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下水管道，也被她找工具卸下來，塞了一些米進去。

    秦峰霆站在一旁，看著賣力擰螺絲的女人，里面的米拿出來還能吃？

    他略微有些膈應，“以前沒看出來，你這么多鬼點子?！?/br>
    顧暖擰好螺絲，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松了一口氣：“呼老板，你就不懂了吧？這叫物盡其用！”

    “呵?！?..

    等到兩人忙完，時間來到晚上。

    外面還是一片漆黑，只?？耧L肆意呼嘯著。

    明明住著幾百萬人的城市，卻了無生機。

    樓下時不時會爆發一兩聲爭吵，大家也都習慣了，沒有理會。

    對面樓里突然傳來撕心裂肺的吼叫聲。

    “老天爺！你不長眼，奪走我妻兒的生命，我王浩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這一動靜響起，好多人坐不住了，紛紛湊到陽臺上看好戲。

    有的人不怕死，打開窗戶探出頭。

    顧暖走到陽臺上，撩開窗簾的縫隙，露出個眼睛。

    秦峰霆高出顧暖一個腦袋，站在后面扯了個小縫，瞇著眼觀察著外面的情況。

    對面樓烏黑麻漆的，想要看清東西還真不容易，顧暖拿過望遠鏡，目測是對面樓層十九樓的一戶人家。

    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騎坐在半封的陽臺欄桿上，一半身子露在外面，面如死灰。

    第31章 這座城市變得好陌生

    男人雙手撕扯著自己的嘴角，血都扯出來了也不罷休。

    鮮血沾滿了他的嘴，男人瘋癲的笑了起來，“哈哈哈看吧！你們都看吧！都愛看熱鬧，今天我王浩就讓你們看個夠，老子先走一步，你們也很快就會來陪我的！”

    說完，男人的身體一歪。

    高空墜落，重重一摔。

    砸起巨大的浪花，血色渲染成朵朵絢爛的彼岸花，隨著水流，緩緩向下游飄去。

    手里的望遠鏡被抽走，遠遠的，顧暖只看見星星點點的浪花驚起。

    她一臉不解，看著拿走自己望遠鏡的男人，“老板，那里還有?！蹦愦罂刹槐負屛业?。

    秦峰霆隨手將望遠鏡擱置到一旁，“不要看，容易做噩夢?！?/br>
    “哈？我才沒那么膽小?！?/br>
    話雖這么說，但顧暖也沒再拿望遠鏡。

    后來顧暖才知道，這個男人拼命頂著臺風回來后，得知老婆和孩子在小區里被臺風刮著跑，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最后被一截斷裂的樹杈給插進肚子，失血過多死亡，兒子也沒能活下來。

    整棟小區沒有一個人出來救人，全都趴在窗戶邊看，甚至還有人把這一幕錄下來發在小區群里，錄視頻的人還發出惡魔般的笑聲。

    男人煎熬了好幾天，最后還是沒能放下。

    重生后再次親眼目睹生命的逝去，顧暖這一刻感悟了許多。

    全世界陷入停水停電后，消防，警察，醫院的電話還是一如既往的打不通，就算偶爾打通其中一個，對方給的答復也只是官方的措辭。

    “原地待命，不要輕易外出，珍惜生命?！?/br>
    對于國家救援什么時候來，國民的溫飽問題怎么解決，只字不提。

    遇上不停追問的，直接就撂了電話，廢話都不帶多說的。

    自從對面十九樓死人后，小區里的人逐漸變得急躁起來，幾乎一點點小事情就會激發爆吵。

    這次的臺風遠不止人們想的那么簡單。

    狂風大作，漫天飛舞的城市垃圾忽而漂浮，忽而狠狠砸向高樓大廈。

    勢頭兇猛。

    小區里好幾家的玻璃都碎了，瓢潑大雨連帶臺風在家里肆意橫行，小孩老人哪里見過這陣仗，當時就被驚嚇出了毛病。

    剛好小孩又有哮喘，老人呢頸椎有點問題。

    其他玻璃碎了的幾家也好不到哪里去，手忙腳亂的避雨，這時候要是生病了，想治病都沒地兒找去！

    有的還想拿塑膠薄膜用膠布粘上，結果淋了雨，又吹了風，當晚就發起高燒。

    一時間，到處鬼哭狼嚎。

    秦峰霆也開始覺著渾身不自在，最喜愛的《孫子兵法》完全看不進去，他開始每天規劃日程，幾點看書，幾點健身，幾點進行學習。

    顧暖則是兩耳不問窗外事，輕松的當起局外人，繼續每天過著早上鼓搗菜種，中午做頓好吃的，下午趴在沙發上追劇，時而哈哈大笑，時而淚眼朦朧，晚上早早回到房間，進入空間翻土種菜。

    這天，顧暖看完劇后，想著放松眼睛，拿起望遠鏡四處觀察著。

    意外的發現水里好幾具浮尸，有男有女，還有個兩三歲左右的小孩，被水花推動著起起伏伏。

    全身被泡的起皺，臉上的皮也脫落了好一些，露出里面的rou和筋骨來。

    顧暖心頭一震，逼著自己移開視線，劇烈的喘了好幾口氣才緩過神來。

    察覺到顧暖的異樣，正在動感單車鍛煉的秦峰霆緩緩停下，抓過肩上的帕子擦著額頭上的汗走下來。

    拿了個望遠鏡順著剛才顧暖看的地方望去，隱隱約約能看見遠處幾具尸體，因為距離太遠，看的很模糊。

    秦峰霆沉默了，這種情形太慘烈。

    這座城市變得好陌生。

    一時之間，他竟也不知該說什么，才能安慰到這個被他從小保護到大的女孩。

    這一刻，秦峰霆意識到，原來他引以為傲的大腦知識庫，也會有用詞匱乏的時候。

    第32章 我男人瘦的，臉上都沒rou了

    “扣扣！”

    “開開門！快開門！出人命了！”

    十萬火急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顧暖身形一頓，放下澆菜的水壺，把菜刀別在腰后，高爾夫球桿放在門邊，只要有危險一伸手就能夠到。

    透過貓眼往外看。

    是隔壁2103戶的殷常。

    門一共有兩道，一道是外面的鐵門，再加上里面的防盜門，中間還有一扇簾子，這是她這兩天剛安上的，可以有效避免開門，別人一眼就能看到客廳里面的場景。

    顧暖打開里面的防盜門，冷聲道：“有事嗎？殷先生?！?/br>
    顧暖一改之前和善的態度，殷常愣了片刻，抓著鐵門，苦澀的說道：“救救我兒子，我兒子快餓死了，求求你，求求你，我真的沒有辦法了，我兒子再不吃東西，我老婆和孩子就都要死了！我殷常給你跪下了?！?/br>
    雙膝碰地，低垂的頭顱，肩膀頹然的耷拉下去，渾身上下散發著惡臭。

    當溫飽都成問題后，這個待人溫和，說話輕聲細語的男人不再顧及個人衛生，變得胡子拉碴，身上的衣服皺巴巴的，顯然已經很久沒換了。

    顧暖蹲下來，和地上的男人視線平齊，“殷先生，你好好看看我?！?/br>
    殷常遲疑的抬起頭，仔細打量著顧暖，臉色蠟黃，嘴皮干的起皮，雙眼凹陷，像是餓了好久。

    他嘴唇輕顫著，不敢置信的道：“顧小姐，你，你也沒吃的了嗎？”

    “這都半個多月了，誰家還有吃的，不是我不肯幫你，我自己也難?！?/br>
    表達善意很容易，可付出的代價卻是好幾倍，風險太大，上一世顧暖見過太多太多。

    她還記得，上一世有一對夫妻好心把僅剩的食物分給快餓死的幾個人，結果當晚就遭到強盜，雙雙被砍死，留下五個月大的孩子。

    那群強盜沒搜到食物，當場就把五個月大的孩子給煮了，那幾個被接濟的人全程沉默，最后還分得一碗rou，你爭我搶，吃的比強盜都香。

    顧暖一把扯過秦峰霆，賣慘的說著：“你看，我男人瘦的，臉上都沒rou了?！?/br>
    秦峰霆很給面子，哎喲哎喲的叫著餓，軟弱無力的道：“殷先生，前陣子對你態度不好，我在這里給你道歉，那時候我們家的東西也不多，實在沒辦法分給你們啊?！?/br>
    殷常仰坐在地，眼里滿是絕望，“難道，真的就沒別的辦法了嗎？我孩子吸奶把我老婆都吸出血了，我老婆那里都腫了，這幾天更是灌濃，腫痛的厲害。再這樣下去，我我，到底該怎么辦吶?！?/br>
    “嗚嗚嗚...”

    殷常掩面，在地上哭天搶地。

    “吱——”

    隔壁2101的門打開了一條縫，露出個腦袋，是個六七歲的小男孩，面容清雋，糯糯的聲音響起：“那個...”

    門被另一只大手給完全推開，一個高聳寬肩的男人走了出來，神情冷漠，一股生人莫近的氣息，手里提著兩個塑料袋。

    走到顧暖門前，將兩個袋子遞出去，“我家里吃的也不多了，只是我唯一能幫上忙的?！?/br>
    殷常激動異常，雙手顫抖著接過，不忘把其中一份放在顧暖的門邊，拉開袋子一看。

    一把面條，兩個雞蛋和幾個小土豆。

    看著里面還有雞蛋，殷常淚流滿臉，挪著膝蓋，朝著男人磕頭，“謝謝您，真的謝謝您，我老婆終于可以吃點東西了，嗚嗚嗚...”

    男人面露不忍，想伸手扶起對方，卻止住了。

    “你快回去給你老婆做吃的吧?！?/br>
    殷常千恩萬謝的回去了。

    顧暖打開鐵門，把東西拎起來，看著男人，“你...”

    第33章 現在才哪到哪兒啊

    男人率先抬手打斷：“你打住，我受不了煽情的場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