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人類社會形成了兩種社會結構，一種長老制，統治權握在長老院手中，所有人類都是神的子民，每個人在成年之后，都有機會去獲得無主黃金甲胄的承認。一種君主制，最高統治者是國王，只有貴族才有資格去獲得黃金甲胄的承認。

    “你覺得他們有什么不同嗎？”國王問。

    “沒什么不同?！眾W爾回答，“長老制看似平等，也不過是貴族的另外一個名稱罷了?！?/br>
    天使甲胄承認的人，必須有強壯的身體以及堅定的信念。在當時的條件下，能獲得天使甲胄認可的，當然都是常年在外征戰的強悍戰士，這樣的人，是平民子弟的可能極其渺茫。

    “那么，你覺得哪種制度，更好傳承？”

    奧爾想了想現在的世界形勢：“君主制？”

    “錯了，是長老制，因為……天使沒有生育能力，無論男女?！?/br>
    “！”

    第524章

    “君主制的國家，最具有人格魅力最強悍的家族中堅力量，很可能都會成為天使，這給了國家更大的向心力。當然，在成為天使之前，他們還是有生育能力的，但成為天使的道路是漫長且艱辛的，在成為天使之前，很少有人還有精力能夠生下后代。

    尤其是女性天使，整個歷史上，沒有任何一位女性天使曾生育過，男性生下后代的概率也極低。

    沒有后代，代表著國家只能讓能力稍差的兄弟姐妹，甚至遠親的后代繼承家族。這就是最大的不穩定因素。君主制的國家，漸漸處于弱勢。

    長老制的國家，管理者與戰士逐漸分離，獲得天使甲胄的戰士們從‘得到神之眷顧的凡人’，真正變成了‘天使’。懂我的意思嗎？”

    “懂。就是給了天使們一個宗教上的身份和地位，世俗的管理歸長老院。算是某個角度上的政教分離？”

    “對。但真正讓君主制第一次覆滅的，是一個圣徒，不過……在遇到你后再重讀當年的歷史，我覺得，這位圣徒，很可能也是一位神眷者?！眹跣α?，“這位圣徒名叫康斯坦丁，他是《圣典》的‘記錄者’，光明教的第一奠基人，第一任教皇，以及圣堂騎士團的最初建立者?！?/br>
    “記錄者？”奧爾挑眉。

    國王聳聳肩：“畢竟，《圣典》上的內容號稱全部是真實的。

    總之，當年的具體過程是怎么樣的，我們已經無從知曉，康斯坦丁改長老制為教會制，長老們成為了主教。他大概花了三十年建立起了一個神國，康斯坦丁自己，就是地上之神。所有長老制國家都宣布改制，遵從教皇的命令，君主制國家或同樣宣布改制，或直接被神國剿滅?！?/br>
    奧爾喝了一口奶茶，當年的“國家”，應該也就和現在一座城市差不多大，人類靠著天使甲胄各自為戰。距離天地變動已經過去了幾百年，異族的頂尖戰斗力差不多滅完了，人類時代的降臨，已成定局，不過，當時應該依舊處于頻繁的戰亂時期。

    而這個康斯坦丁……可能真的也是個前輩，畢竟《圣典》這玩意兒忽略它里邊的糟粕，不得不承認這是一部十分成熟的宗教典籍。

    雖然說戰爭和混亂當中，也會誕生文學巨著，可是在羊皮紙都沒發展成熟的當時，是怎么突然出現一個人，寫出了這么一部巨著的？

    ——就如藍星的現代，網絡小說動輒數百萬字不稀奇，可古代有這么多字數的書籍嗎？這固然和當時的文學形式有關，也和文字的載體密不可分。用竹簡的時候寫一本百萬字的書籍？絕對是做夢。

    不過，奧爾自己是網絡達人，前輩安羅娜女王是理科大佬，看來“神祇”選人也不都是唯物的。

    “康斯坦丁靠著一本《圣典》統一了人類的思想，也統一了西大陸嗎？那為什么西大陸到現在還是這么散亂的樣子？”

    “我的孩子，你以為當時的神國是每人一本《圣典》嗎？那時候根本沒那么多書本，傳教只靠神父們的一張嘴。而既然神父只是人，不是圣徒，你覺得會發生什么？”

    “只要是人辦的事情，就一定會壞事……”奧爾嘆氣。

    “那個時代交通不便，通信困難，一個人被放出去，過了幾年大概都不知道生死，又怎么可能掌握這個人在外的作為呢？

    當時神權的統一并不是真正的統一，大多數地區不過是換了個稱呼。因為變成了‘上頭有人’的狀況，他們在與異族交戰時，開始選擇了求援?！駠臄U充沒能讓自己得利，反而變成了拖累。

    而且，屬于各個城邦的天使，也依然聽命于城邦。因為這些城邦的宣誓效忠，教會反而沒有了奪回天使甲胄的正當性?！?/br>
    “康斯坦丁開始改革了。他開始以光明神的名義，對諸國實行分封——‘國王的權力，來自于光明?！妒⒌洹飞系倪@句話，指的就是這件事?！?/br>
    “為什么要寫得這么隱晦呢？為什么不能把這些真實的歷史告知給更多的人呢？這位第一任教皇的功績，難道不比虛無的神祇，更能體現光明的偉大嗎？”

    “這是第一任教皇自己下的命令，他認為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在光明的指引下發生的。他沒有任何的功績，只是根據神的指引，走完既定的命運之路而已。他的名字作為第一任教皇流傳下去，已經足夠榮耀，偷竊神的榮光，是褻瀆。所以，所有他在世時所行之事，都只會被冠以光明神或光明神使徒的名，而不會有‘康斯坦丁’?！?/br>
    “……”神棍做到這個地步，奧爾也是佩服的，“康斯坦丁的改革，變相允許了天使繼續在封國里存在？”

    “對，允許了封國保有自己的武裝，但必須按時向教皇上供。教會也依然會回應各國的求援，但變成了有償?！?/br>
    確定了，這位康斯坦丁就算也是同行，但絕對不是種花家的穿越者，否則怎么可能放過這么好的大一統的機會？

    “接下來的事情就沒那么有趣了，各國各自發展，我們諾頓原本也是西大陸的一支王族，因為戰敗從大陸上逃離，來到諾頓發展?！眹蹩粗鴬W爾的表情，笑著對他眨了眨眼，“對，就是你想的那樣，根本就不是什么受到神祇的指引，來到神賜之地。

    我們的祖先就是一群戰敗者，在他們之前，這島上的居民只有流放犯。不過，幸運的是我們祖先的歷史足夠悠久，是擁有天使的古老族裔。

    啊，是的，說了半天的廢話，我們終于說到了重點——為什么，就算王族戰敗，失去土地，依然還有天使跟隨呢？我們使用了什么方法，讓天使如此的忠誠呢？你知道答案嗎，奧爾？”

    這樣的提問？國王的意思是……她在之前的談話中，提到過原因了？

    “教會‘奪回’天使甲胄？”

    只說甲胄不說人，意思就是把人打死，直接摸箱子。但奧爾說完就自己搖頭了。這種方法確實簡單快速，但是，當一個其他勢力的天使選擇歸順時，有什么必要把他殺掉呢？并就此斷絕了其他天使歸順的路呢？

    “那么……生育？不，親人？”

    “對，但也不太對?！?/br>
    奧爾想了半天，終究是再次搖了搖頭：“我想不到，母親?！?/br>
    “教會的圣堂騎士，是一群只知道《圣典》的瘋子，但諾頓的皇家騎士，卻是在愛里長大的?！?/br>
    “……”

    “你看起來就像是被雷劈了，親愛的?！?/br>
    “因為您給我的答案，實在是太出乎意料了?！痹谶@么一個充滿現實的殘忍的世界里，從國王這位政治生物的嘴巴里吐出來的竟然是“愛”？奧爾那一瞬間被雷得寒毛都炸起來了。

    “有些事情的解決方法就是這么出人意料。實際上，在冊封儀式之前，史書上記載的幾次天使改換歸屬，都是教會的天使改到了君主制國家，反之卻沒有。因為教會天使是為了看不見的神而戰，王族天使自始至終都是為了他們的兄弟姐妹，愛人朋友而戰。

    教會天使把愛給了神，王族天使把愛給了活人。畢竟，曾經的王族天使，是真的王族……他們的經歷告訴了后代，怎樣的天使，才會是永不背叛的。

    至于愛的力量，奧爾，我想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因為你比我更了解。

    皇家騎士是從皇室出資的孤兒院里選拔五歲以下的孤兒，他們會被集中由專人撫養，從小接受的教育類似于異族的狼人。大多數天性懦弱或殘暴的孩子在十歲之前就被篩了出去，關系親密的孩子會被調配到一起。

    老師們不會干擾他們的感情交流，恰恰相反，那些一代一代專門教育皇家騎士預備役的老師，很明白該通過什么手段給這些孩子們的感情加溫。一些太過偏執的孩子依然會被篩掉，最終成為皇家騎士的孩子們，都與他們的戰友有著極強的牽絆。

    奧爾，想象一下，你和你的狼人一塊兒長大，狼人沒能成為皇家騎士，只成為了普通的侍從，你會怎么做？當你成為了天使，他因為你幸運的提升為了皇家騎士，你又會怎么做？”

    這……當年的王族天使，真的就是王族的天使，不是為王族服務的天使?？纯船F在，讓人不知道是該感動還是該覺得可笑。

    這根本不是愛，這是大型群體pua。教會與王室其實都采取的具體手段不同，本質卻相同，天使這種人類最強的戰爭兵器，無法用真實的鐵鏈鎖住，只能用情感的枷鎖。

    前者簡單粗暴，后者更復雜，但從結果看，王室的更成功，畢竟各國目前還沒有任何一個王室天使前往波塞科尼。

    得到了國王的解釋，這種選擇就很容易理解了——他們在各自的國家也能得到極高的待遇，還能與親人朋友一直相伴，物質和精神雙重滿足，去波塞科尼這樣一個陌生的地方干什么？

    第525章

    “所以，皇家騎士我可以給你?！眹蹰L長地吐出一口氣，她的手指按在了額頭上，看來，今天把這些事翻出來，對她來說也是很耗費精力的一件事，“但你必須答應我幾個條件，第一，你不能拆散他們，必須將他們置于一個穩定的環境中。第二，他們只能在你的研究所活動，不能外出。第三……”

    國王忽然停下了，奧爾等了半天都沒能等到第三，他干脆給國王沏了一杯奶茶。

    國王喝了一口，再次嘆氣：“第三條，我本來想禁止你與皇家騎士談論除了研究與實驗之外的東西。但是，這是沒用的?！?/br>
    她看著奧爾：“真讓人嫉妒，你是皇家騎士最渴望服侍的那種君主。謙虛、威嚴、憐憫、莊重……既是雄獅又是天鵝，真讓人嫉妒。你只是偶爾來王宮，已經讓他們的視線集中在了你的身上，和他們朝夕相處，你很快就會得到他們的愛與忠誠的?！?/br>
    “母親……”

    “別多想，我不是在試探你，這些都是實話?！眹醺锌?，“諾頓從你那兒得到了不少好處，一點利息還是該付出的。你去波塞科尼時，帶走一半皇家騎士吧?！?/br>
    “為什么？”禁止讓他和皇家騎士談論額外的事物，奧爾很能理解，但國王態度的轉變前后差距也太大了吧？

    “你忘了，你曾經答應過我，給王室留一點血脈。我那個時候這么對你說，是為了讓你可憐可憐小家伙們。事實上，我可不認為當你離開后，在有天使，又有你父親的情況下，王室的統治有被顛覆的可能——我很樂意王室中混入卡羅法蘭氏族的血，看看你們父子就能知道，你們的血統十分優秀。

    可現在不同了，一旦平民也能獲得魔力……王室的統治必然會發生動搖。帶走一半的皇家騎士，是危機時，讓你幫助小家伙們的保障?！?/br>
    “好的，母親，我會帶走的?！泵髅鲊踝鲞@件事是出于對后代的愛護之心，但奧爾聽起來就是覺得赤裸裸的，十分刺耳?？膳c此同時，奧爾又得承認，這可是比國王剛才大談“愛”的時候，更讓他順耳了。

    這些皇家騎士無論是否在實驗中成功，留在奧爾那，都會成為他的人手——現在奧爾可是依舊處于人手不足的漩渦中。

    “母親，關于人類異能覺醒的事情，還請在三天后再透露出去?！?/br>
    “答應你父親的？”

    “是的?！?/br>
    “假如三到五年內，你不能進一步優化覺醒儀式，兩族聯姻依然不可阻擋?！?/br>
    假如需要強壯到皇家騎士這個程度才能覺醒，那對于現在十五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的貴族們來說，當然聯姻比鍛煉身體現實多了。

    “我會盡力的，母親?！眾W爾也想一步到位，但他又不是個科研型的，他只是個鍵盤強者……最近整天埋在研究院里，因為拉索露灌進他腦袋里的知識，只有他能夠百分百的理解——因為都是魔法面的東西，有些問題甚至無法用言語表述，只能用魔法來讓其他人理解，并且不是一次兩次，而是重復多次。

    為什么不把安羅娜女王和他一塊兒送下來呢？奧爾很樂意和這位女王合作，她也不至于后半生被□□致死。

    奧爾在心里埋怨著，卻也知道這種埋怨沒用。

    “去吧，奧爾，我會幫你拖延貴族的腳步，皇家騎士明天會去你的研究所報到的?！?/br>
    “謝謝，母親?！?/br>
    “不用謝，假如我有生之年中，你能讓老人也獲得魔力，那可真的是非常有趣的事情呢?！眹跤蒙茸诱谧∧?，愉快地笑了起來，“但也不要太有壓力，我很明白，這種研究上的事情，很多時候需要的不是知識，而是運氣?！?/br>
    奧爾再次向國王道謝后，離開了。

    第二天的一早，果然有禁衛軍的馬車停在了研究所的門口，果然一口氣送來了一百二十人，年紀從十五歲到四十五歲不等，男女的比例竟然是一比一的，另外，他們中的很多人，奧爾都看著面熟——他們都是王宮的仆從、工匠或禁衛軍。

    奧爾給這些皇家騎士單獨建立了一個營地，讓他們進行身體鍛煉，并進行暗傷的治療，在這個過程中將他們每十人分為一組，飲食特供，每日藥浴，魔法陣滋養——非一次性的。

    多數年輕人都再度長高了，一些年紀大的皇家騎士臉上的皺紋與白發也逐漸消失。

    有了這邊的成果，奧爾把部分確定無害且成本不高的手段，在得到了國王的許可后，用在了隔壁的軍營里。

    又過了兩個月，國王親自來看了一眼隔壁軍營的士兵，看著他們壯成公牛一樣的身軀，她果斷叫來了國防部長——這時候關于人類覺醒的事情，已經在上層貴族間傳開了，因為消息是從國王這邊傳出來的，并且不久前正在到處促成聯姻的親王，突然收了手，這讓貴族們很確定事情應該是真的。

    可興奮了一陣兒后，他們發現國王放出了模棱兩可的消息后，就不多說了。親王更是把嘴巴緊緊閉上，半個多余的詞都不說。

    那這個事情就比較引人深思了。國王和親王可都不是放著大好的利益不管的人，讓人覺醒魔法天賦，這是多大的利益？為什么他們現在卻都這么謹慎呢？

    當然，誰都清楚，這一定又是他們的“那位殿下”搞出來的事情。而“那位殿下”現在一頭扎在軍營里，天軍的軍營是戒備森嚴的軍事重地，沒有國王的命令，甚至都不能靠近，他不出來，別人也進不去。

    唯二能夠和他聯系的兩位貴族，梅菲爾子爵也在軍營里不出來，諾布爾公爵最近忙得要死，他周圍要么是各國的高官，要么就是各國的間諜，那就是個充滿了刀子的臺風眼，敢在這個時候湊過去，不是找事，是找死。

    這種情況下，關于人類覺醒的事情就比較“惹人深思”了，很顯然，這事情還處于孵化階段，沒那么快達成。

    這就讓貴族的態度出現了分化，一部分人開始加大力度向藍天使基金會進行捐贈，同時盡全力與蒙代爾集團達成更多的合作意向，當然，還要嚴令全家都要展現出真善美的一面。另外一部分人，則把力量重新放回到和血族的接觸上，他們還是希望能夠聯姻。

    沒人兩邊押注，畢竟之前消息放出來的時間，就是國王和親王間接表明了奧爾本人的態度，這是一件二選一的事情。

    但是，重新和血族建立聯系的貴族們很快發現，親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