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死了很多年 第110節
“哦??!” 樂陶一聽,頓時刮目相看,伸手一拍季雙錦的肩(大小姐被拍得露出忍痛之色):“有志氣!我看好你!不愧是我的兵!” 她倒像是完全忘了,就在不久前,季雙錦還是申屠侑的兵。 這一茬懷疑好歹算是糊弄過去了。 云乘月和陸瑩換上定宵軍的衣服,頓時都變得灰撲撲的。在樂陶笑瞇瞇的注視下、季雙錦同情的目光中,兩人又取下頭發上的釵環,乖乖放在一只藤編的筐里,充公作為軍費。 樂陶喜滋滋地說:“一看就很值錢,可以多買點糧食了!也不知道王公貴族的衣服、首飾,能賣出多少錢?” 她一副財迷的樣子,滿心想的卻都是為軍隊籌劃。 這個嬌小而颯爽的將軍,在云乘月心中的形象又高大了不少。 換了衣服,她們又去拿兵器。按照各自的習慣,云乘月拿了一把骨劍,陸瑩拿了一把木制弓箭,季雙錦已經拿了一桿槍,在一旁等她們。 樂陶多看了她一眼:“你也用槍?哦對了,是聽說季家的槍法很有名。原來他們也肯教庶女?那我對他們的印象好那么一點點了?!?/br> 季雙錦被這話觸動心思,動動嘴唇,有些苦笑,低聲說:“也是我自己爭取來的……” 樂陶嘆了口氣,目光中充滿理解:“很辛苦吧。別想了,都過去了,今后在定宵軍中,我們都是一家人,沒什么嫡庶男女之分,大家都憑實力說話?!?/br> 季雙錦神色一動,復又想起什么,眼神中流露出一點感傷,道:“多謝樂將軍?!?/br> 樂陶揮揮手:“你用槍的話,我少不了要指導你一番。你跟她倆一樣,叫我老師就好。你瞧,陸瑩就會順桿子往上爬,嘴甜又心思活躍,一看就是塵世中摸爬滾打練出來的兩面三刀,比你和乘月都更有雜草的生命力!你們要多向她學習……哦,兩面三刀就不用了?!?/br> 陸瑩:…… 她萬萬沒想到自己早已被樂陶看穿,神情一時變得相當精彩。 云乘月憋笑。 季雙錦也憋笑。 …… 做完了這一切,天色也全黑了。寨子的大門關上,四處火把點亮了,中間的大型篝火也燃燒起來。 定宵軍說是軍隊,實則人數應該不超過一萬人。他們匯聚起來,乍一看也算人山人海,但一想到戰場損耗,不免讓人憂心他們人手不足。 樂陶卻一派灑脫,還能高高興興地和人拼酒、拼吃rou,又拿著木槍和申屠侑過招,最后一槍將他挑翻,便趁著醉意哈哈大笑。 黑風虎的尸身已經變成了無數烤rou。 出乎意料,這活著時腥臭萬分的妖物,做成烤rou卻辛香撲鼻。 定宵軍應該加了什么香料,又烤得略微帶焦、外脆里嫩,瘦rou部分柔嫩不柴,肥rou部分口感香酥,絲毫不膩。云乘月本來覺得沒什么胃口,卻不知不覺飛快啃完一大塊,還意猶未盡。 “嗝……!” 她還不小心打了個飽嗝。 旁邊的陸瑩“嗤”笑了一聲:“哦喲,仙女也會打嗝?” 季雙錦皺眉看她一眼,非常努力地憋了憋,也憋出一個微弱的嗝,于是她很嚴肅地說:“我也打嗝,不要諷刺乘月?!?/br> 陸瑩:“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你才腦子有問題!”云乘月瞪陸瑩,“人家雙錦比你可愛多了,別欺負她。我打嗝怎么了,我還會告狀呢!” 陸瑩狐疑:“告什么狀?” 云乘月沖她一笑,當機立斷舉起手,大聲說:“老師,陸瑩說她吃不下烤rou了!” “——什么,吃不下了?” 樂陶的聲音起先很遠,一句話之間,就變得很近。 陸瑩神情一慌:“我沒……!” 嬌小的身影像黑豹疾掠而來! 女將軍伸手一撈,就搶過了陸瑩手里的烤rou,毫不嫌棄地啃了一大口。她很快樂地宣布:“很好,那就給我了!” 陸瑩快氣死了。她又不敢對樂陶說什么,只能咬牙切齒地瞪云乘月,一瞬間仿佛想撲上來和她打一架。但她忍了忍,倏然站起身,往木屋的方向走去。 云乘月擦擦手,覺得自己簡直威風凜凜。 旁邊的季雙錦看看她,再看看陸瑩的背影,露出猶豫之色。 “乘月,乘月?!?/br> 她往這邊挪了挪,跟云乘月說悄悄話。 “我們會不會太過分了?我看陸瑩也沒吃多少。這里訓練量很大,萬一她明天餓了,撐不住……” “那就撐不住好了,正好被痛揍一頓、教做人?!痹瞥嗽潞敛贿t疑,有點語重心長地對季雙錦說,“雙錦,你別太老好人。陸瑩故意欺負你,你難道不記恨她?喏,樂熹的事,還有我們落水前的事,她還對你出言不遜,你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 季雙錦沉默片刻,微微嘆口氣。 “要說沒感覺,也不可能。但我又覺得……根源還在樂熹身上。如果不是他天性多情,陸瑩也好,其他什么女人也好,沒有人能讓他戀戀不舍?!?/br> 跳躍的火光映在她臉上,照出她眼里凝住不動的感傷。 不過,她捧著葉子裹的烤rou,也沒耽誤吃,幾口就把烤rou吃完了,完了甚至舔舔唇上的油脂,還有點意猶未盡的模樣。 搞得云乘月也不知道是該跟著嘆氣好,還是更多關注一下烤rou更好。 季雙錦自己出神片刻,又噗嗤一笑。 她放下葉子,擦擦手 ,拍拍云乘月,大而明亮的眼睛彎起來:“別說我了,我們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怎么出去……而且,乘月,你怎么變了?” “我?我變了嗎……呵欠……” 云乘月吃飽了,今天一整天又過得跌宕起伏,這會兒困意上涌,連打了個好幾個呵欠。她左右看看,找到一個看著還行的石頭,就丟出“縛”字,把石頭拖了過來。 她和季雙錦都是席地而坐,再把石頭放在背后,她總算能靠上去,舒服得嘆了口氣。 她又問季雙錦:“你要不要?” 季雙錦下意識搖搖頭。 云乘月又調整了一下坐(癱?)的姿勢,問:“你說我變了嗎?” 季雙錦睜大眼睛看了她一會兒,突然改變了主意。她推了推云乘月,說:“乘月,你讓我也靠著試試?!?/br> 石頭不算小,云乘月就往邊上挪了挪。 兩人一人一半,靠在石頭上,癱得毫無形象。 季雙錦忽然說:“我家里從不許我這樣?!?/br> 云乘月想了想:“我忘了我以前試沒試過,但可能我經常這樣?!?/br> 季雙錦笑了:“那還挺舒服的?!?/br> 云乘月懶洋洋地說:“是啊,該繃緊的時候繃緊,其他時候別虧待自己嘛?!?/br> “虧待么……” 季雙錦側頭看她:“你看,你變了?!?/br> “雖然我們才認識不久,可之前你給我的印象,是絕不會過分干涉別人。你不贊成我對樂熹的感情,我知道,但你絕不會強迫我按你的想法去做。對別人也是……乘月,你好像從來不會真正和別人產生很深的交集?!?/br> 云乘月略睜大眼:“原來你希望我強迫你不準理樂熹?” “不是不是?!?/br> 季雙錦趕緊搖頭,顯得有點緊張,急忙解釋:“我很喜歡你這樣為我著想,也很感激你不會強迫我……只是,我對你很好奇,所以在船上悄悄打聽過你的事。大家都說,你對人很疏離,仿佛對誰都不感興趣?!?/br> 云乘月悶了一會兒。 她仰起頭,看頭頂無邊無際的星空。深藍色的、綢緞一般的夜空,星星明暗大小不一,卻都是同樣的清澈。如果眼前的一切只是環境,那未免也真實得太可怕。 “……你說得對?!?/br> 她慢慢說,有些出神:“我的確對別人沒有真正的興趣……我也是剛剛才意識到這點?!?/br> 所以,別人的陰暗面不會激怒她,旁人的喜悅也至多讓她一起笑笑。她并不覺得那真正和她有關,所以一直都只是往前走,目不斜視,也不會回頭。 季雙錦有點好奇:“可是,為什么?” “我也說不清……” 云乘月有點含糊。她覺得這興許和穿越有關。那句話怎么說的?獨在異鄉為異客。只是她本來以為自己克服了這點游離感,現在才明白她還差得遠。 季雙錦想了想,又問:“那現在你為什么變了?你看,你和陸瑩吵架,兩個人都吵得挺生氣,我覺得你以前肯定不會在意她?!?/br> 云乘月笑起來:“怎么回事,我們認識的時間明明很短,難道這就叫……” 季雙錦故作深沉:“白首如新,傾蓋如故!” 有些人相處到白頭,彼此也仍不了解。而有些人相逢不久,卻已像多年老友。 云乘月笑得更厲害。 “大概因為我并不是真的不感興趣吧?”她想了好一會兒,“我也是正常人,也會想要真正的親朋好友??赡芪揖褪潜容^遲鈍,需要更多的時間慢慢反應,才能真的意識到……嗯,意識到我原來也需要別人?!?/br> 她差點說出“真的意識到自己從今往后都是這個世界的居民”,幸好又趕緊換了說法。 季雙錦沒有懷疑。 她怔了一會兒,才輕聲說:“你說得對。你這樣一說,我也忽然意識到,也許除了樂熹,我也是需要別人的……阿蘇和我一起落水,不知道現在在哪里?!?/br> 阿蘇是她的女護衛,對她忠心耿耿??此齻儍扇说南嗵?,說是密友更合適。 兩人一起在星空下癱著,出了會兒神。 云乘月都快睡著了,季雙錦推了推她:“回屋里睡。這里的訓練量真的很大……明天要早起。乘月,你做好準備?!?/br> 不知道是不是睡意讓她產生了錯覺,云乘月總覺得……她在季雙錦臉上同時看到了恐懼和欣慰的情緒?她欣慰什么? …… 第二天天還沒亮,云乘月就知道了。 “上山下山來回跑五圈,熱身,必須在一個時辰內完成!回來練習基礎揮刀兩千下,接著練習各自的武器基礎用法兩個時辰。中午吃飯,休息半個時辰,下午一共三個時辰,全部練習書文對戰!” 云乘月簡直懷疑自己聽錯了。 這訓練量……她怕是沒做到一半,就已經壯烈犧牲了吧??? 但一扭頭,她就看見了季雙錦。這位昔日的大家閨秀也正望著她,眼神沉痛,又略有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