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亂世搞基建[穿書] 第264節
見許宿微微點頭,鎮南侯便沒有開口。 顧念也沒含糊,直接用麻繩穿過地上剩下那塊磨盤中間的孔洞,仿佛做了個巨大的石頭吊墜,打了個死結。 眾人正在疑惑間,顧念又讓人搬了兩張結實的桌案過來,一張擺在軍帳中間,他從三根竹棍中隨便拿起一根靠在桌案邊緣擺放,竹棍的棍身一半貼在桌面,一半懸空,大約各自半尺左右。 他又讓兩名兵卒抬起另外那張桌案,倒扣在原來這張桌案上,用兩張桌面夾住了半截竹棍。 “不要放手,壓緊?!鳖櫮罘愿纼擅涓髯杂萌淼牧獍醋∩厦婺菑堊腊?,然后彎腰拎起那根穿著石磨的麻繩,想把它掛在竹棍上。 繩子繃得筆直,石磨盤紋絲沒動。 顧念:…… 鎮南軍坐席那邊發出陣哄笑,顧言連忙跨步上前,幫顧念搬起了石磨。 顧念迅速拎起麻繩,緊貼桌案邊緣掛在了那根懸空半截的木棍上,然后示意顧言慢慢放手。 顧言將那塊石磨放在桌案下方,慢慢松開了手。 桌案吃重,兩邊按著桌案邊的兵卒立刻撐住桌角,用盡全身的力量壓了上去,憋得滿臉通紅,繩子帶著石磨晃悠了幾下,慢慢穩了下來。 顧念松了口氣,到這里,他基本就已經確定會成功了,拿起第二根竹棍輕輕橫向撐開懸掛石磨的麻繩,兩根麻繩卡住那根竹棍,形成了一個‘繩棍三角形’。 緊接著,顧念又拿起了第三根竹棍,一端壓在第二根橫向竹棍的中心點,一端抵住了第一根竹棍懸空遠離桌案的那個點,在垂直于‘繩棍三角形’九十度的方向又豎向組出了一個直角三角形。 等到所有的木棍都放好之后,顧念松開了手,石磨穩穩地懸空掛在了桌案下方。 顧念唇角微翹,露出了一絲笑意。 他一通忙和,旁邊的人卻看得云里霧里,完全不知道他在弄些什么,此刻見他露出笑意,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樣,有人不禁忍不住開口,“就這樣?” 這哪里叫做不用人力?旁邊那兩個按著桌案的兵卒都不算人么? 不少人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當然不是,還差最后一步,”顧念遞給那人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對著兩邊壓住那張倒扣桌案的兵卒道,“我數一二三,你們兩個就放松,聽到三的時候,一起把上面那張倒扣的桌案抬下去?!?/br> 那兩個兵卒怔了怔,他們兩個一放松,底下的石磨盤不就掉地上了么? “一?!鳖櫮顨舛ㄉ耖e地開始數數。 兩個兵卒齊齊看向顧念,顧念確定地點了點頭,“二?!?/br> 兩人將信將疑地慢慢放松身體,收回力氣。 “三!” 上面的桌案被那兩名兵卒抬開來,顧言和鎮西軍這邊的好幾個人迅速轉過頭,不敢看磨盤掉下去的那個慘狀。 結果出乎顧言意料之外的,完全沒有石磨掉在地上發出的那聲悶響。等他再把目光調轉回去,就發現石磨被穩穩地掛在了桌案下方,完全沒有他之前預想的那種傾翻之態。 這是怎么回事?顧言不禁震驚地瞪大了眼睛,不止是他,現場所有人都呆住了。 整個大帳里一時鴉雀無聲,鎮南軍那邊的人面面相覷,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么。 “獻丑了,這就是我剛才跟將軍和侯爺提到的‘四兩撥千斤’,”顧念朝年深和鎮南侯叉手作禮,又朝席上其余人等拱了拱手,“雕蟲小技,供諸君席間一笑?!?/br> “顧司直威武!”蕭云鎧帶頭撫掌給顧念叫好,鎮西軍眾人回過神來,也連忙鼓掌,帳內頓時掌聲如潮。 許宿不可置信地跨前兩步,上下打量著桌案和那幾根竹棍,卻又完全弄不懂其中關竅,左看又看,都看不出問題。 “許將軍憑的是真功夫,在下不過取巧而已?!鳖櫮畛S宿叉手做禮,給了鎮南軍一個臺階。 看在許宿剛才干活麻利也沒有陰陽怪氣的份上,他就不拱火繼續加碼了。事實上,他有信心,再把地上的碎成兩截的碎石頭掛上去一塊也沒問題。 “許將軍神勇,顧司直聰慧,我也效仿侯爺,為這場精彩的比試添個彩頭,你二人一文一武,各有千秋,不若算作打平,各賞萬錢?!蹦晟钜诲N定音,為這場比試畫下了句點。 鎮南侯臉色微滯,卻也沒再開口,他軍中猛將與對方末流文官打個平手,其實還是他們輸了。 “謝將軍!”顧念眉峰輕快地揚了揚,躬身謝過年深,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來,讓我敬許將軍一杯?!币婎櫮顡P眉吐氣大出風頭,顧言也分外開心,舉杯敬了許宿一杯。 “對,喝酒喝酒?!眱煞接譄峤j的互敬了起來。 “剛才那到底怎么回事?”沒等顧念坐穩,夏初就迫不及待的開口詢問。 “也沒什么,就是一個受力穩定結構。你看啊,”顧念拿出三根筷子,在滿帳觥籌交錯聲中,給夏初講了半天幾根竹棍的受力分析。 沒有受力基礎概念的夏初被顧念念叨的那串‘摩擦力’,‘重力’,‘重心’什么的說得如墜云霧,頭暈腦脹。 “算了,你現在聽不懂也正常,等以后咱們幽州的理工學院開課,你也可以來旁聽?!鳖櫮钜娤某跹凵衩悦?,就知道他有聽沒有懂,拍了拍他的肩膀,“力學可是物理、機械、建筑等很多學科的基礎,研究好了受力承重的問題,才能保證建造的機械、房屋、橋梁之類東西的穩固?!?/br> “這玩意還能造橋,吊橋嗎?”夏初回憶著剛才掛在半空的石磨,努力把它和自己心目中的橋聯系到一塊。 “也不一定是吊橋,所有的橋梁結構肯定都需要從受力去分析,考慮結構承重和穩固的問題……”說到這里,顧念手上的動作突然頓了頓,腦子里也猛地劃過一件事,等等,橋梁結構? 他雖然之前沒學過關于橋梁的具體知識,但他畢竟見過那些跨海大橋,能不能反過來,從那些橋的造型和結構入手,研究那些橋梁的具體承重受力結構,然后造出新橋? 這或許是個好的方向!顧念的思路豁然開朗,興奮得心底砰砰直跳,用力拍了拍夏初的肩膀,抬手倒了一杯琉璃光敬他,“謝謝,你幫了我大忙了!” 夏初暈乎乎地陪著喝了一杯,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什么忙?什么時候的事情? “來,再來,為了咱們未來可能提前的造橋大業?!鳖櫮钣至嗥饒虊亟o自己和夏初的杯子滿上。 他們這邊喝得起勁,對面鎮南軍坐席的陸溪淡淡地看了過來,將兩人說得眉飛色舞地模樣盡收眼底。 接下來的‘比試’就基本沒什么懸念了,鎮南軍那邊幾次但凡有人‘助興’,年深這邊也都安排人不動聲色又穩壓一頭的擋了回去,風度氣勢樣樣站在上風。鎮南侯暗暗氣悶,卻又無可奈何。 酒過三巡,不少人開始離席溜出去如廁,顧念也腹下熱脹,實在憋得忍不住了,便跟夏初打了個招呼,也去帳外上廁所。 帳內酒氣熏天,遠不如外面的空氣清爽,顧念如廁完畢,一身輕松,回來的路上忍不住邊走邊搖晃活動酸疼的肩頸,順便深吸了幾口冰涼的空氣提神醒腦。 “顧司直?” 顧念正半閉眼睛歪著腦袋,揉弄后頸酸麻的那根筋,后面突然有人叫他。 那個聲音清越悅耳,光聽語氣就能想象得到對方彬彬有禮的模樣,顧念卻心頭一跳。 陸溪! 他慢慢轉回頭,只見陸溪站在他身后大約四五步遠的地方,臉上依舊帶著那種與多年前如出一轍的淺淡笑意。 跳動的篝火將他的影子拽得纖長無比,越過兩人中間的距離,映在顧念腿上,顧念覺得自己仿佛被一條毒蛇纏住了,心底猛地一涼。 作者有話說: 顧念:完蛋,碰到這家伙準沒好事! 備注:1、文中顧念爺爺帶他做的火柴棍版的實驗,搜‘火柴棍承重’的關鍵詞,有很多類似的三根火柴提礦泉水的實驗,可以穩穩的懸掛數瓶礦泉水。 第225章 “不認識了?”見顧念沉默不語,陸溪手持玉扇,雍容雅步的又朝前跨了幾步,縮短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一想到這人心機深沉,腦回路比蜘蛛網還曲折難料,甚至還在書房底下長期囚禁了一位很可能是自己老鄉的人,顧念心里就忍不住的陣陣發涼。他用盡全身的控制力,才強撐住自己沒有倒退兩步,否則氣勢上就先輸了。 “當然不是,當日在小世子生辰宴上一見,陸家公子驚才絕艷,讓顧某記憶猶新。只是今日見你已在鎮南軍處,一時不知道該如何稱呼?!?nbsp;顧念暗暗試探了一句。 他跟陸溪的正面接觸只有一次,就是當年葉九思生日的時候。因為知道對方是個腹黑難纏的,他怕被卷進去,也下意識的在各種場合回避著接觸,盡可能的躲得遠遠的。 “不過稱呼而已,陸侍郎也好,陸子清也好,隨顧司直喜歡,我聽他們不是也還遵循舊例,叫你顧司直么?” 顧念又沉默了,那是蕭云鎧他們叫習慣了沒改而已。 “還是說,你跟隨年深多年,仍舊是個司直?” 顧念:…… 這是嘲諷他‘工作’六七年,歸來仍是素人嗎? “陸侍郎找我有事?”顧念此刻酒意已經醒了大半,審時度勢,腦子飛快地轉了一圈,雖然傳聞中說陸溪身體不好,據說也不會武,但顧念知道,以他的性格,既然敢到鎮西軍大帳來,肯定有所倚仗。 想到這里,他愈發不想與對方糾纏,雖然他很想從陸溪那邊知道很多事情的答案,但現在明顯不是什么好的時機。畢竟他是真的不會武,此刻敵暗我明,形式不定,貿然莽上去的話,太容易吃虧。 陸溪卻完全沒有放他走的意思,不緊不慢地用扇子輕輕敲在左手的掌心,“也沒什么,就是幾年前曾經聽聞顧司直已經是渝關城一城之主,不知如今為何又在筵席上屈居末位?是年深重武輕文,還是有什么別的打算?” 關你x事!顧念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同樣以問題‘回贈’,“那陸侍郎投奔鎮南軍不知道是因為周侯重文,還是臨安的前途更為廣闊?” 試探的時候最忌諱順著對方的思路,被對方‘牽’著走的話,一不小心就會泄露消息。 “顧司直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以你的才華,屈居鎮西軍末位未免可惜了?!?nbsp;陸溪擺出副推心置腹的模樣,走到顧念近前,他身上那股龍腦香的味道隱隱飄了過來。 “如今鎮西軍拿下都城,又滅了鎮東軍,天下大局已定,難道還有比鎮西軍更好的去處么?”顧念明知故問,不動聲色的橫跨一步,將兩人間的距離又拉遠了些。 火光跳躍,在陸溪的俊臉上描摹出飄忽不定的暗影,帶著些許耐人尋味之意,“顧司直以為,拿下都城,滅了鎮東軍,就能名正言順地執掌天下了?” 大亁七成以上的地盤都在鎮西軍手里了,還不算執掌天下?顧念怔了怔,一時沒有想明白陸溪這句話的意思。 “識時務者為俊杰,如果真是懷才不遇,顧司直倒不如來臨安,我愿意向鎮南侯舉薦,保證給你安排個滿意的位置,無論你想要多少錢,侯爺都出得起?!?/br> 這個提議若是在七年前剛到長安的時候,顧念可能還會心動,畢竟當初臨安也是他避禍亂世的目標取向之一,但此時此刻,卻半分吸引力都沒有,“謝過陸侍郎美意,顧某生來懶散,只想著吃喝玩樂,輕松度日,如今能在鎮西軍混個位置就已十分滿意?!?/br> 顧念朝陸溪拱了拱手,轉身要走,陸溪卻跨前一步,攔住了他的去路。 顧念眉心微皺,“陸侍郎這是何意?” “吃喝玩樂?”陸溪臉上仍舊掛著淡淡的笑意,“我聽到的顧司直似乎不是這樣的?!?/br> “那是什么樣的?” 顧念在心里盤算了一遍,陸溪在北地獲取信息的渠道,至少有孫獄丞,平州府駐軍,以及崇瀾這三處。但他們當初也防范得很緊,除了最初孫獄丞意外被帶進飛來谷,知道年深還活著的事情,以及飛來谷這個‘基地’,后來應該也探聽不到什么太有價值的消息。 夜風簌簌,吹落來片片柳絮,其中一片恰好落在了陸溪的扇柄上, “傳聞中的顧司直,博聞強識,聰慧絕頂,每每都會與墨家家主聯手,作出許多驚世駭俗的物件,剛才席宴間一見果然名不虛傳?!?/br> 顧念后頸一寒,想起孫獄丞當初帶兵強闖飛來谷想要抓他和墨青的情形。陸溪該不會暗中在周圍埋伏了什么高手,想要把他帶回去研究什么東西吧? “說到底,還是我眼拙了,”陸溪輕輕嘆了口氣,作出遺憾的模樣,不緊不慢地吹落扇子上的那片柳絮,“當初在長安城不識珠玉,錯過了顧司直?!?/br> 錯過?顧念的身體僵了僵,拿不準他到底在說哪件事,但愈發有種強烈的危機意識,陸溪話里話外透出的都是不想放他走的意味。 他掃向四周,希望遇到兩個出來如廁的‘自己人’,偏偏這會兒周圍半個人都沒有。 “顧將軍還在等我回去敬酒,如果遲了的話,他待會兒肯定要找我算賬,陸侍郎若是沒有其它事的話,咱們不如先回去?”顧念暗暗示意陸溪有人在等自己,如果發現他不見了,肯定要出來尋找。 “唉,”陸溪輕輕嘆了口氣,星子般的眼睛里劃過一絲詭秘難辨之色,“顧司直不妨先想想該如何算我們之間的帳吧?” 我跟你有什么帳?顧念覺得莫名其妙,要算賬也是年深找你算吧?而后驀地想起孫獄丞和崇瀾,他是指孫獄丞的死,還是自己破壞了鶴圣人在北地的布局之事,亦或是在說他們扣下了他手下四器之一的崇瀾? 等等,四器之中的彝器是死在金屋山那座大墓里的,他該不會把這筆賬也往他的頭上算吧? 越想‘帳’越多,顧念的額間隱隱冒出了冷汗。 陸溪微微一笑,‘唰’地打開了手上的那把白玉折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