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時代血族日常 第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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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爾比他高一些,但只看臉,他們倆就像是同齡人。 “你好,丹尼?!眾W爾走出去,但一直伸著胳膊,幫助少年推著門。 “謝謝您,先生!”丹尼是報童,十五歲,他每天在脖子上挎著一個巨大的帆布包送報紙,還會替送奶工送牛奶,比如現在,他兩只手各拎著一個牛奶箱——木制的長條箱,上面有把手,一箱里邊有六瓶牛奶,每瓶牛奶目測大概是兩百五十毫升左右。 走到門口的大麥克也趕緊讓開,在丹尼進門后才出來。 原主在住進宿舍的第一天早晨,也遇到過丹尼,他接過牛奶幫助了丹尼,卻被紅發的拖雷夫人“教育”了。 “丹尼擔心打碎牛奶,所以沒有拒絕你的幫助,但你打擾了他的工作?;蛘吣阆敫墒裁??包養丹尼嗎?” 這可是一件讓人十分印象深刻的事情,初入社會只是隨手幫忙的少年人顯然沒想那么多,他被嚇了一跳,尷尬又窘迫。他立刻為自己的沖動道了歉,表示尊敬丹尼用工作養活自己的行為,承認丹尼是個體面人。 ——雖然因為生存的環境,原主一直認為包括巡警在內的大多數普通人都是下等人,但他接受的教育讓他保持了風度。原主天真驕傲,但并不愚蠢,即使這件工作并不是完全如他所愿,但他至少對外時,沒有像是一個傲慢的混蛋。 這個片段,當奧爾在醫院里回想起來時,也被嚇了一跳。 作為一位網絡歷史學家,以及美劇愛好者,他能分辨出周圍的環境十分接近于維多利亞時代,即十九世紀的歐洲。他以為人文環境也和社會環境幾乎相同,那個時代對于同,可不是現代歐美近乎魔怔的政治正確模式。 這件事引出了更多的記憶碎片(包括原主在公學的經歷),也逐漸證明了這個世界確實不能套用藍星的認知。至少在原主所處階層的認知里,對于同性結合的接受程度不算低,稱為“摯友”,或者“納米爾”。 納米爾是歷史中的一位英雄,他與君主相愛,為保護君主力戰而死。 甚至白光教與正輝教接受他們或她們進入教堂舉行婚禮——主流宗教為一神教光明教,隨著時代的發展,在光明教的基礎上,又出現了同樣尊奉光明神的正輝教、守律教、白光教、貝爾東教等不同教派。 第3章 “今天我和你還是會去你上次的地點巡邏,你對那里還有印象嗎?”大麥克繼續問。 奧爾的思緒被大麥克叫了回來:“有?!?/br> 大麥克溫和的笑了笑,胡子遮住了他的嘴巴,但他的眼睛彎了起來:“那可是個繁華的地方?!?/br> 奧爾也盡量自然的對著大麥克以微笑回應。 “嘿!大麥克!新來的小家伙!”左右兩邊也有警察走出了宿舍樓,對著兩人打著招呼——三棟挨在一起的聯排別墅,根據奧爾他們那棟樓的住宿情況,所有的樓如果住滿了至少會有四十個警察家庭。 魚尾區分局就在聯排別墅的對面,只要走過一條街就是。分局的左邊不遠處有兩家銀行,能看見那邊的保安正在把早晨新鮮送來的錢袋子從運鈔馬車上朝下搬運——那車廂看起來就是個放大的保險箱。 有個老人正一瘸一拐的挨個關上瓦斯路燈的開關,警察局前面停著一輛馬拉囚車,幾個明顯還沒來得及下班的夜班警察惺忪著睡眼把馬車上的犯人一個接一個拽下來,看見他們立刻露出“太好了”的表情高聲嚷著:“幫個忙!” 還沒靠近馬車,奧爾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酒臭味,更靠近馬車的車門,還能聞到從里邊飄出來的嘔吐物的酸臭味。他眼神恍惚了一下,原主的記憶浮現在眼前。 原主第一天上班,也是從幫同事處理酒鬼開始的。 不能說是一模一樣,只能說是毫無區別。 “嘔!”一個被拽下來的酒鬼低頭就吐,奧爾下意識跳了一下躲閃,但靴子上還是被濺了一點,他的眉毛動了一下。 “嘿~小妞兒~”有個囚犯對著奧爾輕佻的叫著,甚至吹起了口哨。 “嘭!”吹口哨的家伙還噘著嘴唇,大麥克已經一拳揍在了他的眼窩上,囚犯立刻向后倒去,后腦先是撞在了囚車的鐵門上,接著他就翻著白眼倒在了地上。大麥克沒饒過這個囚犯,他拽著他的領子把人拎了起來,又是一個巴掌把暈過去的人打醒。 醒來的囚犯再也沒有了剛才面對奧爾時的輕佻,他瑟瑟發抖著舉起手擋在臉前面,大概是傷了舌頭,所以他求饒的聲音有些含糊,但已經盡量大聲了:“我錯了!先生!我錯了!饒了我!” 大麥克隨便把他朝同事那一扔,其余囚犯也立刻收起臉上的笑容,有幾個醉鬼竟然也突然變得清醒起來,走得穩路了。 “只是一群人渣,要讓他們學乖很簡單?!贝篼溈丝聪驃W爾時,再次收斂起了剛才的兇悍,他憨笑著,一邊和奧爾走進警局,一邊說,“但我得說,你太瘦弱了,蒙代爾。不過,當你正式成了巡警,獲得警徽,我就能帶你去魚尾區警察俱樂部了,那里有射擊場和拳擊場,在那里訓練上一個月,你能立刻變得強壯起來?!?/br> “當然,我迫不急待變得強壯了?!眾W爾回以大大的笑容。 這是善意的提議與誠心的祝福,他應該接受。至于沖上去阻止大麥克毆打囚犯? 大麥克可是為他出頭,如果去阻止大麥克,那已經不是圣母,而是腦殘了。 警局一進門就是引導臺,警察們也在這簽到——囚犯和警察同時簽名,不會寫字的就用藍色的印油印下一個手印。昆茨簽字時發現,不會寫字的警察只比不會寫字的囚犯少了一點點。即使曾經是貴族后裔的皇家警察,接受基礎教育的也只是少數。 引導臺負責的文員警察叫鮑文·班迪尼克,有著比大約翰更大的肚子,還有著與他的肚子匹配的大嗓門:“看來你確實好了,小蒙代爾!這可真是太好了!” 他伸出粗短的手指,想拍一拍奧爾的肩膀,但是,他和奧爾之間隔著引導臺,還有他的肚子,他的肚子為主要障礙,班迪尼克的胳膊也不是很長,結果這個舉動只是讓他尷尬的將手伸在半空拍打著空氣。 奧爾主動向前一傾,握住班迪尼克的手抓了一下:“也祝你一切順利?!?/br> “哦~哈哈哈!”班迪尼克收回了手,高興的拍了拍自己的肚皮。 奧爾扭頭看了看大廳的另外一邊,那掛著一張大黑板,上面是最近半個月的排班表。橫排是日期,縱列是魚尾區主要街道的名稱,警察被寫成了小牌牌。 牌牌上是警察名字的簡寫,比如奧爾自己的是a·蒙代爾。但這樣太容易重名了,于是名牌又有了顏色的區分。 “菜鳥!快點走!”奧爾還以為是叫他,結果是另外一個老巡警像是用腳踹著一個見習巡警離開。 這也提醒了奧爾,他東張西望的時間太長了。將視線從大黑板上收回來,奧爾快走兩步去到了大麥克的身側。 雖然他對警局的其它地方依然充滿了好奇——另外一側的大廳,那個關押凡人的籠子,還有傳來叮鈴鈴吵鬧電話鈴聲的遠處警探房間——但現在不是時候。 雖然剛才的酒鬼和囚犯讓他有些熟悉感,但也僅此而已,他依然沒有更多的原主第一天執勤的記憶。 “明天輪到我們在警局值班,我會帶你繞上一圈的。走吧,蒙代爾?!?/br> 大麥克態度十分溫和,他在醉漢的那件事上為奧爾出頭,他稱呼奧爾為蒙代爾而不是菜鳥——老蒙代爾打點過的人? 為什么老蒙代爾沒說過?又或者不是沒說過,只是他的記憶里沒有? 奧爾一邊跟著大麥克走,一邊回想,他很確定,是確實沒有。老蒙代爾離開時,只給了原主一封任命書,告訴他根據任命上的地址前往魚尾區警察分居報名,又給了他兩百金徽,就匆匆的去趕船了。 這不太合理,既然能將人塞進皇家警察的隊伍,那也該給原主留下兩個可靠的人脈吧?即使是擔心這個一直活在象牙塔里的男孩短時間內把人情都用光,也沒必要一點都不漏。 如果不是,大麥克是單純的善意?還是因為別的什么目的? 奧爾充滿感激的對著大麥克微笑,和許多其他巡警一起,走出了警察局。他們剛出來就聽見“嗚~哐當哐當哐當!”的聲音,于是十幾位巡警一塊朝著警察局的右前方小跑起來,那里是公共有軌蒸汽列車站。 “咔——”他們剛到站臺不久,公共有軌蒸汽列車就在站臺前停下了。 它的“腦袋”和電影中的老式蒸汽火車頭很像,奧爾沒在藍星見過真實的蒸汽火車頭,只是從感覺上,應該是比藍星的火車頭小。駕駛室在列車頭的頭頂,人們能清楚的看見被x形安全帶牢牢捆在座位上的列車長和副列車長——駕駛室里沒有方向盤,只有長長短短的拉桿。 列車頭后頭掛著兩截綠色的車廂,車廂比列車頭高出一截,至少有三米高,但寬只多出一點點。車廂上漆著一個大大的十一。 根據原主的記憶,還有奧爾剛才趕車時的觀察,這車的速度和藍星的公共汽車可能差不多。 巡警們魚貫進入車廂,門口有一個穿著制服并且渾身酒氣的家伙:“嘿,伙計們?!彼麑χ簿瘋儐柡?,還打了個酒嗝。 原主雖然有自己的馬車,但也坐過公車——除了這種城市內的公共火車還有公共馬車——他知道這個醉鬼的制服代表他是售票員,但前面上車的巡警們甚至都沒搭理售票員,走進去就在位子上坐下了。 車廂里是霉味、汗臭味、酒臭味甚至還有尿sao味的混合,一盞小鐵籠子一樣的油燈固定在車廂的正中,頑強的散發著暗淡的光。 車上其實已經有人了,但他們都集中在了車廂后三分之一的位置,極少數人坐著,大多數人擠擠挨挨的站著。 奧爾跟在大麥克身后,他還以為要朝后走,但大麥克把坐在第一排位置的巡警拽了起來:“讓讓,我們要去長溝街!” 那兩個巡警立刻站了起來,坐到后邊去了。大麥克自己坐到里邊,讓奧爾坐在外邊。 公共列車鳴笛之后,哐哐哐的開動了,車輪在木軌上碾過,發出咯噔咯噔的聲音,木椅子也隨之有節奏的顛簸著。 一開始還有巡警小聲說話,不知道誰咳嗽了兩聲,就沒人說話了,車廂后段也是安靜的。售票員諂媚的笑著靠近一位大概是他相熟的巡警,被瞪了一眼,就回他專門的座位上去了——門口有個純鐵的高腳凳,高腳凳外邊還有一圈橫杠護欄。 售票員只有半個屁股靠在座位上,并且在那扭來扭去,顯然十分不習慣現在的情況。 奧爾甚至聽見后邊有個孩子的嗚咽,但只有半聲。 又有些記憶涌了上來,第一天帶原主的巡警是唐德尼·布萊特,三十歲左右,黑發藍眼,很英俊,留著兩撇當前最時興的胡子,他帶著原主坐著出租馬車前往的長溝街。出租馬車當然要比這種有軌列車舒服得多,但也要花更多的錢。 一個巡警可沒有那么闊綽。 所以那位布萊特同樣給了他特殊照顧? 第4章 奧爾頭疼,雖然他享年三十六歲,可一直沒有工作過,大學還沒畢業就繼承了一筆豐厚的財產,而且那時候他精神出了一點點小問題,干脆當起了宅男。 他從來沒經歷過職場,更不用提是這么復雜的情況。 從魚尾區警察分局到長溝街,只有兩站。 沒時間讓奧爾多想,他們已經到站了,剛下車,奧爾就看見了一間充滿魔幻色彩的煤氣站。 是煤&氣站,或者說是煤炭與瓦斯站。奧爾年幼的時候,他家里還用過一段時間的煤氣罐,也曾經在路上見過種花家的煤氣站。但那種小房子,和現在的這家煤氣站完全不同。 煤氣站有兩扇巨大的玻璃櫥窗,一扇櫥窗里堆滿了糖罐子一樣玻璃瓶,它們大小不等,每個罐子里放著一朵活潑的云團,它們大的有拳頭大,小的只有核桃大,都是純白色的,懸浮在玻璃罐子中央,不時的翻滾,抖動。 它們是瓦斯之靈,簡稱氣靈,別看它們像是活的一樣可愛靈巧,實際是沒有生命的,買回去一罐,直接倒進瓦斯爐的儲氣罐里就能用。 另外一扇櫥窗的下半截是隨意堆成了尖尖一堆的半透明礦石,如果沒有記憶,從藍星初來乍到的奧爾,會以為這是未經雕琢的水晶。但在櫥窗的上半截有一個鑲嵌在櫥窗上的玻璃展示盒,盒子里放著兩顆拳頭大的,已經加工好的,巨大的梨形鉆石。 它們是煤炭之精,簡稱煤精,也有一個稱呼叫鉆石。下面放著的是未加工的原礦,它們燒起來高熱又高亮,沒有異味,無毒,大塊的多是過冬用的,小塊的用來點燈。加工過的煤精和沒加工過的煤精在效果上沒有任何的差異,但有錢人更喜歡用貴的,畢竟好看。 奧爾對煤氣站一直充滿了好奇,現在知道了地址,以后放假他會來的。 “把公共火車站放在煤氣站門口,沒問題嗎?”跟著大麥克走出幾步后,奧爾低聲問。 氣靈和煤精是很安全的礦物,甚至比瓦斯與煤炭還安全??梢园褮忪`放在掌心上點燃,它只有上半截在燃燒。也可以捏著煤精的下半截,點燃前半截。但在兩者大量聚集,且處于高熱和高溫環境下,它們就不那么穩定了。 它們的爆炸,每年報紙上都會見到幾例,原主小時候還和父親遠遠見過燃燒的煤氣站,那巨大的爆炸聲,以及巨大的火柱,讓他印象深刻。 大麥克也歪著頭低聲回答:“我們也一直在申請把車站挪開,但上面不同意?!彼O履_步,轉頭示意奧爾看。 公共火車在這站停下后,沒有立刻走開,兩個司機和那個喝的醉醺醺的檢票員都下了車。煤氣站里也走出來了一個臟兮兮的職員,他打開了煤氣站的側門,那是個煤庫,四個人一塊朝車上公共火車的車頭煤倉里運煤。 他們運的是黑色的煤,而不是煤精,畢竟黑色的純煤可是比煤精便宜多了。 “為了在車庫里多放兩輛車,公共火車站的總站把煤倉取消了。11號線的前幾站都是上城區,明白了吧?” 奧爾點點頭:“明白了?!逼鋵嵰部梢栽隰~尾區鄰近車站的地方租一塊地方建煤倉的,顯然背后的人不愿意這么做,“如果這里爆炸了,我們要承擔什么責任?” 大麥克看了他一眼:“不用擔心,我們不需要承擔責任。我不是說因為我們嘶……”他做了個抹脖子翻白眼的動作,看來這里一樣有在某些工作中不說晦氣話的風俗,“才不需要承擔責任,而是我們完好的活著,也不需要承擔責任。那是礦業公司和鐵路公司的責任,即使要有人當替罪羊,也輪不到我們?!?/br> 大麥克笑著拍拍奧爾的肩膀:“我們未來會搭檔得很愉快,蒙代爾?!?/br> 這次他笑得露出了一口牙齒,眼睛也比之前的笑容瞇得更明顯,至少看起來是更真心了。 “感謝您對我的照顧,我會盡我所能做好一個巡警的?!币驗槿鄙賾獙@種交談環境的經驗,奧爾只能同樣以微笑禮貌回應。 “哈哈哈,我們該去路的那邊了?!贝篼溈擞峙牧伺膴W爾的肩膀。 他幾次拍奧爾的肩膀,都很輕,像是拍打他制服上的塵土。這種輕柔和他的外表給奧爾的感覺嚴重不符,呃,也和他一言不合就暴揍囚犯的行為嚴重不符。 是錯覺嗎?奧爾甚至覺得,大麥克有些怕他? 除了今天大麥克的表現,還有大麥克叫他的姓,而他叫大麥克的名,這件事他在住院期間就提過,但下一次見面大麥克又叫回來了,于是奧爾也就不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