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澤抬起頭，目光深深地跟他對視了半天。

    直到安淮終于忍不住要開口時，他突然吸了口氣，擱在推手一把抱住人，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句：“……沒事兒?！?/br>
    從超市回去的路上，任他怎么問安澤都沒怎么開口。

    安淮皺了下眉，說：“你別這樣，我挺慌的?！?/br>
    安澤轉臉看他一眼，終于笑了下，又匆匆看向車窗外：“……我逛累了，想回家?！?/br>
    “……好?！卑不纯粗淮巴獾睦滹L吹得發紅的耳朵，忍不住伸手暖了暖，轉頭朝司機說，“叔叔麻煩快點兒?！?/br>
    到了家爸媽果然都不在，他倆把東西擺好放到冰箱又回屋玩兒去了。安澤趴在書桌上悄悄看著安淮，看了很久，終于還是決定先不告訴他。

    等高考結束吧，他想。

    大年初一一早，一家人照舊是回老家過年。

    一整年過去，撒潑和她弟都長大了不少，跟在姑父后面依舊皮得跟倆潑猴似的。

    電視里的春晚節目喜慶地唱著歌，男男女女簾簾布布均是大片鮮紅，安澤靠著安淮，趴在沙發上打了個呵欠。

    奶奶抱著丫丫在一邊兒坐著，姑姑姑父早就領著小孩兒回了房間。

    安爸跟奶奶說著話，不時低頭看一眼手機，偶爾點上幾個字。

    “干嘛呢，大過年的還這么忙??！”奶奶瞅他一眼。

    老媽坐在旁邊吃著水果看電視，頭都沒抬。

    安爸收了手機，笑了聲：“沒事兒，項目沒完結?！?/br>
    奶奶嘆了口氣：“項目項目，天天搞這些東西，小孩兒也沒見你倆誰理過。你看對面老胡家，就因為外出打工沒管過小孩兒，現在高中沒畢業就打架都進局子了！”

    “哪兒那么嚴重?！卑舶终f，“他倆挺懂事的，現在小澤也知道學習了，期末還考了十多名呢?！?/br>
    “是嗎！”奶奶吃了一驚，扭頭看他，“真不是蒙的？”

    安澤正困著，被她一句話說樂了，嘆了口氣：“您真是親奶奶?！?/br>
    “去一邊兒去?！蹦棠膛乃幌?，接著對安爸說，“小孩兒懂事歸懂事，你倆該管不也得管嗎?！?/br>
    安爸沒說話，老媽卻突然說了句：“他倆都已經成年了，以后就得學會獨立?！?/br>
    奶奶抱著貓默了半晌，最終嘆了口氣：“行吧，我也不提了?！?/br>
    她轉頭拍了拍安淮：“跟你哥睡覺去吧，太晚了，明天還得早起回家去呢?！?/br>
    “好?！?/br>
    脫了衣服換上睡衣，安澤往被子里一鉆，伸著腰舒了舒筋骨。

    他仰頭盯著天花板，半天突然說了句：“平時就咱們倆在家，你會不會覺得無聊?！?/br>
    “嗯？”安淮頓了頓，“還好吧，怎么突然問這個？”

    安澤微微側過臉來似乎是想看看他，但似乎又在半路止住了：“……沒事，就問問?！?/br>
    窗外有隱約的鞭炮聲和順風而過的狗吠聲，混混合合聽不真切。

    安淮閉了閉眼，抬手捋了下他的頭發：“別瞎想，早點兒睡覺吧?！?/br>
    “晚安?！卑矟奢p輕抓了下他的手。

    外面的燈光昏暗著，冷風吹開一片片的雪花，商業街上原本開到夜半的店門也早在幾天前就收了場回家過年。

    李子煥盤腿坐在陽臺邊的藤椅上，裹著厚被子看了眼積雪的天空。

    鼻尖被凍得發紅，他呵了口白氣，端起一邊的熱咖啡啄了一口。

    手機叮咚一聲，他放下杯子，把手機撈過來，打開看了看，是同學發來的新年快樂。

    隨手回了一句，順便點開了微信。

    顯示十一點十八分，林大公子發了條朋友圈，配字：永遠開心。

    照片上的年輕人面容清秀，笑得十分靦腆。他肩上搭了另一條胳膊，手背有一顆小痣。

    李子煥一眼就認出了這是誰的手，他裹了下被子，彎著嘴角笑了笑。

    點贊加評論：玫瑰花/玫瑰花/玫瑰花/

    他沒再往下滑，飛快地退了出來。一眼看見聊天頁上出現個鮮紅的“1”，李子煥手上一頓，點開看了看。

    --新年快樂~玫瑰花/

    林午墨正陪著趙航吃飯，似不經意灑了眼手機，目光一僵，立即拿了起來。

    趙航抬起頭，笑著問他：“怎么了？今天老是看手機，公司過年還這么忙嗎？”

    “……沒事?！绷治缒掖倚α诵?，放下手機給他倒了杯熱水，“你胃不好，別喝那么多涼的?！?/br>
    趙航伸手接過來，彎眼看他：“這么多年了，你還是總愛照顧人?！?/br>
    “我只照顧想照顧的人?！绷治缒抗馍钌畹乜此谎?。

    趙航似乎是頓了一下，接著又低下頭切牛排：“你就……沒找過別的人嗎？”

    眼前似乎閃過一雙懶懶散散的眼睛，他心口一跳，飛快又敷衍地扯了下嘴角：“我的心意你不是早就知道嗎?！?/br>
    趙航沒接話，半天笑了笑：“這個牛排挺嫩的?！?/br>
    每次要挑破的時候他都是這樣，林午墨頹敗地嘆了口氣：“那你就多吃點兒?！?/br>
    雪下得有些大了，紛紛揚揚地落在露天陽臺上，融融凝凝化成一片朦朧白色。李子煥打了個呵欠，肚子咕嚕了一聲。

    家政阿姨回老家過年去了，外賣也沒人接單，今天他一天都吃的零食……撐到現在終于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