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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亂世搞基建[穿書] 第27節

    刀身一側,靠近刀格的部位有團尾指指甲大小的圖案,細看的話應該是幾枚竹葉,像是徽記。

    “那是墨家的徽記?!币娝⒅莻€圖案看,孫昭便主動開口。顯然昨晚他也詳細地觀察過這把兇器。

    “你是說墨青?”剛從宣陽坊過來的顧念對這個姓氏十分敏感。他跟孫昭借了紙筆和尺,開始在紙上描畫短刀。

    “不是墨青親手打造的,不過,肯定是在他們墨家坊買的?!?/br>
    經過孫昭的解釋,顧念才知道,墨家出品的東西分為三種,第一種是墨青親手打造的。

    墨青這人手上功夫著實了得,奈何脾氣太過古怪,而且有【兩不接】的規矩。

    已經做過的東西不接,無趣的材料不接。

    很多人好不容易見到了人,卻被這兩條規矩又擋了回來。

    也就是說,墨青親手打造的東西,不論大小,都是世上僅此一件的限量款。聽到這里,顧念不禁在心里感嘆,看來這位仁兄不但手藝不錯,搞營銷也是把好手。

    他耳聽八卦,手上的動作也沒停毛筆畫起來不太順手,他畫起來的速度也慢了許多。

    客人排了許多時日的隊,自然不想空手而歸,這個時候,客人可以退而求其次選擇第二種方式,由墨家坊的匠頭制作自己想要做的東西。

    以上兩類都屬于按需定制的類型,價格昂貴且不說,關鍵是排隊的時間太長。

    如果實在等不及,也可以去墨家鋪子里買出售的現成品,那里的東西雖然比不上墨青和匠頭們親手所制,卻也絕對真材實料的由墨家匠坊的匠人們按照固定圖紙精工細作而成。

    據說在墨家購買的所有器物,均會錄入購買者的信息和購買時間,若有材質開裂、嵌石脫落、鎏金駝色等問題,隨時均可以免費拿回去修復。

    顧念:…………

    還帶終身售后服務,理念果然先進。

    敢給出這樣的承諾,墨家匠坊的東西,質量和工藝自然足以秒殺市面上大部分工坊,當然,價格也是。

    即便如此,照舊一物難求。

    近幾年里,長安城有不少人把能用上墨家的東西當成一種財力和身份地位的象征,其中最受歡迎的三樣東西,就是可以掛在腰間的銀香囊、折扇和短刀。至于橫刀,墨家的橫刀都是只供朝廷的,根本不賣。

    所有在墨家鋪子里出售的物件,都會打上這種竹葉圖案。

    蕭云鎧不解,“規矩也太多了吧,他一個小小匠人,長安城的達官顯貴怎么可能乖乖聽話?”

    “自然是惹不起,”孫昭指了指皇城的方向,“當今圣人的生母淑貴妃,是墨青的親阿姐?!?/br>
    墨青的jiejie是小皇帝的母親?難怪架子這么大。蕭云鎧不禁倒抽了口冷氣。

    “那墨青親手打造的物件,是不是也有徽記?”顧念把話題帶回到兇器這邊,作為‘外來人口’,他對皇權的敬畏感還是很稀薄的。

    “他親手打造的東西,竹葉底下會多個‘月’字,匠頭們打造的,竹葉外邊會多個圓環?!?/br>
    顧念眉峰微揚,得,市場人才沒跑了,不但深諳消費心理,連品牌商標和高中低端產品線都設計得頭頭是道。

    孫昭這邊說完,他紙上的短刀也終于畫好了。

    “不好意思,能不能找個人把這張紙送去桃花閣給柔娘,讓她看看認不認識?!鳖櫮畎旬嫼媚菑埣埥唤o孫昭。如果這把刀是能彰顯身份的配件,出入桃花閣的時候,余二郎應該曾經在腰帶上掛過才對。

    這也太像了吧?孫昭看看那張紙,又看看那把短刀,愣了半天才接過去。

    孫昭去安排小廝的功夫,顧念又拿著尺轉向地上的穿鞋足跡。

    那排足跡是很有特色的人字型針腳,整齊勻稱,疏密有間,顧念量了下,八寸半多一點,兇手身高應該接近六尺,跟柔娘之前說的余二郎身高相符。

    杜泠從屋頂跳了下來,信步走進房內,“從上面留下的腳印看,兇手應該先去了主屋、內書房,然后才來的這邊?!?/br>
    顧念用竹尺撐在地上,跟他對視一眼,兇手不知道婉兒的具體位置,看來孫家人的嫌疑已經基本可以排除了。

    見他正在研究地板上的印跡,杜泠隨口問道,“你要去屋頂看看嗎?”

    回想起昨晚的個人限定版跳樓機經歷,顧念白皙的小臉頓時皺成了一團。

    事實是他錯估了杜泠的打算,對方直接請孫家的人搬了梯子過來。

    印在積雪里的足跡比屋內的更清晰,也比旁邊杜泠的足跡以及昨天桃花閣屋頂的那些足跡更深,毫無疑問,殺死婉兒的兇手,輕功比杜泠和殺死楚娘的兇手遜色許多。

    “看樣子,他是從那邊繞過來,殺了人之后,直接從這邊逃走的?!倍陪鲋钢蓓數哪切┬≌f出了自己的猜測。

    應該是這樣,蕭云鎧贊同地點了點頭。

    兇手離開的足跡一直延伸到屋頂側邊,消失在院墻的邊際。顧念盯著那條院外的水渠看了看,轉頭問蕭云鎧,“能找到人手么?”

    “你要人手干嘛?”

    “翻那條水渠?!鳖櫮钪噶酥革h滿散冰的水面。

    蕭云鎧:???

    “兇手沒拿走兇器,剩下的刀鞘多半也會丟掉。屋子里到處都沒找到,很可能扔在離開的路上?!睆牡栋焉系脑O計來看,刀鞘上很可能也有拋光的黃金飾片,如果能比刀把上的金環寬些,說不定會留下兇手的指紋。

    “你要刀鞘干嘛?”蕭云鎧不解。

    “讓你找就找,哪那么多問題?!倍陪霾挥煞终f地把他拽走了。

    一炷香之后,孫昭派去桃花閣的小廝也帶回了那張圖和柔娘的口信,的確有次在余二郎腰間見過這種款式的白玉短刀,但昨晚他帶沒帶著,沒太注意。

    年深下朝過來,就看到顧念他們和幾個孫家的小廝在滿是碎冰的水渠邊忙碌的情形。

    見只有他們幾個,年深臉色微沉,英俊的長眉微微皺起,“命案的事情沒有報長安縣衙么?”

    就像桃花閣的案子一樣,通義坊的這樁命案實際上應該歸屬長安縣負責。他們恰巧在現場,主動幫忙調查是一回事,對方不聞不問就有些失職了。

    “報了。坊門一開就派人過去了?!睂O昭局促地擦了擦額頭沁出的細汗,紙坊那邊出了點問題,他剛處理到半途,聽聞大理寺少卿親自過來,也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五更三刻開的坊門,現在都退朝了,還不見長安縣那些人的影子。

    年深聞言,不禁面沉似水,四周的空氣一時有些凝滯。

    這種壓迫感十足的氣氛,別說孫昭,就連顧念都心驚膽顫的,直想往杜泠背后躲。

    “我再去催催?!标P鍵時刻,蕭云鎧主動領命。

    這次長安縣的人倒是來得很快,半炷香左右,縣令王執就帶著一堆人趕到了孫家。

    “年少卿,衙里事情太多,來遲了,見諒見諒?!币簧頊\紅官袍的王執走到年深面前,滿臉堆笑,歉意地行禮。他的年紀約莫四十出頭,身材矮胖,圓滾滾的肚子似乎隨時都有把腰帶崩斷的危險。

    杜泠等人也朝他行了個禮。長安縣令屬正五品上,在場的除了年深,都比他低出數級。

    蕭云鎧和杜泠忙著把命案的線索及相關狀況都交接給長安縣衙的人,至于顧念這個現場除了衙役之外職級最低的人,根本輪不到開口。于是,他的位置被越擠越往后。

    三件案子的線索交織在一起,把顧念腦子都快撐爆了,他便抱著休息下的心態索性直接出了門。

    門外的坐闌上,孫昭正在擺弄著幾張略顯粗糙的紙。他不敢離開,可是現場其實也暫時沒他什么事,便縮在屋外等著。

    顧念好奇地坐過去,抓住孫昭隨便聊了兩句。原來最近從蜀地流行過來種彩箋,圖案精美,用墨流暢,價格昂貴銷路極好,孫家便想著自己也研制下,可惜做出來的東西始終不對,所以十分苦惱。

    彩箋?顧念愣了下,要說書畫史上登峰造極的澄心堂紙,做法的確是失傳了,但隋唐時期出現的蠟箋紙似乎很像孫昭口中的彩箋,不但圖案精美多變,而且兼具粉紙和蠟紙的優點,一直到清朝都備受文人墨客的推崇。

    他記得幾年前為一個非遺項目取材的時候,就跟著項目組去拍攝過一位專做紙箋加工技藝的文化傳承人。那位大叔耗費大半輩子心血才復原出粉蠟箋,其中有幾種五色描金銀蠟箋成品簡直堪稱藝術品。

    他們一開始去取材的時候還有些顧慮,就怕有些‘不傳之秘’什么的,不過大叔卻很豁達,直說希望有更多的人參與進來,別讓這種手藝再消失。

    “我之前正好遇到過一位蜀地來的客商,他家里以前好像就是做紙的,他提過種蠟箋紙很像你說的彩箋?!?/br>
    “蠟箋?”孫昭皺了皺眉,用蠟?

    “當時喝酒聊到興起時,他還提過制作流程?!?/br>
    “你知道怎么做?” 孫昭不禁有些激動,他們困在這東西上面許久了。

    “也不算知道,其實我是聽不太懂的?!鳖櫮钆Φ鼗叵肓艘幌?,當時那位大叔曾經對著他們的鏡頭詳細的講過一遍整套制作流程,一共有十幾個步驟,但他記憶最深的就是染色、施礬、涂粉、施蠟這幾步了。

    于是他挑著把自己記得的部分復述給了孫昭。

    “這樣的么?”孫昭聽完皺起了眉頭,略微思考了一會兒后就抬手叫小廝找來了紙坊的兩個工匠,幾個人捏著那幾張紙討論過后,工匠們便大步走出了小院。

    “謝過司直指點,如果真能做成彩箋,孫某必有重謝?!睂O昭鄭重地朝顧念施禮,“還有那位客商,不知他家住何處,如若事成,孫家也不能白拿他家的技法,自當備上份厚禮?!?/br>
    住在蘇杭市,就是時間線平行錯后了一千多年。顧念無奈地摸了摸鼻子,“他當時也是客居長安,現在已經離開了。不過料想他應該不太會在乎的,畢竟當時我們也只是萍水相逢,喝酒聊天而已?!?/br>
    蕭大叔做蠟箋紙的技術是從古籍里分析解讀出來的,現在兜個圈,以另一個形式傳回平行線的古代,如果真的能做出來,也不知道算不算是按照他的心愿發揚光大了。

    “天下居然有如此豁達之人,是孫某偏狹了。司直可知道他的名姓?”

    “我只記得他姓蕭?!?/br>
    他們這邊正聊著天,就見年深、王執等人呼啦啦的從屋內走出來,顯然是‘交接’完畢。

    有了長安縣衙的人加入,幫忙分段搜索溝渠的人手立刻寬裕起來。

    那天下午,通義坊的不少居民都圍觀到了大理寺‘頤指氣使’地指揮孫家紙坊和長安縣衙的人在大冷天埋頭‘清理’水渠的情形。

    年深顧念等人幾乎都是一夜未眠,硬撐著等到午后,遺憾的是水渠那邊依舊毫無收獲,尋找刀鞘和和相關線索的事情,也就只能請長安縣衙這邊后續再繼續進行了。

    折騰了一天一夜,終于熬到散衙的時辰,顧念跟著杜泠和蕭云鎧又蹭了年深一頓晚飯。怕他沒有魚符進不了門,杜泠拽著蕭云鎧一直把他送進義寧坊

    和杜蕭二人告別后,迫不及待地打馬回家,明天是休沐日,他都計劃好了,今天回去就洗澡,明天睡到自然醒,然后繼續去西市考察市場、給阿舅和井生他們買禮物。

    他騎著馬剛轉進藥肆所在的坊道,守在門口的井生就開心地迎了過來,“小郎君,你可算回來了?!?/br>
    “不用擔心,就是跟老板出個一夜的短差?!鳖櫮罘硐埋R,把韁繩交給井生。都這個時辰了,他也懶得再去大理寺,不如后天去上班的時候再去還馬。

    老板,短差?井生現在對自家小郎君嘴里時不時冒出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胡人詞語‘已經習慣了,連猜帶蒙的也能大致明白。

    “小郎君,今日上課么?”井生期待地看著顧念。

    糟糕,把這事兒忘了,顧念不好意思地摸了下耳朵,露出個人畜無害的笑容,“上,你們先去準備,等我去夫人房間報個平安?!?/br>
    井生歡快地應了下來。

    屋內熏香裊裊,顧夫人正在案前虔誠地抄寫一份佛經,見他進門,立刻放下了手里的筆,“可算回來了,讓阿娘看看瘦沒瘦?!?/br>
    顧念展示性地掐了掐自己的臉頰,“跟著少卿吃得好著呢,肯定瘦不了?!?/br>
    “你受傷了?”他額上的青痕淺了許多,卻還是被顧夫人發現了。

    “我說了阿娘不準笑?!?/br>
    顧夫人:???

    “這是我想事情太認真,自己不小心撞到柱子上了?!?/br>
    顧夫人忍俊不禁,戳了戳他的額頭,“你都多大了,還這么毛毛躁躁的?!?/br>
    “多大也是阿娘的孩子啊?!比鰦墒裁吹?,顧念可是熟練得不得了,哄得顧夫人安了心,他才回到自己的房間。

    雖然他這個老師翹課一天,那幾個學生卻都非常自覺,上課的時候把兩天的課業都交了上來。

    一個時辰的課程結束,顧念迫不及待的讓井生去準備洗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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