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噠，困住柳林帆的門終于在這可怖的寂靜中被打開了。

    姜森面色平靜地用腳撥開地面上散落一地的煙灰缸碎片，對柳林帆溫聲說道：“沒嚇到你吧？”

    “你……”柳林帆心急如焚，現在不該是問他的時候吧？

    “你mama她……”

    他往姜森身后看。

    辦公室里空無一人，一些文件落在地上，他剛剛送來的飯盒也被摔在了地上，米飯混合著湯汁濺在地板上，被不知多少人踩過，臟兮兮地糊作一團。

    “我得去趟醫院，”姜森摸著柳林帆的臉頰，道，“你先回家吧?！?/br>
    柳林帆說不出什么話來，只能默默點頭。

    “可惜你給我做的菜，我還一口沒嘗呢……”

    柳林帆喉頭一哽，說道：“還有……機會的，下次?！?/br>
    姜森深深看著他，須臾，在他額上落下一個吻，“回到家給我發個消息?！?/br>
    柳林帆點點頭：“嗯?！?/br>
    姜森囑咐完他之后，便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向曉被氣進了醫院。

    因為她撞見了自己和姜森接吻，她無法接受她的兒子竟然會真的喜歡上一個男人。

    柳林帆能理解，雖然現在同性相愛屢見不鮮，但畢竟在大壞境下也只是占了一小部分，甚至有的圈子里根本就不怎么能接觸到這類人。就連現在的年輕人都有的無法接受，更何況是她這樣一個在傳統家庭被教育長大的人。

    她把兒子看得很重要，姜森又是她的獨子，她當然不能忍受他和一個男人拉拉扯扯。

    姜森走后，立即有人進來收拾他亂成一團的辦公室。柳林帆看了一會兒，回了家。

    自這天開始，姜森一直都沒有再聯系過他。

    柳林帆不知道他和他父母現在怎么樣了，但想來他應該也不會好受。

    他以為他和姜森應該就到此為止的時候，姜森時隔半月突然給他打來了電話。

    那個時候他正坐在自己房間的飄窗上曬太陽。

    他接起這通電話，對面很長時間都沒有出聲，只有那道清淺的呼吸聲。

    柳林帆靜了幾秒，開口問道：“姜森？”

    姜森那邊終于有了動靜，他輕聲地喊他：“小舟?！?/br>
    聲音聽起來很疲憊。

    柳林帆放軟了語氣，用一種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溫柔音調問道：“怎么了？”

    “小舟…小舟…”

    他沒有回答柳林帆的問題，只是一聲一聲重復喊著他的名字。

    柳林帆道：“我在聽?！?/br>
    “我有點餓了，”他突然說，“想吃你做的?！?/br>
    柳林帆蜷著腿靠在窗戶上，紗簾被微風吹動，拂過他的臉頰，耳邊是手機那頭姜森的沙啞聲音：“我想見你?！?/br>
    “你說過……不會不管我的?！?/br>
    柳林帆下巴擱在膝蓋上，摸著自己腳背上青色的血管紋路，很久之后，他低聲問道：“你在哪兒？”

    姜森又不開口了。

    柳林帆問：“在家里？還是在你的公寓里？”

    “公寓?！?/br>
    “好?！绷址Ａ苏Ｑ?，說道。

    柳林帆做了飯，裝在飯盒里，結果剛走到樓下，就迎面撞上一位不速之客。

    一位黑衣保鏢來到他面前，擋住他的去路，道：“柳先生?！?/br>
    柳林帆警惕地打量著他。

    “夫人想見你?！?/br>
    保鏢側過身，路邊上停著一輛黑色邁巴赫，車窗半降，他看見里面坐著的那個人之后，心提了起來。

    “放心，只是說幾句話?！北ｇS道。

    柳林帆上了車，向曉沒有看他。

    兩個人獨坐車座兩邊，中間像隔著一條銀河。

    柳林帆拘謹地抱著飯盒，他無意瞥了一眼，瞥見她手背上還貼著醫用膠帶，那是輸液的痕跡。仔細一看，向曉樣子憔悴，滿臉病容，看起來像是大病初愈， 脆弱易碎。

    “阿姨?！毕肓讼?，柳林帆這么沉默下去也不是個辦法，于是主動開口打招呼。畢竟向曉怎么說都是他的長輩，他不能太沒禮貌。

    “我記起你了，”向曉忽然說，“姜森小的時候，和一個父母雙亡的男生走得很近?！彼f的是寧一昔。

    柳林帆道：“那是我哥哥?！?/br>
    “你們長得不像?！?/br>
    柳林帆解釋：“我們是重組家庭，我和我哥，沒有血緣關系?！?/br>
    向曉道：“原來是這樣?！?/br>
    “姜森也有一個哥哥?！毕驎缘?，“他叫姜彥，也是我的第一個孩子。只是那孩子并不幸運，早早就離世了?！?/br>
    柳林帆如坐針氈，僵硬地回道：“您節哀?！?/br>
    “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br>
    “姜彥死后，我一度一蹶不振，想跟著他一起去死?？墒俏野玖讼聛?，還有了姜森?！毕驎月曇舨淮?，神情甚至可以說是溫柔，她這個樣子，和柳林帆那天看到的狀似瘋魔的女人完全不同。

    她說：“我生姜森的時候年紀已經很大了，醫生說如果我執意要把他生下來，我就會有生命危險，但我還是賭了一把，好在賭贏了，我贏得了姜森這么一個優秀的兒子?！?/br>
    “我和他爸都老了，身體也一天不如一天，我們這個年紀，也已經半截身子入了土，沒有多少年活頭了?！?/br>
    “做父母的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子女能夠幸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