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條龍，我也能流出淚水的嗎？

    我顫抖著手，想要將她抱起來，卻發現自己似乎一點力氣都沒，試了半天，都沒讓她起來半分，小姐咧嘴笑了一下，手撐著地靠著我站了起來，她身上的紅色也將我的衣服迅速染紅，我看的有些害怕。

    我怕到情不自禁的低語，小姐，我們走吧，離開這里，他們都是壞人。

    我聽到了小姐的笑聲，虛弱、冰冷帶著無盡失望，她垂著頭，長發貼在滿是汗水的臉上，靠著我就這么慢慢走著，每走一下，都要喘息好久好久……

    好，我們走。

    那天晚上，我是第一次龍化，盡管龍化的十分不順利，甚至飛起來都有些笨拙，直接踩塌了小姐的房子。

    好在小姐不在乎，她就坐在我背上，甚至連回頭看一眼都沒。

    那之后，小姐便再也沒有提過有關于這個地方的一切，一句都沒有。她似乎徹底離開了那里，也似乎有一部分永遠留在了那里。

    我到離開之后，才知道小姐是什么樣的人類，她好有趣，也好腹黑。

    她很調皮，很好動，對什么都很好奇，又對那些不懷好意的人不留情面，重拳出擊。

    這樣的小姐好像是一顆特別耀眼的星星，她周身有著好看的光，我是一條龍啊，我好想將她當寶貝一樣的收好，這樣的小姐，是比那些珍寶更為寶貴的存在。

    我們走了很久很久，去了很多地方，遇見了一些人一些事，但小姐從未停留，直到那一天，他出現了。

    那是個怎么說呢，長的不錯但就是一臉欠揍的人類少年，只一眼，我就知道他肯定有問題，但沒想到，一個晚上之后，小姐就和他好上了。

    我是不知道那個晚上，那個小屋子里他們做了什么，能讓小姐就此決定，留在他身邊。

    和小姐在人類世界呆了這么久，我一直都是人類姿態，甚至在某一刻都會忘記自己是龍的事實，我幻化的人類姿態惟妙惟肖，小姐常?？湮?，　看上去就像是真正的人類。至于那個人，也一直沒開口問，我也不會主動說。

    這么多年，我發現，小姐在他身邊露出的笑容才是最美的，哪怕他們不說話就是這么呆坐一起，空氣也是暖的。

    小姐認真的和我說，她愛上他了。

    我是一條龍啊，我根本不懂什么是愛，但我聽完認真點頭，看著小姐根本藏不住的笑意，也忍不住揚起嘴角。

    小姐看到的時候，驚喜的將我抱在懷里，小菊，你笑了呢。

    這之后的日子，我和小姐的旅程又加了一個老爺，他帶著小姐走了更多地方，陪伴了她更長久的時間，直到有一天深夜，小姐推門走了出來，看著我夜里近乎發光的眼睛，情緒不明的開口，“小菊怎么辦，我、我有孩子了……”

    孩子？幼崽嗎？這對人類來說不是一件好事嗎？

    小姐笑笑推門又走了回去，這之后，便是老爺的極度狂喜，我卻看見了小姐眼底藏著的情緒，她在煩惱著什么？

    這之后，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類造訪，我都不認識，但卻異常警覺，因為他們都很厲害，釋放的威壓讓我難受不已。

    接著，小姐和老爺決定離開，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小地方落腳。

    再然后，小姐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

    再再然后，小姐的笑容越來越多，老爺的笑容卻越來越少。

    小姐的肚子鼓成了球，又是夜里，她找到我，艱難的靠著坐了下來，手愛戀的撫摸著那個球同我說了很多很多話，我聽的懵懵懂懂，聽的稀里糊涂，卻也聽懂了一件事。

    生下這個孩子，小姐也要沒了。

    小姐無論如何要生下孩子我是懂的，因為小姐曾經無數次和我說過，她啊，本來就活不長。

    我從沒想過人類生產是那樣痛苦的過程，小姐止不住的哭喊，讓我瑟瑟發抖的蜷縮在角落，仿若回到了從前看小姐被打到皮開rou綻的那個地方，看著那兩個人類無情的打她，而小姐倔強的一聲不吭……

    老爺就站在門外，站了很久很久……

    在里面傳出人類幼崽響亮啼哭的聲音時，我看見老爺的身子狠狠顫了一下，他臉上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滑落，那是眼淚，他在哭嗎？

    這個幼崽，可真漂亮啊。

    小姐虛弱不已，她整個人像是被扒層皮般，臉色蒼白，那個不?？摁[的人類幼崽很小，她是不是還沒我們龍族的一個蛋大??？老爺只是抱著小姐瘋狂流淚，小姐看著我，說想要看看她。

    她太軟了，像是一灘水，我抱的有些心發顫，好怕力氣大點直接將她就此折斷，小姐原本是笑著看的，但是看著看著就哭了。

    我聽見她沙啞的開口，夫君，我不想死啊，我想看著她好好長大，我想和你一起守著她。

    人類幼崽開始放聲大哭，小姐也在哭，老爺也在哭，而我，也忍不住開始跟著哭。

    接下來的日子，小姐一天比一天虛弱，人類幼崽一直在她身邊不曾離開，小姐似乎又回到了開朗精怪的時候，甚至能說幾句打趣的話，我也跟著傻呵呵的笑。

    一個云淡風輕的午后，院子里吹著令人無比舒服的風。

    我看見，小姐整個人坐在庭中廊下的躺椅里，那個人類幼崽，趴在她懷里安然熟睡。

    我的淚，洶涌而出。

    不多久，老爺失了魂般的沖了過去，久久的跪在她身邊，不曾起來。

    之后的日子，關于從前的記憶，我一天比一天忘記的多，我記不起來同小姐去了哪些地方，記不得小姐同我說過的話，甚至……快要記不得小姐的模樣。

    那個軟趴趴的人類幼崽越長越大，越長越精致，越長越像……像誰呢？像小姐嗎？可是小姐長什么樣子，我都快忘了……

    小姐，她也是我的小姐。

    我守不住你，但我可以守住她，守住你的孩子，守住你留在這世上唯一的痕跡。

    小姐，我會保護你的。

    小姐，別怕。

    第279章 陪葬

    “葉歸嵐！快放手！”

    還沒到柳家，柳家的人已經沖了過來，葉歸嵐瞧著在前面疾步奔走的人，呦，柳家家主柳如文，也就是柳如玉的親爹都來了。

    葉歸嵐冷哼，他來了，也算是給她幾分面子。

    畢竟以前的葉歸嵐，連柳家的門都輕易進不得啊。

    “爹……！”被揪了一路頭發，覺得自己頭皮都要掉了的柳如玉，紅著眼睛十分委屈的喊了一聲，柳如文聽到氣都短了半分，那雙眼快要瞪了出來，“葉歸嵐！放手！”

    非但沒放，反而揪的更緊，緊到柳如玉奈不住疼痛，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柳家的人紛紛跟在后面，看著葉歸嵐這個樣子，著實有些不知該怎么辦，他們的公子哥被如此拖拽了一路，那頭發被揪的快要脫離頭皮，柳如玉何曾受到這樣的責難？

    “她已經今非昔比了?！庇腥说偷烷_口，提醒柳如文，“她在制藥學院和小宗門，都有一定的成績，尤其是制藥學院，別忘了她可是一位制藥師?！?/br>
    柳如文狠狠握緊手，只能干瞪眼的看自個兒子被揪著，“到底怎么樣，才能讓你放了如玉，你曾經那么喜歡他，若還愿意，我柳家……也是歡迎你進門的?！?/br>
    跟在后面看戲的月無爭聽到這話，心頭一沉，這老頭子……找死。

    柳如玉眼含著淚，也不敢有任何聲音，葉歸嵐笑了，她揪著柳如玉的頭發，“你柳家……根本不配我多看一眼，把我的東西還回來?！?/br>
    柳家的人聽著忍不住都有些心虛，柳如文雖然虛但表面可不能表現出來，他畢竟是一家之主，柳家畢竟曾經得過五等家族的榮耀，他們畢竟去過大城市！東西……她的那些東西，早就成為了柳家的資本，潛移默化的消耗掉了。

    “什么東西？你的東西和我柳家有什么關系？”

    “就知道會賴賬，有其父必有其子?！比~歸嵐手勁兒發狠，柳如玉疼的直接蹦出眼淚，他的頭發，會不會被硬生生揪光??！

    “葉歸嵐！你是送過東西，但那些都是給如玉的，你別忘了以前是怎么想要倒貼柳家，說白了，那些東西都是你自愿送的，現在來討要，換誰誰會管你！”

    “我們柳家覺得你和如玉畢竟從前有情，甚至說出只要愿意我們也同意進門的話，你還要怎么樣？”

    “你的那些東西又不是什么名貴之物，頂多值點錢罷了……要什么要?！?/br>
    “頂多值點錢，是值多少，你柳家還的起嗎？”葉歸嵐看著那群人，開始一個一個蹦名字，那些珍貴材料，給柳家的人說愣了，“告訴我，這些東西你們柳家買得到嗎？錢夠嗎？我葉歸嵐別的沒有，但是我葉家，有的是錢?！?/br>
    “??！”柳如玉又嚎叫了一嗓子，葉歸嵐盯著柳如文，“我再問一次，還是不還？”

    柳如文還沒意識到嚴重性，在他眼里，葉歸嵐縱然是制藥師，她還能有多大本事？葉家有錢全都是因為葉鶴，現如今葉鶴失蹤，就憑她一個小姑娘，能掀起什么浪花？他柳家……沒什么好怕的！

    “葉歸嵐，你不要得寸進尺?！绷缥牡偷烷_口，拿出了一副教訓人的姿態，“放開如玉，今天這事就算了?！?/br>
    “哈哈……哈哈哈哈！”

    葉歸嵐低低笑了，再然后仰起頭狂笑幾下，漂亮的小臉緩緩轉過來，看著柳家那群人，手勁兒發狠，將柳如玉整個提了起來！

    “柳家主，你要明白不還的代價……不是你能付得起的?！?/br>
    “啊——！”柳如玉一聲慘叫，他整個人已經被葉歸嵐摔在地上，只一下，胸骨已經裂開！一口血自他口中噴了出來，葉歸嵐抬腳，便要狠狠踩下去！她眼底盡是殺意！

    當初的葉歸嵐為你而死，你賠她一條命，不過分吧！

    “葉歸嵐——！”柳如文嘶吼著撲過來，葉歸嵐微微抬頭，嘴角稍稍揚起，靈氣波動直接散開，不加掩飾，沒有顧忌！

    一群慘叫襲來，柳家那群人中當場有十幾個倒地身亡，直接被震死了！

    柳如文踉蹌的跪倒在地，那張老臉寫滿了錯愕和不能相信，幻、幻靈！

    葉歸嵐……她才多大，??？！這才幾年，幻靈級別……她是被人拽著直接到了幻靈級別嗎??？這怎么可能，這、這怎么可能??！

    “爹——！”柳如玉一聲慘叫，才拉回了尚且處在震驚之中的柳如文，他看著倒在地上吐血的親兒子，這才意識到葉歸嵐的一腳下去，意味著什么！

    葉歸嵐，是要殺了如玉！她是真的要殺了他！

    不還的代價……不還的代價……

    “我還！還還！都還給你！”再也顧不得其他，柳如文跪在那嘶吼著開口，“你要什么都行，我這條老命也行！放過如玉！”

    要踩下去的腳緩緩收了回去，葉歸嵐看著柳如文，冷哼一聲，這才放過了始終揪著的頭發，信步的越過柳家一群人，走進了柳家大門，“我問過你兩次，早這么說不就結了，非要自討苦吃?！?/br>
    聽著葉歸嵐的碎碎念，柳如文真的很想抽自己嘴巴，誰能想到她是幻靈級別！

    柳家的住宅之內，正廳之上，主座上是一個一臉不耐煩的少女，柳家家主柳如文緊張恐懼的站在那，少女翻看著手里的幾個本子，臉色陰沉的開口，“這就是所有了？”

    “……對?！绷缥恼f完，明顯感覺到葉歸嵐的情緒又低了半格，連忙補充了一下，“這些年消耗了不少……畢竟要在大城市生活?！?/br>
    “哼，見鬼的大城市?！比~歸嵐不屑開口，柳如文羞的不敢反駁，什么老幼尊卑，在實力面前通通都是渣，他是長輩，但現如今葉歸嵐讓他叫奶奶，他也不敢不叫。月無爭站在她身后，看著這本子里記載的東西，也是不屑，這都什么破爛玩意。

    葉歸嵐從前送出去的好東西，還真是消耗盡了，一點沒剩。

    葉歸嵐將本子合上，就此沉默，整個廳堂之內，所有人都不敢出聲，只有柳如玉疼的偶爾哼唧一聲，順便被自家人投來不要再出聲的眼神警告。

    “你看……行嗎？”柳如文說這話的時候，自己都覺得虛。

    “你說呢？”葉歸嵐看著他，站起身，抬眼環顧了一下這個宅子，“賣了吧，這里所有的東西賣了也能值點錢?！?/br>
    “什、什么意思？”柳如文傻了，他愣愣的看著葉歸嵐，“賣宅子？”

    葉歸嵐那雙眼盯著他，一字一句，無比清晰的開口，“是啊，不僅要賣宅子，你們柳家，也要從春遠鎮給我滾出去?！?/br>
    沒有任何遲疑，當天晚上，柳家一家上下幾十號人，連行李都不敢打包，光頭光臉的從自家宅子里，跟逃難一樣的走了出去，齊刷刷的離開春遠鎮，再無回頭之日。葉歸嵐站在房檐上，看著柳家如老鼠般灰頭土臉的離開，冷笑一聲，夜里走，還不是怕太多的人看見。

    都到了這步田地，還顧著所謂面子，有病。

    “不怕他們給你出幺蛾子？還有那個柳如玉……你還留他一條命？”站在她身邊的月無爭，探手將她的碎發撥到耳后，“蒼蠅雖小，也是麻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