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堯 第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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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里全是它生病留下的痕跡,流血流膿,嘔吐難止,每次它都會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小孩一樣,無助擔憂看著她。 喬知吟總會溫柔告訴它:“不怪你,沒事的?!?/br> 但現實是,每天都成了倒計時。 得知小黃鴨快不行了的那天,喬知吟在外工作,她接到了一通電話。 蘇祁堯打來的,也是他最先發現的。 小黃鴨口吐白沫,渾身抽搐難止。 而他,正將小黃鴨送往醫院的路上。 作者有話說: 蘇總因為一瓶水而喜歡了吟吟十多年。 但其實那瓶水是吟吟因為害怕他而丟下的。 還是20個紅包~ 第20章 知堯 ◎“你有沒有時間陪我一起去?”◎ 其實喬知吟并非初次經歷分離。 她從很小的時候就喜歡各種小動物, 家里有個很大的院子,她習慣喂養路過的流浪貓貓狗狗,久而久之能跟它們處成好朋友。 后來有一日, 有只狗狗請求她救下它剛出生不久卻被其他流浪狗欺負受傷的孩子,她于心不忍, 從此收留下來。 結果兩年后,那條狗狗自己掙脫開繩子跑了。 當時的她不過七歲,難受了很久,干什么都想著它, 也因此很久很久沒敢再養狗。 直到11歲那回遇到小黃鴨。 從11歲到22歲, 她生命里的每個節點都有小黃鴨的出現,他們共同走過山山水水, 拍攝下很多張照片,甚至連那年喬知吟被祖母軟禁在家時,小黃鴨時常著急的想幫上忙, 也因此咬傷過祖母。 但是金毛的平均壽命只有十二年, 不過是人類漫長生命中劃下的其中一筆,人類從贍養它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學會接受分別。 喬知吟趕到醫院,手扶門框死撐著才能不讓自己往下墜。 小黃鴨在蘇祁堯的懷里,它分明很痛苦但也在盡力堅持,吐著舌頭大喘氣,寫滿疲憊的眼睛盯著她許久許久。 走過去的那兩步過程眼淚瞬間滑落,喬知吟幾乎半跪在小黃鴨面前,用赤紅的雙手抱住它。 有好多話想說, 但全都堵在喉嚨, 什么都說不出。 坦然面對死亡是她畢生學不會的必修課, 小黃鴨一直在發抖, 盡管她用再大的力氣都沒能替它止住,耳廓聽著它微弱的叫聲,像是最后再叮囑它最不放心的她。 喬知吟泣不成聲,含糊回應著,但說了什么連自己也不知道。 小黃鴨最后是在她懷里離開的,穿著它最喜歡的衣服,在它最愛的人身邊。 它走了,再也不用承受痛苦了。 他們持續了13年的故事也就這么結束。 喬知吟仍抱著它,抽泣一遍又一遍叮囑:“小黃鴨,有時間的話記得回家看看,不可以忘記我,知道不?” 那個昔日最喜歡咧嘴笑乖巧優雅撲進她懷里的小黃鴨此刻一動不動,它也不叫喚,不再愛圍著她轉圈,也不再有機會叫她。 13年,13年。 以后要怎么適應沒有它的日子。 心里的一塊位置似乎空了,強烈襲來的痛楚使她整個人難以維持重心往后跌,卻落入一個沉穩的懷抱中。 沒顧得上是誰抱著自己,她拼命牽著小黃鴨的爪子掙扎起身,想最后再抱抱它,再替愛漂亮的它整理好衣服。 可是她手是顫抖的,粗笨難以控制,怎樣都沒能完成這件事。 不知道是難以清醒的理智還是因淚水而模糊了視線,她看不清周圍的所有,身軀很輕,輕到騰了空,意識帶領rou身漂浮在半空中,如同氣球隨風飄蕩。 在這種縹緲境地里,她能抓住的只有一個衣角,這也是她與外界的唯一聯結。 漸漸醇厚微苦的沉香味才落入她的世界里。 她迷茫的看著周圍白皙的墻,空洞的眸側向身邊的人,孤苦而無助。 “蘇祁堯……”她嗓音微弱喊出聲,眼瞼淌的淚水順著她的瞳孔轉動而波瀾,隨時準備奪框。 “嗯?!碧K祁堯眸中布上層層疊疊的紅血絲,致使周邊的氣體輕顫,他還是輕輕的揉了揉她的頭,減緩她低迷的心情。 “蘇祁堯……” 情緒潰不成軍,當襲來時壓根沒有抵擋的能力,喬知吟能依靠的只有身邊這個人,將自己的崩潰交予他。 渾身幾乎脫力,癱倒在蘇祁堯的懷中,她雙手回抱住他,喃喃自語:“小黃鴨走了……” 寬大的掌心還在自己腦后,將她托著,撫嬰兒那般輕拍,任憑清涼氣息撲散周匝,戮力鎮定情緒。 連他沉啞的嗓音也顯得那么溫柔:“乖,不難受?!?/br> 寵物醫院寂寥的走廊盡頭,傍晚霞光傾灑,將這條空蕩的路拉得無比漫長。 女人任意發泄自己的難受,一縷縷愁隨著那條狗遠去,而耐心安撫她的男人甚至比她更顯搖搖欲墜。 他全身上下都沾上狗毛,因為難以從腦海深處那股駭人漩渦中掙脫,僅剩最后一根繩索拉著他。 那根繩索就是他懷中的女孩。 更像是兩具破爛不堪的身體的相互慰藉。 喬知吟是等到自己的情緒穩定些才意識到這件事的。 ——蘇祁堯那么怕狗,卻還幫她將小黃鴨送過來,固執抱住小黃鴨那么久。 乃至她過來時小黃鴨還在他身邊,是他讓小黃鴨堅持住直到見她最后一面。 在這個過程,他會經歷怎樣的煎熬。 輕撩沉甸甸的眼瞼,蘇祁堯那張煞白麻木的臉顯露無疑,就連下顎骨到鎖骨的淺靜脈都突出得那般清晰。 他甚至想掩飾自己如此狼狽的樣子,別過臉生硬錯開她的眼光。 喬知吟頭腦空白了片刻。 閉上眼時僅剩的幾顆淚順勢往下滾動,恰好融化在兩人緊緊相牽的手。 她努力拼湊出一句完整的話:“我明明記得我出門的時候關了門的,不會讓小黃鴨出去打擾到你,但我不知道為什么還是讓你看到它了……對不起?!?/br> 語無倫次的一番話,說出口更像是對他的指責。 蘇祁堯抱著她的手越來越僵,竭力讓語氣聽起來冷靜:“門確實是關的,我從房間看見它情況不對,才擅自開了你的門把它送過來?!?/br> 他并非不知道這幾日喬知吟刻意躲著他,他不明所以,只能歸結為這又是她在與他劃清界線。 因此這段時間內他唯一能接觸到她的方式只有從自己臥室的窗口遠遠瞥向對面曬太陽的她,他也才切實感受到在小黃鴨身邊的喬知吟有多活躍。 下午,他回了趟家,目光下意識穿過窗戶投射到那頭,沒看到她的身影,但恰巧注意到抽搐不止的小黃鴨。 腦海里只剩下一個念頭:它對喬知吟非常重要,它不能出事。 這個執念超越了所有恐懼,他顧不上其他,推開喬知吟的房間。 唯一一次與狗近距離接觸。 喬知吟能猜到這些。 聽著他的解釋,她搖搖頭,是蘇祁堯誤解了她的意思。 她只是自責。 早知道下午就不應該出門,這樣在小黃鴨最后的一個午后他們還能繼續悠哉游哉曬太陽,這樣蘇祁堯也就不需要強硬克服恐懼把它送過來了。 “道歉什么?”蘇祁堯長吐一口氣,慢慢接過她的手在手背合谷xue摁壓,替她輕掃去過于壓抑的心情。 喬知吟沒看他,幾種心氣交雜已然使得她大腦混亂。 緩緩地才答:“你不是怕狗嗎?” 蘇祁堯手徹底頓在半空,連按摩的動作都忘了繼續。 呼吸越來越重,將小黃鴨送過來的過程經歷過的煎熬一幕幕重新強勢占領他的頭顱,他闔眼奮力才能與之斗爭,艱難壓下去。 留下毫無可信度的兩個字:“不怕?!?/br> ——不怕嗎? 喬知吟鼻子又算了些,涌著連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的情緒。 “又上哪道聽途說?”這一刻蘇祁堯的音色又恢復了慣有的冷淡,只不過多了幾分刻意。 濕漉漉的唇顫了顫,晶亮隨之簸動,終還是沒開口。 她明白了,蘇祁堯不肯告訴她,興許怕她更難受,怕她內疚,興許還有其他她還不能理解的顧慮。 可是她已經知道了。 - 喬知吟為小黃鴨換上最好看的衣服,把它的毛打理得整整齊齊的,準備了它喜歡的花,再拍了張最后的照片記錄下來。 13年的陪伴,今后也只能剩下一小張照片。 她為小黃鴨辦了一個小型的葬禮,讓它體體面面離開,還邀請了它曾經的好朋友過來,連喬亦筱也專門趕回來見它。 小黃鴨的尸體就埋葬在喬家,在那個花園它的窩下,它安靜地那個小小的箱子內睡著,放置在周圍都是它最愛的玩具,還有喬知吟親自種的花,以及一件有她氣味的衣服。 喬知吟已經沒了勇氣繼續將流程進行下去,轉身走到角落偷偷哭。 自從小黃鴨離開后,她每日都在低落的怔怔中度過,難以走出來。 她想,這輩子再也不要養狗了,她沒法接受下一次送別狗狗的場景。 在這個她最討厭的秋末,上完了這節必修課。 十一月底的風蕭瑟荒涼,無雪也無陽,看不出半點生機。 鬢前的發絲永遠那般不受管制,順著風的方向飄蕩擺動,蓋住她半張臉,又增添上支離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