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舷愣了愣，摩挲著外套，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只是呆愣愣地看著尹東涵。

    這種受寵若驚，讓他的心不爭氣地砰砰亂跳。

    尹東涵余光里映現了楊舷的表情，歷歷清晰。他知道他的反應，心里竊笑，但表面上還是平靜且克制，雙瞳像是一剪靜美的秋水，波瀾不驚：“快到點了，你去點名吧?！?/br>
    頂著泛紅的耳廓，楊舷抓起桌上的板夾和筆，迅速披上外套，跑出排練廳。

    “同學們，安靜一下！安靜一下…”楊舷拍手喊道，半天才維持好秩序：“我點一下名，大家也記一下自己前后都是誰，一會是按順序上臺，也方便提前準備一下?！?/br>
    楊舷按動筆桿：“好…葉哲宇?！?/br>
    “到?！?/br>
    “張然?！?/br>
    “到?！?/br>
    “李文杰?！?/br>
    “到?！?/br>
    “梁廣川?！?/br>
    “到了呢，首席哥哥～”

    “……”

    楊舷緩緩從板夾后抬頭，彎曲小臂夾著板夾，轉削筆刀樣似的緩緩向梁廣川的方向卷出一個豎直向上的中指。

    “謝冰妍?！?/br>
    “在呢！”

    楊舷循聲望去，正是剛才那個不怕冷的女生。

    好家伙，謝冰妍是你?。?/br>
    表白墻一姐，水性楊花地天天在或食堂或cao場或琴房偷拍或民樂部或西洋樂部的帥哥，在“當事人”完全不知情的狀況下掛表白墻，涉嫌侵犯數十余人隱私權肖像權并引以為榮——略有耳聞。

    “王沛然?！?/br>
    “到?！?/br>
    “好的，六十三個人，沒有缺席?！?/br>
    楊舷最后核查了一眼，將名單從板夾上取下來，交給門口的同學：“一會你就按這個名單上的順序念他們的名字就好”

    首席干后勤，還干地津津有味，炸裂程度絕不亞于小提soloist心安理得地跑去拉中提。

    尹東涵平靜地透過門縫望著楊舷忙前忙后的背影，不禁莞爾。

    如鏡的湖面也會泛起不起眼的漣漪。只要有和諧的風拂過，一直吹。

    楊舷端著板夾回來，整了整外套，坐在尹東涵身邊的座位，筆尖隨意地點著名單上的曲目，好奇瀏覽一番，一邊自語：“看來一會要聽八遍《查爾達什》、六遍《德彪西》…六十三個人呢，師哥，你們每年招新都這么多人嗎？”

    “差不多，今年要更多一點?！币鼥|涵一邊答著，一邊拿了一瓶熱咖啡，擰開蓋子遞到楊舷面前：“趁熱喝?！?/br>
    楊舷雙手握在瓶身上，以暖手為由掩飾內心的悸動。他思存幾番，用于隔絕遁詞的堤壩終于攢夠了勇氣打算決堤……但他剛想向尹東涵開口說點什么，第一個上臺的同學就在他剛偏過頭的同時，在舞臺中央立好了譜架。

    ……

    “下一個，謝冰妍?！?/br>
    ——無人反應。

    “謝冰妍？”

    “來啦來啦！別催嘛～”

    謝冰妍捂著她的劉海，小碎步跑上臺。在臺中央，在一排師哥師姐的迷惑目光下，浮夸地鞠了個躬。

    “師哥師姐們好，我是高一長笛專業的謝冰妍，今天我的參選曲目是《匈牙利田園幻想曲》?！?/br>
    “就光她這作精樣，我就不想給她過?！币慌缘拈L笛首席小聲和楊舷吐槽。

    “別啊，怎么著得讓她表演完吧?！睏钕闲÷暤?。

    長笛首席冷笑一聲，倚在靠背上，翹起二郎腿：“看著吧，她想表演的根本不是長笛?！?/br>
    “這話什么意思??？”楊舷傻呵呵地問了一句。

    尹東涵微微蹙眉，看著楊舷在自己眼皮底下和別人聊得你一言我一句，不甚歡愉，眼底是rou眼可見的不知從何而來的慍意。

    他雙瞳閃了閃，彎曲食指第二指節敲了敲桌面：

    “楊舷?！?/br>
    楊舷一震，以為是尹東涵嫌自己講話聲音大，立刻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轉向舞臺，不再出聲。

    臺上，謝冰妍端著長笛，半天也不開始，只是攥著幾張零散的譜子，朝著尹東涵的方向瘋狂眨眼。

    只可惜，尹東涵根本不想與她的目光有任何交集。

    這種無聊的暗示顯然沒有產生謝冰妍想要的那種效果。

    “同學？”楊舷見她已在臺上站了好一會兒：“可以開始了?！?/br>
    謝冰妍竟哭了起來，強行擠出幾滴眼淚，然后抹開：“我…我忘記帶架子了，我練了很長時間呢，一直期待著和師哥師姐們成為隊友我……”

    “行了行了，”尹東涵不耐煩地打斷她的“嚶鳴”，實在受不這哭哭啼啼的動靜：“你不是練了很久嗎？應該也能記住點，好，記到哪吹到哪，別浪費時間?！?/br>
    “師哥…”

    見尹東涵主動發話，謝冰妍眼神放光，也不管尹東涵有沒有這個好心情，得寸進尺地問道：

    “我還是想更好發揮一下，我譜子都帶來了，要不…師哥幫人家舉一下譜子吧，就一下下～用不了多久的，求求了，東涵師哥～”

    話音一出，四座嘩然，夾雜著瞎起哄的聒噪之聲。

    “別麻煩師哥了，我給你舉?！睏钕蠈嵲诳床幌?，又想著快點結束這場鬧劇，上臺接過譜子：“開始吧，這下沒別的要求了吧？”

    謝冰妍咬咬嘴唇，眼神在楊舷和楊舷身后來回游走，小有不滿：“我還有要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