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亂世搞基建[穿書] 第192節
橘紅色的火光跳動了下,慢慢舒展開來,照亮了大半個房間。 只見地上趴著個黑衣人,肩膀和大腿被白老虎踩著,牢牢壓在地上,肩頭破碎的衣料間露出斑斑血跡,旁邊還掉著個三角形的東西。 顧良神氣活現地朝顧念揚起腦袋,頸間項圈在燭火里映出漂亮的金光。 顧念贊賞地揉了揉它的腦袋,舉著蠟燭照了照地上,才發現那個三角形的東西其實是兩枚巴掌長的銅鑰匙,看來剛才那人就是試圖用這東西攻擊顧良的。 那人雖然面上蒙著黑巾,見燭光靠近,依舊下意識地扭過頭,想要避開照到自己臉上的光亮。 “孫獄丞,事已至此,何必再躲?”顧念氣定神閑的將蠟燭放在墻上嵌的燭臺上。 地上的人震驚地抬起頭,正對上燭光,面巾上方是雙布滿細紋眼褶微垂的眼睛。 顧念蹲下身,伸手拽下那塊黑色的面巾,露出張濃眉短須膚的臉,果然是孫獄丞。 那張常掛著老好人似的笑容的臉龐,此時此刻因為被踩已經憋得通紅,表情也完全僵住。 “奇怪我是怎么知道的?”顧念捏了捏白老虎的耳朵,示意它先從孫獄丞的身上下去。再過半年顧良就成年了,它的體重現在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白老虎不情不愿地蹭了蹭顧念的掌心,甩了下粗壯的尾巴,慢吞吞地放開了爪子底下的人。 孫獄丞捂著肩膀坐起身,勉強靠在旁邊的墻壁上,急喘了兩下,“我自問,應該沒有露出什么破綻?!?/br> “那可不一定?!鳖櫮钍捌鸬厣夏莾擅断翟谝粔K的長鑰匙,湊到燭火前細看,只見略長的那把鑰匙頭的部分外圓內直,就像是個迷你款的兩股樣式的銅叉,頂端部分十分尖利,略短的那把則前端仿若蛇信,分成兩叉,微微朝上卷翹出弧度。 “你為什么沒暈?”孫獄丞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他明明先噴了迷煙,為了迷暈那頭老虎,還特意加重了分量,結果人和老虎居然都沒事? 顧念笑了笑,燈火之下,清俊如竹,修長的手指捏著那枚短鑰匙漫不經心地指了指炕角放著的粗陶罐。 那是顧念用來腌制山果罐頭的,不過那個罐子顯然已經空了,因為上面現在塞的是團揉皺的布巾。 孫獄丞皺眉看著那個陶罐,露出費解的表情。 顧念嘆了口氣,用手攏住蠟燭的火光,糊著厚紙的窗戶上赫然出現了一片光禿禿的樹影。 孫獄丞這才反應過來,屋里沒點蠟燭的話,外面的東西影子都會映在窗戶上。他太倒霉了,往屋里吹迷煙的時候,顧念居然還沒睡,正好看到了他映在窗戶上的影子。 他看看窗戶,又看看那個陶罐,幾息之后終于明白,他吹進來的那筒迷煙,都被兜進罐子里堵住了。 還能這么躲迷煙的嗎?孫獄丞嘴唇翕動了兩下,欲言又止,而后仿佛想到了他在屋外吹迷煙,顧念用罐子在里面罩住的滑稽情形,不覺仰頭失笑,“原來是這么回事?!?/br> 他放聲大笑間,偷眼瞥了下還在認真研究那兩把鑰匙的顧念,慢慢將手探入懷里。 “我勸你最好還是別輕舉妄動?!狈苛荷向嚨貍鞒隽肆硪粋€聲音。 孫獄丞愕然瞪大了眼睛,循聲望去,這才發現屋梁上居然還藏著一個人! “要是再動,我手上的東西可就直接招呼在你手上了?!眳区Q從屋梁夾角的陰影之間露出身形,在房梁上坐正身體,懶洋洋地拋動著手上的松子。 孫獄丞看著他手上的松子怔了怔,難道剛才打斷他攻擊那頭老虎的人是他! “干嘛這么‘親切’地看著我,不認識了?”吳鳴不緊不慢地伸了個懶腰。 “你是什么時候回來的?”孫獄丞看看顧念,又看看吳鳴,萬分不解。這趟陪著顧念回來的四個人里面,明明沒有他才對。 “大約比我們早一天吧?!?nbsp;顧念將那把比較長的鑰匙夾在指間試著朝空氣比劃了下。 孫獄丞皺了皺眉,“他有秘密任務?” “當然?!鳖櫮畹淖⒁饬Ψ路鸲急皇稚系蔫€匙吸引了,隨口答道。 肩膀的傷口疼得孫獄丞的臉抽了抽,他捂住肩膀,干笑了下,“今天既然落在你們手里,我也沒什么好說的,不過臨死之前,顧司直能否告訴我,我到底是哪里露了破綻?” “好啊,”顧念蹲得腿麻,抓過旁邊用來填灶火的小矮凳坐了上去,“不如孫獄丞先告訴告訴我,你今晚是來做什么的?” 孫獄丞不禁噎了噎,垂下眼皮。 “你在平州苦熬兩年,混進飛來谷的目的是什么?” 孫獄丞:…… “都不行?”見他閉口不言,顧念也不著急,又換了個問題,“或者你也可以告訴我,是誰指使你來的?” 屋內沉默了片刻,孫獄丞終于掀動眼皮看向顧念,慢慢勾起唇角,跳動的燭火將他的眸色也帶得飄忽不定,“說也是死,不說也是死,那自然還是不說的好?!?/br> 察覺到他話里的意思,顧念輕笑了下,不緊不慢地轉悠著食指上掛著的那兩把銅鑰匙,“你想用消息跟我換個活著離開的機會?” “孫某不過是個無名小卒,殺與不殺,無非就在顧司直一念之間?!?/br> 片刻之后,顧念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只要你將所有的事情交代清楚?!?/br> 孫獄丞死死盯著顧念的眼睛,仿佛在判斷他說話的真假,幾息之后,才嘆了口氣,“我來平州,蟄伏在蕭云鎧身邊,其實是為了監視年少卿的舉動。未來的鎮西侯被發配到這種地方,鎮西軍勢必會有所動作才對?!?/br> 顧念沒有說話,只是默默把玩著手里的鑰匙,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年少卿的死訊傳來,蕭云鎧的反應卻沒有想象中大,我那時便斷定,這必然是他詐死逃離的手段,所以我就演了場戲,跟緊了蕭云鎧。畢竟,以年深的性格,只要他沒死,就必然不會放棄杜泠和蕭云鎧這兩個人。 然而,苦熬許久,不但蕭云鎧這邊卻一直毫無動靜,外邊也沒有傳來任何關于年少卿的消息。后來我也打聽到,那場發生在石炭礦的爆炸是鎮東軍的人刻意安排的,那個時候開始,我不禁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是不是錯了?!?/br> 顧念皺了皺眉,那場爆炸,果然是呂青刻意安排的。 “我給自己定了個期限,三年如果還沒有消息,就離開?!睂O獄丞頓了頓,自嘲地笑了笑,“幸好最后我還是賭對了。 我本來想著,看看飛來谷到底是什么狀況,親眼確認年少卿還活著之后,就立刻離開。 可是飛來谷太讓人吃驚了,它的許多東西我過往都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當時我就意識到,這些東西,遠比單單帶回一個年少卿活著的消息價值更高。 我決定暫時留下來,等收集完所有的信息再走?!?/br> “所以你就去悄悄去查看了倉庫?”顧念出其不意地開口。 孫獄丞怔了怔,“你怎么知道是我?” “因為現場太干凈了,無論指印還是腳印,全都掩蓋得干干凈凈?!鳖櫮顝娜葑匀舻氐?。 “沒有痕跡不是才應該無從下手嗎?”吳鳴無聊地掰開顆松子,扔出道高高的弧線,然后張口接住。 “對啊,而且我當時特意選了谷內又隨著那船糧食進來一批新人的時候才下的手,怎么可能會懷疑到我?” “你錯了,”顧念搖了搖頭,“沒有痕跡就是最大的痕跡?!?/br> 孫獄丞:??? 顧念挑眉看向孫獄丞,“你為什么會在離開前擦掉那些指印和腳???” “自然是為了不被看出破綻,你可是顧司直,最擅長的就是用手足之類的印跡推斷對方的形容蹤跡?!?/br> “這就是了,”顧念點頭道,“我在大理寺供職,前后不過半年左右,能數得上的案子也就那么兩三件。 能清楚的知道我長于勘驗手足痕跡的,只有大理寺以及在長安跟我共同辦過案子的那些人,或者再擴大點,至少也得是認識那些和我共同辦過案的人。 根據這點來看,會細心掩蓋痕跡的人豈不是很容易圈定? 畢竟飛來谷里,從長安城來的人,也只有屈指可數的那么幾個?!?/br> 孫獄丞不禁怔住了,他居然是這么暴露的? 看來今天不是他倒霉,趕上顧念沒睡,而是人家就一直在等著他動手呢! 梁上的吳鳴撫掌大笑,“這是不是就叫聰明反被聰明誤?!?/br> 顧念一派淡然地用那兩枚鑰匙敲了敲膝蓋,“無論是誰,都會自己的盲區?!?/br> 吳鳴的嘲笑讓孫獄丞變了臉色,他咬了咬牙,“大理寺來的人又不止我一個,至少還有牛二吧?” “不錯,嫌疑人的名單里還有牛二,你很謹慎,之后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我都不能確定你們之中到底是誰,或者你和牛二干脆就是一伙兒的?!?/br> 孫獄丞仿佛扳回一城似的,松了口氣,幾息之后,突然又臉色劇變,“這么說來,我后來拿到手的那些圖紙……” 顧念聳了聳肩膀,“當然是特意給你準備的假貨?!?/br> 孫獄丞磨了磨牙,“既然你已經知道是我或者牛二,之前為什么不直接抓了我們拷問?” “留著也挺好啊,一來能監視你的行動,二來也能透過你傳些‘合適’的消息過去,何樂而不為?” 而且還免費多了一個勤勤懇懇的勞動力。吳鳴默默在心里補充了句。 察覺到自己過往數月的時間幾乎都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間,孫獄丞沒受傷的左手赫然握緊,青筋暴起。 “好了,還是繼續說你收集信息的事情吧?!鳖櫮钅沉怂站o的拳頭一眼,將話題拉回到孫獄丞這邊。 孫獄丞臉色黑沉,冷哼了聲,“既然我辛辛苦苦搜集來的那些東西都是假的,還有什么好說的?” “那就換個話題,說說你背后那人的事情?”顧念語調輕快地建議他。 孫獄丞喘了幾口粗氣,似乎在努力抑制自己的憤怒,開口時仍舊帶著絲憤憤不平的情緒,“其實我不說你也猜得到吧?是鎮東侯?!?/br> “呂青?” “嗯。不然我怎么有辦法指揮平州這邊看苦力的人陪我跟蕭云鎧演戲?” “塞點錢應該也做得到?”顧念挑了挑眉。 “如果真的塞點錢就能解決,你們為什么花了兩年多的時間才把蕭云鎧救出來?”孫獄丞不咸不淡地反問,已然將憤怒的情緒壓制了下去。 “你今晚是來殺我的?”顧念用銅鑰匙在膝蓋上畫著圈圈,將話題換到今晚的事情上。 聽到這個問題,孫獄丞不禁啞然失笑,“顧司直天縱奇才,孫某怎么敢殺你呢,只不過是想請你和那位墨當家的去別的地方坐坐?!?/br> 顧念了然地點了點頭,“原來你的目標不止是我,還有墨青?!?/br> 孫獄丞喟嘆了一聲,“這飛來谷中的神兵奇器,皆是出自兩位之手,若說谷中最有價值的,豈不就是兩位?” “孫獄丞抬愛,”顧念拱了拱手,笑瞇瞇地道,“我替阿青也謝謝你的夸贊?!?/br> 孫獄丞被顧念噎得無話,轉頭看了眼窗戶,“現在是什么時辰了?” 顧念跟梁上的吳鳴對視了眼,吳鳴無聊地吹了吹額前的小辮子,“應該快到丑正了吧?!?/br> “怎么,孫獄丞難道還有事?” “就算本來有,現在也沒有了?!睂O獄丞嘆口氣,露出副‘人為刀俎,我為魚rou’的無可奈何的表情,“顧司直還有什么想知道的?孫某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br> 顧念端坐在小木凳上,把銅鑰匙杵在自己的膝蓋,“說起來,我倒真的有件與現在這些事都無關的舊事,想請教一下你?!?/br> “舊事?” “沒錯,”顧念不緊不慢地點了點頭,“四年之前,長安城里的舊事?!?/br> 孫獄丞不禁臉色一變,戒備地看向顧念,“什么舊事?” “當!當!當!” 就在這個時候,窗戶外面突然響起串驚天動地的銅鑼聲,急促的聲響在暗夜里聽得人一陣驚心。 緊接著便有人大聲呼喊,“不好了,不好了,有人襲擊飛來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