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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汽時代血族日常 第519節

    這些廢話總結起來就兩句話——我們還沒見到對方就揍趴下了。我不行了,救命??!

    “……”

    總督的臉色幾經變換,只是命令秘書發電報回去,要求市長給了對方二十枚飛利浦大金幣,以感謝他這次的幫助。

    市長收到電報后確定了半天,才照做。切斯尼克雖然損失慘重,但二十個大金幣還是拿得出來的。船長接到報酬后也愣了一下,一般這種情況下,他會成為雙方的聯絡人。但看著市長為難的表情,他沒再多說什么,抓著帽子行禮后,帶著賞錢離開了。

    總督不著急贖人,不是他和艦隊指揮官有仇,而是他在等陸戰的消息。昨天開始,各方人手集中在了華科列支。華科列支的東邊是茂密的熱帶雨林,北邊是國王河。

    未經開發的雨林區要直接連到普士頓去,現在恰好是雨季,國王河的河面寬闊得看不到對岸,且正是水流最湍急的時候,小一點的船都不敢在河里航行,對方絕對不敢渡河而行的。

    另外華科列支可不像是切斯尼克那座港口城市那樣,連像樣的城墻都沒有,因為緊靠波塞科尼的邊境,兩邊多有摩擦,所以雖然華科列支的歷史不長,但已經算是一座合格的小型要塞城市了。

    無論去哪兒,諾頓的惡魔們必定會通過華科列支,只要他們一露頭,就會像獵槍下露頭的野鹿一樣!

    ——即使最糟糕的情況,確實打不過。但城里的綠橡樹團,再加上人數至少有兩千三百的圣堂騎士,就算打不贏,但把諾頓異族拖在華科列支半天總能做到吧?他們的主力部隊,距離華科列支也只有多半天的路程。拋棄輜重和大型火炮,用最快的速度回援,可能只需要八個小時。

    “總督閣下!我、我們剛剛收到來自華科列支的電報……”剛剛去送電報回來的秘書,再次推門進來了,他最初的聲音很大,可說著說著就變得恐慌,怯懦。

    總督立刻轉身,看向他的臉,秘書的表情讓他以為即將得到好消息的笑容收斂了起來。當秘書畏怯地將上半身后仰,頭轉向一邊躲閃他的視線時,總督臉上的溫度更是急劇下降:“電報給我!”

    第434章

    總督咆哮著伸出手,秘書用最快的速度遞出電報后,像是受驚的兔子一樣離開了總督辦公室。

    “我軍于華科列支大敗。綠橡樹團全滅……”第一行勉強可以接受,總督嘆了一聲,但第二行讓總督以為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他扭回頭去又看了兩遍,“全滅……全滅?”他竟然沒看錯?總督的手開始發抖。

    “來援的教廷圣堂騎士,全滅。

    總督閣下,這是一場不對等的戰斗。當可怕的狼嚎聲響起時,我們所有的狼人都跪在了地上,無論是綠橡樹團的,還是圣堂騎士的。血族在速度和力量上根本無法和狼人抗衡,他們雖然頑強抵抗,可數量實在太少了,而且,對方的血族竟然可以使用魔法!兩個半小時之后,一切塵埃落定。

    您命令我們與之戰斗的,到底是什么?綠橡樹團的大部分狼人,以及少量血族,在戰斗結束后叛變,加入了諾頓的陣營。這是一場不對等的戰斗?!?/br>
    華科列支駐軍司令把一句話重復了兩遍。雖然他用的是句號,但總督能感覺到對方的那深深的如黑洞般的無力感,以及恐懼。

    總督認識這位司令官,他是位硬氣的老派軍官,到底是什么情況讓他發出這樣嚇破了膽子的感慨。

    ——不對等,不就是等于“被徹底碾壓”嗎?

    總督想到了同樣是今天收到的,商船船長帶來的消息,艦隊指揮官和華科列支司令要表達的,是同一個意思。

    “不可能啊……為什么會這樣?”總督不理解,他見識過魔法,當然更熟悉在軍隊中普遍存在的狼人,他們是強,但總督認為,槍械的力量已經大踏步地抹平了人類和他們在戰場上的差距。而且,圣堂騎士難道不是已經將異族徹底馴化成家畜了嗎?

    如果不是那樣……那為什么,此刻人類站在光明下,而異族縮在陰溝里呢?

    總督突然感到一陣戰栗,異族,難道真的要重新站起來嗎?他們要將人類再次變成奴隸,就像白人對古銅人那樣嗎?

    總督只覺得驚恐不已,他甚至沒辦法繼續在舒適的宅邸里住下去了,在臨近黃昏的時候他搬去了軍營,聽著軍營里的喧鬧,他感覺自己放松了不少??墒强粗紶柭愤^的異族士兵與軍官,他又再次變得暴躁起來。

    夜晚,睡在大帳篷里的總督做了個噩夢,他夢見一頭巨狼向他迎面撲來!撕咬著他的脖頸和他的胸膛,腸穿肚裂的恐懼,讓總督慘叫著坐了起來。他粗喘著,抹著讓他整個人都濕透了的汗水,徹底睡不著了。

    總督在營地里溜達了起來,不知不覺間,他朝著異族部隊所在的方向走去。

    綠橡樹團叛變了,作為榮譽團,他們的待遇比一些人類的普通陸戰團都要好得多,總督雖然也會克扣他們的軍餉,截留他們的物資,并把他們的軍功歸到自己的心腹身上,但誰不是那么干的?他已經做得夠好了!至少比南大陸其他幾塊飛利浦王國殖民地的總督干得好!

    (南大陸是一片廣闊的土地,現在這一塊,是南大陸靠近赤道的上半截。)

    他既沒隨隨便便把異族拉上床,更沒三天兩頭找他們的麻煩,或用酷刑折磨他們。他可是知道國內是怎么折騰異族工人的,相比之下,他更是比那些大商人們仁慈。

    甚至應該說,他給他們提供了保護,他統治下的尤達可簡直是異族的樂園。所以,那些財物和功勞,總督覺得那是他該得到的,是異族該付出的正常代價。

    所以為什么,異族還要當叛徒?

    突然,總督振作了:這不怪我,我沒錯,是那些異族本身道德低下,否則為什么教會稱呼他們為惡魔?

    振作的同時,總督的眼睛里開始閃爍出危險的光——他不能允許第二次背叛了。

    這時候,軍營里沖出了兩名血族的少尉,隔著一段距離,他們就單膝跪了下來:“總督閣下,我們已經知道在華科列支發生的事情,這里邊一定有什么誤會?!?/br>
    “總督閣下,我們在您這兒已經得到了最好的待遇,離開這里前往諾頓,我們能得到什么呢?”他們苦苦哀求著,不斷地向總督講述著自己的忠誠。

    他們說的,倒是和總督剛才想的不謀而合了,本來已經動了殺心的總督,頓時動搖了。

    “嗷嗚——————!”狼的嚎叫,仿佛就在耳邊,又如自久遠之處傳來。

    “該死的野狼!”總督嘟囔著,這嚎叫嚇了他一跳,讓他又想起了剛剛的噩夢,但咒罵之后,總督又有些迷惑——南大陸好像沒有狼啊。

    “總督閣下!請到安全的地方去!”兩個狼人士兵從營地里跑了出來,“諾頓人來了!”

    諾頓人?

    他們攻破華科列支后,想要進入波塞科尼的范圍,必然要和堵在前頭的飛屬尤達可駐軍發生摩擦。這一點總督當然清楚,可他沒想到的是,對方在一場惡仗之后,竟然不需要修整嗎?他們還帶著至少有己方三分之一人數的綠橡樹降軍,不怕這些人在戰場上再反一次嗎?

    所以他才會果斷搬家,掐死對方進行斬首作戰的機會(真的不是因為害怕)。

    總督判斷,諾頓人少則三四天,多則半個月,才會來找大軍的麻煩。他自己今天下午的精神也有些過于混亂,在這個時候發布命令,很可能造成失誤。

    綜合所有的情況,他才想緩一緩,有什么事,明天早晨再說。

    總督毫無疑問是個自信的人,至今為止的接連失敗他也沒有親眼見過,對于異族,他依然抱有極高的傲慢。他甚至懷疑,這是軍隊中的異族故意嚇唬他,好彰顯自己的重要性,獲得更高的地位。

    “吹響號角!夜襲!點起燈!”總督還是下令了。

    夜襲這種事,西大陸的軍隊很少干,因為舊式軍隊都有一個很普遍的問題——夜盲癥。這問題即便到現在也依然沒解決,非戰時的伙食每天兩頓,還只有豆子,節假日加餐也只是土豆的普通士兵,就算拿著槍,他們也依然是舊式軍隊。

    飛利浦軍的夜盲士兵人數也占了極高的比例,總督也知道異族主體的狼人和血族都有夜視能力,那就更要盡快點燃營地的燈光了,否則只有他們一方是瞎子。

    這支軍隊還是很有行動力的,基層軍官也算訓練有素,四十分鐘內(同時代來說,這算是快的),士兵們已經完成了集結??珊拷辛艘簧ぷ拥睦侨?,并沒出現。

    總督皺眉看向同樣集結起來的異族部隊,難道他真的是被這些家伙耍了?

    ——總督沒離開異族部隊的營地,甚至把指揮所也挪了過來,畢竟假如諾頓異族真的那么強,就只能靠這些家伙的人數優勢抵抗對方了。

    “砰!”“嗷嗚——!”就在總督徹底不耐煩,再次下令全軍休息之前,槍聲伴隨著嚎叫聲響徹了營地,這次叫聲換了個方向,距離也已經明顯拉近,他們就在營地外頭!

    站在木哨塔上放哨的士兵一開始什么都沒看見,他只是因為困倦眨了眨眼睛,再睜開眼時,營地外頭就出現了一片紅色的小小火星,哨兵一開始還以為著火了,遮擋著月亮的云此時被吹開了,他看見了外頭一頭頭模糊的輪廓。

    哨兵嚇得直接開槍了,他扯著嗓子嚎叫著:“魔鬼——!魔鬼?。?!”

    這就是魔鬼,剛剛從地獄里爬上來的魔鬼,否則為什么會毫無征兆地,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

    槍響反而成為了巨獸們進攻的信號,他們齜著獠牙,用人類的雙眼難以捕捉的速度,沖進了營地。

    此時在飛利浦軍營中的軍隊,不算輜重部隊,還有八千六百人,其中有兩千兩百人(都為普通陸軍)。人類已經做好戰斗集結了,其中甚至包括一個擁有八架蒸汽機甲的裝甲團,這才是飛屬尤達可軍最大的王牌。

    但在指揮所的總督,聽到的卻只有一次次潰敗的消息。甚至沒有任何一個上校(團長)來向他求援,包括被他寄予厚望的裝甲團,跑回來的副官只知道重復一個詞:“死了……都死了……死了……”這位本該被寄予厚望的年輕軍官徹底廢了。

    爆炸、慘叫與野獸的嚎叫,越來越近。

    總督從未見過這樣的兩軍對壘,甚至一面倒的屠殺也不該如此,敵人前進的速度甚至比正常人奔跑的速度還要快。他現在連調度軍隊的時間都沒有,傳令兵過去,該被調度的部隊可能已經被打殘了,更何況這可是軍營,部隊的密度本來就高,更后方的軍隊派過去將戰斗人員進一步擠壓,真有用嗎?

    我的士兵難道是紙糊的嗎?!我該怎么做?就站在這,看著他們崩潰嗎?

    “去迎敵!還愣著干什么?!”派不了自己人,就只能讓狼人頂上去了。

    看著變身的狼人,總督無法克制地露出厭惡——這是畸形的,扭曲的,是……非人的(人類做不到的)。

    一聲恐怖的吼叫從槍聲與爆炸聲最頻繁的地方傳來,這不像是狼發出來的,更像是老虎或獅子的喉嚨里爆發出的咆哮,總督感到一陣暈眩的同時,從心底生出了森冷的恐懼,那是從血脈中繼承的,對于猛獸的恐懼。

    總督強迫自己站穩腳跟,直面恐懼,可他發現,所有的完成變身的狼人竟然都趴在了地上!他們四肢貼地,尾巴夾緊,耳朵后仰得近乎貼在了腦袋上,這種距離,總督甚至能清楚地看見他們的每一次顫抖,這樣子和被嚇壞了的流浪狗沒什么區別。

    這個模樣的,不是單獨的一兩個,而是總督所見范圍內,所有的狼人都趴下了。血族們也是一臉呆愣地看著狼人,有脾氣暴躁的血族已經開始用皮鞭抽打狼人。

    總督張了張嘴,嗓子眼里的咆哮被他咽了回去,因為他聽見了風的聲音,與呼吸聲。

    輕緩柔和的風聲,讓他渾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悠長平穩的呼吸聲,則讓他的膝蓋發軟,膀胱隨時都要失守。和他面對面的血族也全都變成了蠟人,保持著各種各樣的僵硬姿勢,不敢有分毫的逾越。

    總督還是轉身了,他是飛利浦國王親自任命的尤達可總督!他怎么能怯懦?

    總督的勇氣值得欽佩,但他高估了自己膀胱的能力,他尿了,不過此時此刻恐懼已經徹底占據了他的大腦,以至于連頭發絲大小的羞愧都擠不進去。

    一頭黑狼站在他的背后,可他實在是太巨大了,像房子,像戰艦,地上趴著的剛剛變身的“巨狼”甚至還比不上他一根爪子的大小??偠奖仨毟吒甙浩痤^,巨狼必須低下頭,他們才能與彼此對視,這樣的塊頭,怎么可能是狼?他就是神話中走出來的怪獸。

    “總督閣下,要結盟嗎?”怪獸張口問,他的飛利浦語很流暢,完全是首都口音,聽不出一點外國腔調。同時能聽出來,他已經盡量溫和了,雖然聲音傳進總督耳朵里依然有些隆隆的回音。

    “結盟?”總督愣了一下,他看了看四周,“看看你對我們尤達可做了什么?!你現在跟我說結盟?結……”總督再次愣了一下,他做了個深呼吸,“怎么結?”

    “攻守同盟,我們還能把普士頓拉過來。貝特修恩和達納洛的土地足夠廣闊?!?/br>
    “匈塞和你們諾頓不是盟友嗎?”

    “這里是南大陸的殖民地,又不是西大陸?!惫肢F直接側臥了下來,可他依然像一座小山,總督依然要抬頭才能與他對視,只是脖子稍稍被放低了一點而已,“所以,要結盟嗎?”

    “……我很樂意與您結盟?!?/br>
    “太好了,那么,您這滿含誠意的禮物,我也收下了?”

    “我的禮……物?”

    達利安從地上跳了起來,他再次仰天而嘯,隆隆的聲音即使總督作為人類也能聽出其中的善意,再沒有了剛剛的恐怖。

    這是狼的歌聲,狼王的邀請——要來……我們的國度嗎?

    倒在地上的飛利浦狼人們,陸續站了起來,部分血族怒瞪著要阻止,達利安的眼神就已經轉了過去,只是輕輕一瞟,恐怖的壓力就讓他們胸口一悶,只想和狼人一樣長出尾巴好緊緊夾住,再也沒心思壓制狼人了。

    有些狼人卻主動看向血族,對于離開懷有擔憂,怕他們遭受到來自族內或飛利浦王國的壓力。

    “一起走吧?!憋L把低低的聲音送進血族的耳中,這些諾頓狼人的背后出現了血族的身影。有些血族露出驚喜,但有些血族卻轉著眼珠若有所思。后者看著諾頓狼人再對比飛利浦狼人,明顯的體型差距,讓他們的眼中流露出貪婪。

    達利安看到了他們,但無所謂,過來了就要履行他們的規矩,否則就要承擔做錯事的后果。

    大量的飛利浦狼人跟著諾頓人跑了,就算不想走的,也都會被同伴裹挾住,血族的大多數也跟著跑了,留給飛利浦人的,是一片狼藉。

    飛利浦戰敗的消息風一樣傳遍了南大陸的北部區域——中心是諾屬波塞科尼、西部大片土地屬于匈屬達納洛、北是飛屬尤達可,東北是普士頓唯一占據的港口城市紐威頓,東南為伊屬貝特修恩,繼續朝南的大片雨林,則是土著人的世界。

    各國總督們都有點懵逼,戰斗情況完全超出了想象,成年人的正規軍對戰六歲幼兒的過家家軍隊,也差不多是這個樣子吧?

    如果不是他們很熟悉尤達可總督,他們會以為這兩邊是在做戲。

    匈塞給巴福斯科(諾頓總督府所在城市)送去了一封信,大意是很高興看見盟友擁有如此強悍的戰斗力,我們匈塞軍隊之前就是來幫忙的,現在看來是不需要了,那么我們就走了,不用謝。

    伊斯特的信使第二到達,信的意思和匈塞的沒什么不同。匈塞的來信還有兩分真實的可能,伊斯特嗎……這國家可是有了名的善于見風使舵。

    普士頓的信遲了半天,信上表示了對新任總督的熱烈歡迎,沒了,就像對方之前沒陳兵波塞科尼邊境一樣,當然,現在他們必然已經撤兵了。

    這些信的內容會帶來什么問題暫時先擱在一邊,因為收信人本身就是個問題——達利安還在波塞科尼的邊境城市唐科進行整頓,收信的不是他,而是總督,也可以說是現任諾屬波塞科尼總督,克瑞斯托·費萊蒙托伯爵。

    “父親,您怎么不高興了?”布拉德·費萊蒙托子爵,伯爵的長子,注意到了伯爵陰沉的臉,“不是您說,新總督這個時候到來是好事,能讓我們更體面地離開嗎?”

    子爵是不想走的,雖然他是在索德曼出生的,但今年二十三歲的他,已經在波塞科尼生活了十七年,他對諾頓,對索德曼的印象已經極其模糊,想想兩邊遙遠的距離,以及這些年越來越夸張的加稅電報,真正的故鄉已經讓他恐懼和厭惡。

    “所有人都在笑話我們,所有人都知道,國王讓一個狼人當了總督?!笨偠秸玖似饋?,他戴著早就過時了的假發套,臉上抹著厚厚的鉛粉,“而我,我們費萊蒙托家族,更將蒙受巨大的恥辱,因為我給一個狼人讓了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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