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琳瑯 第9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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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云琳現在一看見周澤明就煩, 她語氣不善地開口:“轉告母親,今天就地扎營, 明天再啟程?!?/br> 亓山狼敏銳地覺察出施云琳語氣的變化,看向周澤明。 周澤明正望著施云琳,看她站得?離亓山狼那般近,晨風吹動她的裙擺一下又一下拂過亓山狼。 周澤明覺得?施云琳的裙擺被弄臟了。 “我?還要?去安頓百姓。云琳,你親自去和母親說吧?!敝軡擅鞯?。他莫名?想?將施云琳從亓山狼身邊支走。 施云琳還未說話,亓山狼忽然?問:“他是誰?” 周澤明抬眼看向這個粗鄙的野人。不管心里怎么想?,他面上并不表現出來,他眉眼含笑,風度翩翩,語氣和善地介紹自己:“在下姓周,名?澤明。是湘帝養子??!?/br> 周澤明。亓山狼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他很快想?起來了,他轉眼問施云琳:“你以前那個未婚夫?” 周澤明微愣,沒想?到亓山狼竟然?知?道他。是怎么知?道他的?是云琳和他提起的?莫名?的,他心里攀上絲絲喜悅。那淺淺喜悅落在他的唇畔,勾出幾分如沐春風的柔笑。 不過周澤明并沒有笑多久,因為亓山狼的下一句話是—— 亓山狼望著施云琳,語氣極其認真地問:“我?可以殺了他嗎?” 周澤明眼底浮現錯愕,一時?之間?不知?道這個野人是認真的還是玩笑話。 施云琳趕忙將周澤明趕走:“快去安頓百姓吧??烊?!” 雖然?她現在煩死?周澤明了,可周澤明又沒有干過殺人放火這樣天理不容的事情,罪不至死?。 周澤明隱隱猜到了些什么,他意味深長地望了施云琳一眼,轉身離去。 他還沒走遠,亓山狼已經不耐煩地問出來:“你喜歡過他沒有?” 周澤明不由放慢了腳步。 施云琳翻了個白眼,嘟囔:“我?是瞎了眼才會喜歡這樣的人……” 周澤明趔趄了一下,咬著牙逼著自己沒回頭,繼續風度翩翩地往前走。 亓山狼心里爽了,終于不再盯著那個小白臉了。他重新將目光落在施云琳身上??此凉饷茯殚L的眼睫,看她盈盈眉目,看她如瓷的臉、嬌妍的唇、細白的脖子?,還有被衣物裹藏的嬌軀。 衣物真的很礙事,他想?撕掉她身上的一切外物。 他喉結動了動,說:“我?們找個僻靜的地方?!?/br> 施云琳看著不遠處陸續經過的士兵,忙不迭點頭:“是要?找個僻靜的地方!” 她和亓山狼要?說那么重要?的事情,決不能讓旁人將秘密聽了去! 亓山狼只是想?了一下,一絲蒼白色立刻滲進他的瞳子?。他吹了聲口哨,不遠處正在吃草的大黑馬立刻朝他奔過來。 亓山狼把施云琳撈進懷里,帶著她上馬。大黑馬奔了一路,若是普通的馬早就疲了,它卻斗志盎然?,還欲再跑三千里! 暢快的馬嘶聲,惹得?眾人齊齊抬頭望去。 周澤明皺眉,道:“眼下說不定還有人埋伏在暗處,就這么不帶護衛離開大部隊,是不是太魯莽了?” 他說完沒人應,回頭一看,付文丹帶著柳嬤嬤和也青正在給受傷的百姓處理傷處,無?人聽他說話。 亓山狼的馬一如既往得?快,施云琳很久沒有坐他的馬,有些不適應。馬速太快,縱使是夏日的風,吹來臉上也有些疼。她偏過臉,閉上眼睛。 亓山狼的手掌很快覆過來。他手掌寬大,本想?護住她的眼睛,卻幾乎將她整張小臉都遮在掌中。 施云琳有些適應了,慢慢睜開眼睛,長長的眼睫掃過亓山狼的掌心。她捧著亓山狼的手,將他的手拿開,卻并沒有放開,而?是握著。 亓山狼反手將她的手整個攥在掌中。 施云琳垂著眼,看著兩個人握在一起的手。亓山狼讓馬速慢下來,施云琳才說話:“瑯玉,你走了快一年呢?!?/br> 暖風帶來她帶著嗔思?的呢喃。 亓山狼說:“是十個月又二十八天?!?/br> 施云琳彎唇,在他懷里回頭望他。一雙澈眸將他望著,含笑哼聲:“你還知?道哇!” 亓山狼忽然?勒馬。 施云琳一個不察,身子?朝左側栽歪。她下意識攥緊亓山狼的手。她當然?不會跌下馬,后脊撞在亓山狼護著她的結實手臂上。 只是他穿著鎧甲,堅硬的袖甲撞得?施云琳有一點疼。 施云琳還沒來得?及坐穩。亓山狼握住她的腰,將她轉了個方向,側坐在他身前,他一手握住施云琳的下巴,抬起她的臉,低頭吻上去。 久別重逢的吻,既陌生又熟悉。 施云琳努力?配合,才緩慢適應了他的索取侵占。唇齒間?磕絆的疼痛,也成了一種快感。 氣息在亂,心跳在熱烈地沸騰。 每一次相吻,施云琳總是本能地閉上眼睛??墒翘脹]有見到亓山狼,想?念讓她舍不得?閉上眼,她想?多看看他,不愿意錯過每一息。施云琳顫了顫眼睫,慢慢睜開眼,毫無?準備地撞上亓山狼蒼白色的瞳仁。 他霸占般地覆吻,可是他望著她的目光里,卻噙著濃重的亙古柔情。 近距離相望,施云琳望著亓山狼的眼睛,也望著他瞳子?里映出的她,她不知?不覺濕了眼眶。沾著淚的眼睛,又輕輕地彎,彎出歡喜的柔笑。 亓山狼終于放開了施云琳。施云琳便見他皺著眉,眼中浮現一片煩躁之意。 她伸手去捏捏他的臉,嗔聲:“怎么見了我?還煩呢?” 話一出口,施云琳才發覺自己的聲線又啞又顫。她微怔,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她這一低頭,便看見亓山狼腰間?佩戴的那半塊玉佩。她輕輕將酥痛的濕唇抿進口中。 “我?找不到室內?!?/br> “這兒哪有室內……”施云琳彎唇。 亓山狼煩躁地扯了扯衣領。 施云琳將臉上的柔笑收了收,臉色稍微嚴肅些。她說:“瑯玉,我?要?和你說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們先下馬吧?!?/br> “為什么要?下馬?” “額……”施云琳一時?答不上來。她怕亓山狼氣得?發瘋,拍馬就沖。 亓山狼也不是真的要?施云琳回答。她要?下馬那便下馬。他帶著施云琳再往前走了一段,在半山一處勒馬。他將身上的披風扯下來鋪在山石上,帶施云琳一起坐在其上。 兩個人緊密挨坐,施云琳垂著眼斟酌著用詞。亓山狼也不急,他將身上厚重的鎧甲脫了扔到一邊,手臂將施云琳圈在懷里。 暖風吹拂著施云琳的發絲,輕輕拂著亓山狼的面頰,他并不躲,而?是享受著她的青絲。 施云琳發現了,伸手攏了攏自己的頭發。她在亓山狼懷里側了側身,與他面對?面相坐。 “瑯玉,你知?道皇貴妃的事情嗎?”施云琳問。 “知?道一些?!必辽嚼窍騺韺?別人的事情不甚在意,可皇貴妃的事情天下皆知?,他不想?知?道也聽說了一些。 “她惹你了?”亓山狼問。 施云琳趕忙搖頭。 她握住亓山狼的手腕,心里有一點沒底。亓山狼這個人……實在是受不了氣。他身邊不熟悉的女兵被欺負了都能提刀去砍太子?,若讓他知?道他母親的遭遇…… 亓山狼垂眼看著施云琳的手,說是在她握著他手腕,不如說在壓著他手腕。 “如今你帶著這么多兵馬在外,一個不小心兵敗不知?道要?死?多少將士。所以,你不要?沖動好不好?” 亓山狼猜了一下,猜不到施云琳要?說什么。他望著她:“說?!?/br> “皇貴妃很可能是你生母。不……不是可能,應該就是了!”施云琳說完,立刻去瞧亓山狼的神?色,見他臉色尚算平靜,她才繼續說下去。 “皇貴妃當年被擄進宮的時?候,身懷六甲,承寵使得?她肚子?里的孩子?沒了。其實不是的!你就是那個所有人都以為夭折了的孩子??!?/br> “瑯玉,不是因為你的眼睛天生有異,才被父母拋棄。你母親根本不知?道你還活著!” “相反,在你的家族,以藍眸為傲?!?/br> 施云琳再去看亓山狼神?色,見他還是很平靜。她稍微松了口氣,再說:“我?沒有人證也沒有物證,太久了,產婆已經死?了??墒悄愕难劬褪亲C據。這是賀蘭皇室遺傳下來的,你母親也有的?!?/br> 夏日暖風將雜草吹來吹去,過去了很久很久,亓山狼也沒有說話。 施云琳等了又等,握著他的手腕輕輕地晃了晃,問:“瑯玉,你聽懂了沒有?” “我?盡我?所能去查,只查到這些了。若你有懷疑,再從那個產婆入手查一查?她在趙老將軍府中當過差?!?/br> 亓山狼忽然?開口:“趙興安?” 施云琳點頭。 亓山狼忽然?閉上眼睛,及時?去藏眼底的藍,不想?嚇到施云琳。原來,很多看上去沒有道理的事情背后都有緣由。 “瑯玉?” 亓山狼半晌才睜開眼。施云琳打量著亓山狼的神?色,問:“你想?知?道更多關于皇貴妃的事情嗎?或許……等你回京見了她,讓她說給你聽?” “你說?!必辽嚼锹暰€里藏了一聲啞。 施云琳便將自己知?道的關于皇貴妃的一切事情說給亓山狼聽。有些事是她以前便聽說的,有些是這幾個月故意去查到的。 她盡力?講全皇貴妃的一生,說著說著,她低柔的聲線里也噙了哽咽。 那實在是一個太苦命的女人。 說到最后,施云琳已經眼淚成不斷的線。她側過濕漉的臉,去看生機勃勃的野花,“她說她不能死?,因為她是賀國唯一活下來的人。若她也死?了,賀國便真的不存在了?!?/br> 施云琳快速用手背去擦臉上的淚,對?亓山狼笑:“瑯玉,她若見了你定然?歡喜!” 亓山狼閉著眼睛聽了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他的眼睛火辣辣的,閉合的眼瞼勉強去藏眼底的怒。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施云琳輕輕去搖他的手腕。亓山狼睜開眼,第?一眼便看見施云琳濕漉的眼里全是不安和擔憂。 他對?她笑笑,又從衣襟里拿出一件布裹著的東西,遞給施云琳。 “來的時?候,摘的?!彼麎褐?,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話。 施云琳將布打開,看見兩顆野果。 “洗過了?!必辽嚼钦f著,伸手將施云琳散下來的一縷發掖到耳后。 施云琳看了亓山狼一眼,才低下頭去吃,咬一小口,酸酸甜甜的味道立刻在她口中蔓延開。 亓山狼不說話,施云琳也默契地不追問,只是專心地將亓山狼帶給她的兩個野果給吃了。 她吃完了,亓山狼拉著她站起身,騎馬回去。 施云琳回頭遙望,發現亓山狼連脫下的鎧甲竟忘了穿。 正是中午,營地里的軍隊正在吃飯??匆娯辽嚼腔貋砹?,吳強趕忙丟下手里的饅頭,跑著迎上去。 “立刻出發?!必辽嚼窍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