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亂世搞基建[穿書] 第235節
“四器?”顧念皺了皺眉,這是什么? “此事告訴你倒是無妨,”崇瀾放下杯子,指了指房內擺做裝飾的插屏,“公子手下的人,慣以書房內的四樣擺件,鐘鼎、彝器、怪石、硯屏分別而名?!?/br> “你也是四器之一?” 崇瀾沒有答話,默默瞥了眼窗外竹林邊的那塊假山石。 顧念和年深立刻會意,他就是其中的怪石。 “道長這次特意寫信請夏初到平州,不知所為何事?” “其實不用我答,這個問題的答案你們也很快就會知道,”崇瀾看了看院內被狂風吹得搖晃不定的青竹,意味深長地道,“按照時間來算,應該已經開始了?!?/br> “不就是方曜星那小子要派兵攻打錦州的,何必裝神弄鬼神秘兮兮的嚇唬人?”葉九思哼了聲,“不怕告訴你,我們錦州那邊早就嚴陣以待,只要他敢來,定然打他個落花流水!” “嚇唬人?”崇瀾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似的,唇角微彎,“小世子年輕氣盛,卻未免看輕了崇某,單憑嚇唬人的話,鶴圣人如能在北地立足良久?!?/br> 像是為了附和他這句話似的,外面風勢霎時增強,吹得門戶劇烈搖晃,吱嘎作響,仿佛下一秒就要折斷似的。 顧念猛然一驚,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不可置信地看向窗外,又看向崇瀾。就在這個時候,偏院的院門被人推開了,夏初急得連傘都沒打,直接冒著大雨跑了進來。 “不好了,快馬來報,有颶風暴雨侵襲錦州,又遇海水漲潮,方圓百多里,洪潦橫流,山滑屋塌,死傷無數!”夏初抹了把糊在臉上的雨水,焦急地道。 颶風?難道……屋內眾人怔了怔,震驚地看向崇瀾。 “你寫信讓夏初到平州,就是為了讓他避開這場颶風?”葉九思難以置信地問。 “然也?!背鐬戄p輕點頭。 “那你為什么不明說?錦州城里還有那么多人!”葉九思揪住他的衣領。 崇瀾滿臉漠然,“他人性命,與我何干?” 葉九思:………… 年深豁然起身,顧念立刻追了出去,葉九思看看兩人的背影,又看看崇瀾,一把推開他,也跟著沖出了房間,跟著前面的兩人去找墨青商量調集人手和物資過去救災的事情。 “師兄~”夏初走到崇瀾身邊,百感交集。這才明白自己當初卜卦的那個大兇之相來自何處。 “先去擦擦,免得染了風邪?!背鐬懪牧伺乃念^頂,動作一如小時候那般。 直到午后,顧念和年深等人才安排好一切,錯過午餐的幾人吃飯的空檔,才重新想起崇瀾這邊的事情。 提前預測到颶風來襲的時間和登陸地點,這未免有些駭人聽聞,但再認真回想下鶴圣人在北地的那些傳聞,他也的確是以準確預測災禍,幫各位貴人躲避天災出名的。只不過一并夾雜那些荒謬的‘圣力’傳說里,讓人覺得過于夸大言過其實,忽略了其中可能存在的真實性。 仔細想想,崇瀾預測這些,大致應該還是需要觀察云霧、植被、動物或者砂石層之類的東西來入手的吧,他那次意外被卷進鴨綠江水底,是不是就是因為觀察什么的時候出了意外? 顧念深吸口氣,一個能測天災,一個能觀人禍,他們師父所說的‘帶來’天災人禍,原來是這個意思! 這兩個道士的天賦,不說空前絕后,至少也是曠世奇才,當世無雙,站在誰那邊誰就等于開了外掛??! “他們師兄弟的天賦太厲害了?!蹦嗦犕耆滩蛔「袊@。 顧念也有些感慨地想起了當初在三國演義里面看到的那句話,“臥龍鳳雛,得一可安天下?!?/br> 眾人疑惑地看向顧念,什么意思? 顧念便給這些沒有聽過三國的人大致解釋了下。 年深聽到半途便明白了,默默瞥了眼顧念,眼底浮起淡淡的笑意,“在我心里,可安天下者另有其人?!?/br> 葉九思也心有戚戚焉地點了點頭,“安天下不可或缺者,另有其人?!?/br> “安天下是誰我不關心,”墨青瞥了那兩個打啞謎的人一眼,“我只知道,崇瀾這邊不好好安排,渝關城是‘安’不下來的?!?/br> 殺是殺不得的,且不說崇瀾這手能觀山測水的本事,單單夏初那邊,恐怕就很難交代。他們這次畢竟是靠著夏初給的消息才布局抓到人的,而且現在來看,居然還是為了救夏初,如果殺了崇瀾,定然會讓夏初愧疚一輩子。 放也放不得,把他放回陸溪身邊,無異于放虎歸山,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要不就先在偏院養著,當個人形預測器?”葉九思提出了第三種辦法,“沒事讓夏初去他那邊問問,要點新消息?” “也只能這么辦了?!蹦晟钏妓髌?,點了點頭,他和顧念馬上就要帶人去錦州那邊救災,暫時也實在沒有精力再詳細考量這件事了。 大水之后,最怕瘟疫肆虐,年深點數兵卒的時候,顧念也去拽走了剛回渝關的秦染和那支醫療隊。 申初時分,渝關城這邊的救援隊伍帶著準備好的糧食和藥品,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他們趕到錦州的時候,大海才落潮不久,伴隨著落潮,原本肆虐的洪水也終于跟著退了下去,城內城外,滿地的淤泥,哭聲震天,到處都是斷木殘垣和忙著冒雨挖泥救人的兵卒。完顏兄弟兩人更是渾身都沾滿了泥漿,跟個泥人似的。 眾人立刻在城外高地搭起帳篷,也加入了救援的隊伍。 顧念正忙著幫一個送過來的傷患清理受傷手臂上的淤泥的時候,錦州城那邊突然傳來了急促的鑼聲! 他聞聲愕然抬頭,方曜星居然趁著這個時候打過來了! 年深立刻點兵出列準備迎敵,顧念把手上的傷患交給旁邊的人,跑過去叮囑年深,“小心點?!?/br> “放心?!蹦晟钆牧伺乃拿表?,遠目看向錦州城對面,眸中閃過道冷厲之色,戰意凜然,“這次一定叫他有來無回?!?/br> 作者有話說: 年深:安天下者,子思足矣。 備注:1、 “金床戲局,列馬滿枰,皆金銅成形,其干戈之事備矣。乃悟軍師之詞,乃像戲行馬之勢也?!背鲎?唐牛僧孺《玄怪錄》) 。文中描述了當時唐代前期象戲形制,即棋子立體象形、金銅成型,有王、車、馬、卒 、士、將六個兵種。因傳說故事發生在寶應元年,后世稱為“寶應象棋”。 2、古人在日常生產生活中不斷累積經驗,常根據一些天象和物象的征兆來預測臺風。比如《嶺表錄》中記載:“夏秋之間,有暈如虹,謂之颶母,必有颶風?!惫湃诉€會借助動物的異?,F象預測臺風到來,如夜光蟲、角藻、磷蝦等發光浮游生物以及寄生有磷細菌的某些魚類,臺風來臨前兩三天上浮至海水表層,遠遠看去產生點點、片片的磷光,不停閃爍,時沉時浮,謂之“?;稹被颉案『簟?;亦或大量淺海魚類上浮,較大的深海魚來到淺海,還能看見海豚、鯨等,甚至海蛇等底棲生物浮上海面纏結成團;大群海鳥朝陸地方向疾飛,有的疲憊的海鳥跌落在船上或海面上,或群歇在甲板上,任憑驅逐也不肯離去。 第195章 年深帶著三千兵卒匆匆而去,迎戰方曜星。 安全起見,顧念等人也帶著傷員們暫時全都退回了錦州城。 城內的建筑大半已經損毀,滿目瘡痍,到處都是淤泥,一腳踩下去,鞋子里立刻灌滿了泥漿。顧念索性直接脫了鞋,赤腳抱著藥箱往里走。 秦染粗略看了半圈,跟顧念商量過后,把城內急救地點暫時放在城南一座保存還算好的富戶宅院里。 救災這種事情,時間就是生命,早半分鐘把那些被傷者救出來,就多分活下來的希望。 所以,城北那邊雖然已經開戰,撤回城內的人卻沒停下腳步,一半在給已經救出的傷者急救處理,另一半則依舊爭分奪秒的在城內那些倒塌的房屋里搜救幸存者。人手不夠,就連顧念身邊的兩個親兵都被他支出去幫忙搜救了。 天空又下起雨來,顧念邊忙碌的給人包扎傷口,邊惦記著另一邊兩軍交戰的狀況。 隔著偌大的一座城池,根本看不到戰場上的情形,只能隱隱聽見對面鼓角交鳴,殺聲震天。 顧念偶爾可以從那些送傷員過來的兵卒嘴里陸續聽到戰場只言片語的消息。 方曜星這次帶來的大軍人數過萬,在城下黑壓壓地圍了一片。他那邊人多勢眾,精力充沛,斗志昂揚,年深這邊兵精將猛,又充分占據了地利和武器精良的優勢,雙方在半個多時辰里就已經三次交鋒,僵持不下,戰況激烈而膠著。 按照洪水褪去的時間和方曜星到達的時間來算,這個無恥的家伙明顯是早就好整以暇的帶著大軍等在旁邊,計算著救災的大致進度,只等這邊披發纓冠奔走援救到心力交瘁,精疲力盡,就迅速帶人殺過來,趁你病,要你命。 雖然崇瀾沒有明說,但以他當時的態度來看,很可能是知道方曜星會出兵的事情的,甚至這個出兵的時間點都是他幫方曜星‘挑’的。 颶風過境,山崩房塌,死傷無數,駐扎在錦州城的那些兵卒到時疲于應付這場大災,防御定然松懈,這個時候,也就是方曜星重新奪回錦州的最佳時機。 站在鶴圣人的角度,這一戰無論渝關這邊和方曜星那邊誰勝誰敗,必然都元氣大傷,而他都將立于不敗之地,畢竟他來北地的目的,就是攪渾水,甚至兩敗俱傷對他才是最好的結果。 對他來說,唯一的問題,大概就是錦州城內的夏初了,所以最后才想辦法寫信把人叫離了此地。 顧念正想著,門口又送進來幾個人,他們倒是沒受什么外傷,只是當時為避洪水爬到了屋梁上,后來房子塌了,困在里面許久,此刻已經臉色發白,手腳發軟,氣息奄奄。 見他們已經餓得出現了電解質紊亂的狀況,顧念連忙吩咐人把他們送到旁邊安置,安排人去熬驅寒的飲子,并囑咐加了些石蜜,熬好之后分別給那幾人喂了下去。 兩刻之后,前邊傳來消息,雨勢太大,城下的方曜星暫時退了回去。 顧念連忙分了些人手出來,迅速將剛才的飲子又多熬些送到城墻上,既能解渴、驅寒,又能給那些冒雨奮戰的兵卒補充些能量。 又過了大半個時辰,風雨驟停,鼓聲和殺聲再起,顧念不用打聽就知道,雙方已經再次交上了手。 暮色四合,送傷員的兵卒們帶來最新戰況,方曜星一敗涂地,鎩羽而歸。 顧念剛松了口氣,又跑過來一個兵卒,說年深帶著隊伍出城去追擊方曜星了。 說好的窮寇不追呢!顧念剛放回肚子里的心立刻又提了起來。 夜色愈深,錦州城內外卻被救援隊伍的電石燈照得雪亮,救援工作依舊馬不停蹄地進行著。 忙到亥初,顧念和秦染才有機會坐下來吃飯??靸蓚€時辰了,年深那邊還一點消息都沒有,他不禁有些食不知味,不時抬頭張望,打量著門外來人的方向,望眼欲穿。 “放心吧,論打仗,年少卿比你經歷得多的多,他肯定是有把握才會追出去的?!鼻厝疽娝咏棺?,便開口安慰,順便給他夾了塊他最喜歡吃的rou。 顧念輕嘆口氣,年深厲害是一回事,但他依舊會忍不住擔心。 他用筷子戳了戳那塊rou,仔細想想,年深好像還真的從來沒打過敗仗,無論攻擊還是防守,向來指揮若定,排兵布陣游刃有余,以少勝多更是家常便飯,他對掌控戰局洞悉戰機仿佛有種與生俱來的天賦。 其中最接近失敗的一次,大概就是當年防守長安城了。然而,以那次來說,就算敗了,恐怕也沒有人能說得出什么,畢竟城外的契丹人是他們的二十多倍,他們在幾乎彈盡糧絕的情況下還堅持到了最后一刻。 見他長吁短嘆的,秦染不禁替顧言鳴不平,“你阿兄常年在戰場,也沒見你擔心成這個樣子?!?/br> 顧念手上的筷子頓了頓,不知道如何解釋,只好乖乖埋下頭,‘認真’吃飯。 “回來了,年將軍回來了!”顧念正鼓著臉頰奮力跟半碗驅寒湯‘較勁’,就聽到門外傳來他派出去打探的那個親兵的聲音,上揚的語調里滿是欣喜。 顧念兩口把湯囫圇灌下去,連忙起身,剛跨過門檻,就見那個親兵拎著盞燈籠喜氣洋洋地跑了進來。 “怎么樣?”顧念期待地看著他。 “稟城主,年將軍此戰大捷,不但活捉了方曜星,還,俘虜了鎮北軍那邊,好幾千人,正排隊,從北門那邊往城里進呢?!庇H兵跑得氣喘吁吁,一句話也斷成了數節。 但只聽前幾個字就已經清楚了,年深這場追擊勝得極其漂亮,直接把方曜星打得落花流水,潰不成軍。 “阿舅你慢慢吃,我先過去看看有沒有需要救治的傷員?!鳖櫮钊杠S地跟秦染打了個招呼,示意親兵去拿藥箱,自己轉身就往外跑。 “看傷員,我看你是去看年將軍吧?!鼻厝究粗呀浥艹鋈フ啥噙h的身影搖了搖頭,端起自己那碗驅寒湯,慢條斯理地喝了起來。 顧念一路跑到城門那邊,只見一盞電石燈下,年深騎著馬站在城門邊,正跟完顏兄弟交代著什么。 馬腿、障泥以及年深的衣袍上,泥點和血跡混雜在一起,斑駁交錯,昭示著馬背上的那人剛剛經歷過一場怎么驚心動魄的大戰。 年深英俊的臉龐被電石燈明亮的光線照得恍若白玉,他犀利的眉骨上多了道寸許長的傷口,未干的血跡襯著瓷白的皮膚,紅得觸目驚心,讓他端肅的面龐多了股迫人的煞氣,滿襟戰意未消,意氣崢嶸。 烏鴉嘴!顧念拍了自己一把,連忙從親兵那邊接過藥箱,沖向年深的方向。 走到近處,顧念才聽到年深是在和完顏兄弟商量著把俘虜分開帶到各處,幫忙清理淤泥。救災的人力不夠,正好可以叫這些俘虜幫忙。 瞥見顧念過來,年深便結束了與完顏兄弟的談話,翻身下馬,將韁繩交給旁邊的副將,大步朝顧念這邊迎過來。 “抓住方曜星了?!?/br> “還有沒有別的地方受傷?” 兩人同時開口,重點卻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