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奧爾的改變，小精靈也停下了唱歌，但是他和親王、達利安都混熟了，所以沒有躲到奧爾的耳朵后頭去，而是不時地在親王或達利安的肩膀上坐下來，還給了親王很多的精靈粉，讓他裝了滿滿一瓶。

    突然，奧爾睜開了眼睛，他唰地一聲坐了起來，扭頭看向了車外——車子沒有拉開簾子，達利安不知道奧爾看見了什么，但他看見了閃爍的光，他聽見了人們的呢喃聲和腳步聲，很多人的……

    “是蒙代爾先生嗎？”“蒙代爾先生，您好了嗎？”

    “不，蒙代爾先生剛剛從醫院回來，別打擾他?！?/br>
    “噓，小聲點，我們只要在這守著就好了?！?/br>
    “祝您健康，蒙代爾先生！”“祝您健康！”

    人們一開始想讓奧爾露面，但被其他人勸住了，大多數人也同意了，該讓奧爾休息的說法?？呻S著馬車越來越近，他們最后還是沒能忍住，當第一個人高喊出“祝您健康”后，所有人都開始呼喊相同的詞語。

    人們的聲音，仿佛海嘯……

    達利安憂慮地看向奧爾，他不知道那些醫院的人類在看到奧爾時是什么感覺，但絕對不好。假如奧爾現在出去，那些人看到他也立刻昏厥是最好的情況，一旦引起恐慌，引發sao亂，那將會有慘劇發生。

    現在的奧爾或許無所謂，可正常的奧爾，將會很傷心。

    奧爾閉著眼睛，如欣賞音樂般欣賞人們的呼喊，他伸手去開門。達利安想阻止他，但親王的權杖攔在了他的手前，奧爾已經下車了。

    他打開車門，大半個身體還在車廂里，卻已經張開了雙手：“我——回來啦！”

    “轟——！”“歡迎回來！”“歡迎回家！”“蒙代爾先生，我們愛您！”

    站在人群前方的，有警局的警察、居委會的工作人員、工廠里的中下層管理人員、社區里有名望的人，他們大多是奧爾最虔誠的擁躉。當奧爾剛出來的瞬間，他們感覺到了一種恐懼，可他們根本來不及去害怕，因為后邊的人已經開始歡呼了。

    形象點的話就是這樣的→_→

    腦子：我害怕(x = x)

    身體：怕個毛線，起來high！┗°o°┛嗷啊啊~~

    奧爾的精神島嶼的最中心，奧爾的本我，也就是奧爾被拖入這里后，感知上的“自我”正張開雙臂，迎接又一場金色的暴雨。

    相比起外表正常的模樣，他的本我看起來有些怪異，他穿著破破爛爛的皇家警察紅色制服，左腳是龍爪，右臂是畸形的翅膀，他的額頭上長出了幾根紅色的羽毛，下巴上滿是鱗片。

    他的精神島嶼同樣沒有徹底恢復正常，雖然處處綠草如茵，但蘆葦叢里摻雜著大量的羽毛，那些樹木換個角度也扭曲得如同一只只麟爪。

    之前消失的那兩個身影此時也出現了，一左一右站在奧爾的面前，比起最初的凝實，現在的他們透明如幽靈。

    “你真是全靠蠻力啊?！睙o頭男人說，“我這輩子第一次見……”

    “我們的時間不剩多少了，少說點廢話吧?！倍得蹦腥舜驍嗔怂?，“不要吞噬！別吞噬！你要理解，然后掌控，明白嗎？”

    “這孩子的基礎為零，少說點那么籠統的。別把我們當食物，親愛的，你有自己的力量基礎，混雜進不同的力量，不會讓你變強，正相反，那只會污染你的本源?！?/br>
    “現在已經污染了！你說的一樣很籠統！我們是工具，是書籍，是武器，是沒必要與你融為一體的?！?/br>
    “你說的和我說的也差不多啊?！?/br>
    眼看著兩個家伙就要打起來，突然，他們同時閉嘴，看向了奧爾。

    奧爾身上，紅色的羽毛翅膀與紅色的腳爪，就像是融化的蠟，從奧爾的身體上脫落，它們落在地上，化成了一頭小龍與一只小紅鳥。

    兩個小東西飛了起來，一左一右，以不同的方向為起點，繞著整座島嶼飛行。小龍越來越大，變成了巨龍，小鳥也越來越大變成了火鳳凰。

    火龍落地，一座高塔也拔地而起，龍趴在了高塔邊?；瘌P凰落地，它腳下的地面變成了巖漿池塘，咕嘟咕嘟翻滾的巖漿里，依稀有些陰影在沉浮，火鳳凰蹲伏進了巖漿池中。

    “啊，這個還稍微像點樣子了?！彼麄儌z一左一右，分別進入了火鳳凰與巨龍的身體。

    奧爾跳下了馬車，他回頭看了達利安一眼，對他笑了一下，又重新轉身看向市民：“謝謝！我回來了！”

    瞬間，歡呼聲淹沒了黑夜，喜悅包裹著魚尾區的每一個人……

    親王松了一口氣，他示意達利安下車，自己用手杖敲了敲車頂。

    本來也想下車加入狂歡的安卡：嚶qaq

    雖然無奈，但安卡還是駕車離開了：“去、去哪兒？陛下？”

    “先回醫院吧?！?/br>
    “是?！?/br>
    “快點，你還能回來繼續狂歡，今天晚上，魚尾區會是個不眠之夜吧？”

    “我想是的！駕！”安卡確實也這么覺得，他如果快點，那么也只是錯過了一個多小時的狂歡而已。

    舉著燈火的魚尾區人已經開始游行了，他們唱著歌，踩著最普通的舞步，從警察局開始，順著公共火車的鐵路，向著長溝街走去，一些被留在家里老人與孩子打開了窗戶，朝下扔著堅果與花瓣，也有人尖叫著加入了游行的人群。

    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最純粹的快樂。

    “謝謝您！蒙代爾警官！我不知道天國長什么樣，但我們知道魚尾區什么樣！”一個老人擠到了他的身邊，對著他的耳朵高喊著，“請您一定平安！”

    “我只是盡我所能！我……”這太夸張了，但沒等奧爾解釋，老人已經又順著人群擠。更多的人群擠了過來，說一句祝福，給奧爾的口袋里塞零食和鮮花，還有少年男女想親吻他，其他的奧爾都接受了，只最后這個不行。

    第二天清晨時，甜蜜炸雞送來了免費的早餐——豆腐漢堡，送餐的人群里，馬克西姆穿著圍裙朝他招手。午餐是游行的人們各自回家準備的，大家將桌子沿街擺放出來，所有路過的人，都能隨意取用。

    一直到這天的下午六點多，隨著人們徹底精疲力竭，這場意外發生，但整個過程毫無意外，逾越熱鬧的狂歡游行，才徹底結束。

    奧爾與達利安當然也回到了他們的家里，但奧爾把達利安送到門口，親了一下他的嘴唇，說：“好好休息?！?/br>
    “你不回家？”

    “我要去把奧丁接回來?！?/br>
    “啊……”他都忘了，奧丁是奧爾出事之前就離開家的，然后……現在是四天還是五天了？一直沒有它的身影，而且，作為奧爾的使徒，它與奧爾共享很多東西，奧爾出事的時候，它必定也不會安然無恙，“我和你一起?！?/br>
    “不，你留在家里，休息?！?/br>
    達利安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奧爾的臉頰，他變回來了，但還是有點不同的，他更強硬了：“你覺得我能夠休息好嗎？”

    第236章

    奧爾泄氣了，因為達利安說得沒錯：“好吧?！?/br>
    即使讓他留下來了，他也沒辦法休息。

    達利安滿意地笑了，這個就是徹徹底底的奧爾了：“我不想離開你，親愛的。而且……”他湊到了奧爾的耳邊，“啊哈咦嗨哦嘿喲~”

    奧爾：“?。?！”

    他想起來了，天，一輩子的黑歷史，唯一慶幸的，就是這個世界沒有手機。

    剛剛以為沒事了的血族們，又被集合了起來：“放松，先生們、女士們?！眾W爾向下壓了壓雙臂，“我們這次的任務很簡單，只要把罪犯帶回來就好?！?/br>
    眾人：“？”

    時間倒退到幾天前，奧丁接到了奧爾的命令，開始巡視。

    在嗅覺方面，奧丁甚至比達利安還要更強一些，它能在高空飛行的情況下，嗅到哪怕是一絲絲不對勁的氣味。

    “哇！”奧丁在天空中轉了一個圈，落到了一處屋頂上。它腳下是兩個凹字形建筑對在一起，組成了一個在中間被切了一刀的回字。

    就是這兩棟樓，它聞到了十分近似的水草氣味，還是大批量的，但現在有個問題，這個地方……好像已經不是奧爾的領地范圍了。畢竟最近比較閑，確定自家領地沒事之后，奧丁還想繼續溜達溜達，結果就溜達出界了。

    這里貌似是哪個貴族在郊外建的宅子，周圍都是修剪得整齊漂亮的花園庭院，不遠處的湖里還游著一對對的天鵝。

    那么現在怎么辦呢？就這么回家，告訴奧爾“我們家是安全的”，就一切結束了嗎？

    “哇！”就在奧丁猶豫不決的時候，建筑里的人幫助它做出了決定。

    陸續有人跑了出來，他們指著屋頂上的奧丁，發出各種叫喊聲。還有人舉著獵槍，朝著屋頂上的奧丁射擊。奧丁站在那，給了這群人一個蔑視的眼神。

    □□而已，烏鴉之王無所畏——哇？

    奧丁搖晃了一下，它努力用爪子抓住屋頂，穩定身體的平衡，但是強烈的暈眩感，與無力感不斷沖擊著它的腦袋，它強勁有力的爪子和翅膀突然間都變成了身體的累贅，它開始墜落……

    人群中“我擊中了！”的歡呼，瞬間變成“快躲開！”的驚叫。

    奧丁“噗通”落到了地上，激起大量的塵土。這只大鳥的翅膀微微張開，兩只爪子一只朝天，一只耷拉在一邊，舌頭都露出來了，耷拉在鳥喙外，怎么看都是已經徹底涼掉了的樣子。

    “它真漂亮?！薄盀鹾诘挠鹈??！薄懊饋碚婊铩?/br>
    “它還是熱的！”“還在動？”

    “我們怎么辦？”“徹底殺掉它嗎？”“它就是那只血族王儲養起來的烏鴉吧？”

    “應該就是它?！薄八嫫痢薄笆堑?，我一直以為烏鴉很丑?！?/br>
    “對，我也想說它很漂亮?！薄八娴氖菫貘f嗎？比鷹還要英俊?！?/br>
    “我們能試試馴養它嗎？就算只是養著拔毛也好?！?/br>
    “就算它不能馴養，我們也能讓它和其它烏鴉□□，生的孩子一定是可以被馴養的?！?/br>
    吹笛人們打著好算盤，奧丁非常想站起來反駁，想一爪子抓碎那個說什么“拔毛”的家伙的頭蓋骨。但它動不了，當年它還在蛋里的時候，應該都沒有這么無力過。它好累，每一根羽毛都在疼。奧丁的大腦想了一會兒，才意識到，這不是它的問題，它家的主人出事了。

    總是讓它擔心的主人，到底發生什么了？

    “奇怪，我們找不到它身上的傷口?！?/br>
    “是在裝死嗎？欺騙我們之類的?！?/br>
    “它可以飛走叫來警察，我們抓不到它，沒必要裝死?！?/br>
    “我也覺得不是，它好像是病了?！?/br>
    吹笛人圍著奧丁議論紛紛，最后，面對這只巨大又漂亮，而且沒有對她們造成任何傷害的鳥兒，她們最終決定，把它養起來。她們想馴化它，畢竟“那個血族王儲能做到的事情，我們為什么做不到？”

    吹笛人用鐵鏈將它的爪子鎖住，還拔掉了它翅膀上的幾根最長最美的飛羽。奧丁在肚子里用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詞匯，咒罵著這群吹笛人。發誓只要它能動了，就第一時間找奧爾告狀，還有，奧爾一定要準備大餐，撫慰它悲痛的身心。否則……否則它就去纏著加西亞，不理奧爾了！哼！

    可是，渾身無力只是個開始，當奧爾的身體開始扭曲異變，奧丁作為他的使徒，也受到了奧爾的影響，雖然程度沒有奧爾那么強烈，但也是很明顯的，奧丁開始……掉毛，一夜之后，它掉成了一只禿鴉。

    吹笛人們都在猶豫，要不要還留著它，它看起來比人特意拔過的都干凈，真的是渾身上下一根毛都沒有。如果有人端個烤盤來，奧丁跳進去，再刷刷油，就能直接進烤箱了——看起來就很肥，很美味的那種。

    不能動但是有意識的奧?。簢聁aq

    “烏鴉是吃腐rou的，我們吃它會吃壞肚子吧？”

    “而且它是突然掉毛的，我們的人沒有對它做任何事，它一定是得了什么病?！?/br>
    “昨天它就病了吧？明明沒受傷卻從屋頂上掉了下來?！?/br>
    “那就扔掉吧?！?/br>
    她們拔掉了奧丁的指甲，還有人看上了它的眼球，但撥開眼皮后發現它的雙眼已經渾濁，只能失望地放棄。

    吹笛人們把禿鴉奧丁扔進了下水道——畢竟周圍都是景觀，她們還要在這住上至少半年，奧丁的這種塊頭扔過去一旦腐爛，那就太破壞風景了。也有人鬧騰著可以挖坑埋掉，或者扔得更遠一些，但她自己不愿意去，別人也不想離開這兒，那就只能找個看不見的地方藏起來了。

    奧丁還算幸運，那些人打開的不是污水管道的井蓋，而是一條排水道。最近索德曼沒有下大雨，這條管道雖然潮濕，但至少淹不死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