?！?/br>
    系統：閉麥下線.gif

    祝凌腦海里清凈了。

    “今日便到此為止吧?！弊Ａ杵鹕?，“若是明日還有什么好玩的去處，煩請蘇將軍派人告知于我?！?/br>
    “我必翹首企足，掃榻相迎?！?/br>
    雖說是到此為止，但祝凌還是慢悠悠地在西市閑逛，等回到宮殿時，已是將近黃昏。

    “西市地圖加載多少了？”

    祝凌關上門就開始戳系統。

    【100％！100％！】系統在她腦海里氣得炸煙花，【你簡直和人類世界里壓榨員工的黑心無良老板一個樣??！】

    【全天24小時無休！沒有工資！沒有獎金！】系統哀嚎，【我連保養數據的時間都沒有，你看看我的數據都憔悴了??！】

    祝凌在腦海里認認真真看了一遍系統的數據，她可以拿系統的節cao發誓，她真的沒看出來數據是怎么憔悴的。

    “這段時間過完就好了?！弊Ａ璋参肯到y，像極了給員工畫大餅的某些老板，“這段時間過完了，我給你放假?！?/br>
    【真的？】

    “比真金還真?！?/br>
    【行?！?/br>
    眼看著脫離苦海有望，系統也開始打起精神：

    【西市有條街，名叫等夷街，這條街的街尾那戶破房子的菜窖底下，有一個直通城外的密道?！?/br>
    【另外，西市的人員構成非常雜亂，販夫走卒流動性極大，因為你現在等級太低的原因，我這邊沒辦法顯示中立、紅名和友好狀態?！?/br>
    “等夷街？”祝凌臉上露出一點古怪來，“你確定叫這個名字？”

    【我查查?！肯到y對著自己掃描出來的地圖認真核實了一遍，【對，就是等夷街?！?/br>
    “我覺得策劃要搞事情?！?/br>
    等夷之志，謂臣下僭越朝廷之心。

    暗衛死絕，因交易而來的羌國公主。

    千里迢迢，不明目的的衛國太子。

    幾年前失足落水而亡，籍籍無名的魏姓書生。

    如意酒樓里，菜牌上的『他時若遂凌云志』，來源是一首反詩。

    聽聞呦呦鹿鳴，不知鹿死誰手？

    “事情比我預想的還要復雜?！弊Ａ韪锌?，“我好像卷入了一個了不起的秘密之中啊?！?/br>
    第11章 誰人執棋

    ◎投子認負，輸贏已分?！?/br>
    【我好像卷入了一個了不起的秘密之中啊?！肯到y一字一句地重復祝凌昨天的話，【恭喜你，一語中的?！?/br>
    祝凌：……

    人艱不拆。

    她指尖捻著一枚墨玉棋子，懸在棋盤的上方。

    這個棋盤上棋子之間戰事焦灼，勢均力敵。

    對面與她坐隱的，是蕭帝蕭慎。

    “公主怎么不繼續了？”

    蕭慎抬眼看她，氣氛一時之間充滿了無聲的壓迫感。

    “我只是有些驚訝罷了?！弊Ａ枵f，“陛下的棋風倒與我想的不同?！?/br>
    她以為蕭慎下棋會以陷阱為主，示敵以弱，再化整為零，圍而殲之，走埋伏型路線，但沒想到他步步為營，層層推進，不給人半點機會，嚴密得像個難啃的烏龜殼。

    蕭慎看著坐在他對面的羌國公主，能看出她臉上有幾分郁悶之色：

    “公主的棋風也與我想的不同?！?/br>
    一個人的性格如何，在棋局中或多或少都能有所體現，但他面前這個及笄之年的女子，她的行棋沒有“偏好”，很多棋手絕對不會考慮的棋路，她偏偏劍走偏鋒地定在這個位置，詭譎莫測，毫無章法。

    有時候明明不是最好的時機，她卻選擇與他兌子，只為了十來手之后的微弱優勢。

    如果不是祝凌坐在他的面前，他根本不會相信，這種具有前瞻性的冷酷狠辣的手段，出自一個女子之手。

    【聲望值＋5?！?/br>
    祝凌意識里猛然響起一道通報。

    【艸，他怎么這么難搞！】系統在祝凌的意識里哀嚎，【你們倆再這樣試探下去，等棋局趨于穩定，變化不再無窮盡之后，憑他的棋力，拼最優解我們不一定拼得過他??！】

    祝凌無語：“你一個系統拼不過人類？”

    【就算我用的「蒙特卡洛樹」算法算最優解，也架不住他這么造??！】系統一咬牙，【直接扳，棄子取勢！】

    兩人又走了幾手，棋盤上出現了大雪崩，祝凌的黑子轉而取地，白得先手。

    系統發出了牙疼似的抽氣聲，又和他對了幾手，維持住了黑棋的優勢。

    【我這次要是能贏了他，回去我就閉關做死活題！】

    系統說：【斷！】

    祝凌落子。

    蕭慎一挑眉：

    “長?！?/br>
    系統思考了一會兒，選擇了用舊定式：

    【虎?！?/br>
    黑棋化險為夷，防住了白棋將黑棋斷開。

    蕭慎極快地接上：“打?！?/br>
    【扳！】

    一時之間，棋盤上只能聽到玉石棋子相互碰撞、疾風驟雨般的聲音。

    ……

    “啪———”

    祝凌再落子。

    蕭慎看著棋局的走勢，忽然從棋笥里揀了兩枚白玉棋放在了棋盤的右下角。

    投子認負，輸贏已分。

    “承讓?！弊Ａ栉⑽⒁恍?，將手里的墨玉棋子放回到棋笥里，“僥幸勝陛下半目?！?/br>
    “公主棋藝精深，我不及遠矣?！?/br>
    【他在騙人?！繌氖捝髡J輸后就沒出聲的系統正在快速推演，【這盤棋往后推，有七成可能會出現多劫循環，你們會和棋?！?/br>
    也就是說，在極大可能平局的情況下，蕭慎選擇了認輸。

    系統納悶：【人類的勝負欲不都很強嗎？】

    它突然驚恐：【他該不會還要和你再來一局吧？】

    “不會?！弊Ａ柙谝庾R里回復系統，“他與我拼到最后，也存在輸棋的可能。與其走到山窮水盡處狼狽認輸，還不如在有回旋余地的時候結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