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夫君登基前/碎金 第271節
不知道那個牽馬擎旗的小廝,可滿意否。 十郎想,比起東海,阿錦可能更喜歡這里。 權勢、富貴、恩寵全都有的女帝嫡系衛國公參與謀逆這件事,當世和后世的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除非他是想篡奪大位,否則世人真的想不通他圖的是什么。 尤其后世史料,景王的手札里曽提過,開國女帝在那個時期正組建新的海軍,重建市舶司,有意派衛國公出鎮東海。 這坐擁金山銀山的位子,衛國公卻反了。 后世史學家,想破了頭也推不出其中的邏輯。 至于稗史里,那就五花八門了。 年輕驍勇英俊未婚的衛國公與女皇帝之間有一百零八樁不可說之事。 尤其荒唐的是,有些野史改編的話本子,更是寫成衛國公因愛慕女帝不得,心生魔念,寧可謀反也不去東海出鎮,最后擒了女帝囚起來做禁臠。 真真香艷。 葉碎金對十郎道:“你好好的?!?/br> 十郎道:“我當然要好好的?!?/br> 葉碎金覺得,十郎這樣其實也挺好的。 十郎問:“隴右道都差不多了,以后那邊怎么辦?還要往外推嗎?” 一句話提醒了葉碎金。 她喚了人來:“傳我的諭旨給定西和令之?!?/br> 她道:“把關中推平了吧?!?/br> 十郎咦道:“不圍了嗎?” 葉碎金失了興趣:“不圍了,沒意思?!?/br> 的確沒意思,以前十郎還會拍手稱快,幸災樂禍。 現在只就覺得礙眼了。 趙景文是什么東西,還配在大穆的領土內占一塊飛地。 旁的人都不在了,他是什么東西,憑什么安安穩穩的。 推平了拉倒。 關中。 裴蓮如今也快三十歲了,是關中第一貴夫人。 和弟弟裴定西分家后這七年,她一直過得都很好,享著正妻的尊榮,過著關中最好的日子,誰也比不了她。 但近來她對趙景文十分不滿。 因她想做王妃,趙景文不能滿足她這個愿望。 起初是有人拍她馬屁,說趙景文實際上相當于關中王,她就是關中王妃。 裴蓮被這個稱呼說得怦然心動。 父親無能,讓她失去了蜀國公主的身份。 那丈夫能不能讓她做王妃? 其實,從葉氏稱帝,她就隱約有這個想法了。 只也知道稱王稱帝不是小事,怕被人取笑,沒有說出來過。 原壓在心底了,不想被別人半開玩笑的恭維又給喚起來了。 這一下,不可收拾了。 著了魔似的,就想當為妃。 宛如男人蹬腿前無論如何要穿上龍袍才能瞑目一樣。 只跟趙景文一提,趙景文就不耐煩道:“胡說什么?!?/br> 說得多了,他就不來她這里了。 十幾年老夫老妻了,也早就沒了當年的甜蜜。她生氣,他也不會再來哄她。 她就只能自個生氣,摔摔打打的。 這一日是她的芳辰,她給自己辦了隆重的宴席,有頭臉的婦人都來了,每個人都恭維她。 裴蓮心情好了不少。 待宴席散了,趙景文到她這邊來了——好歹是她的生日,怎么也得陪陪她。 豈料,裴蓮借著三分醉,又提稱王的事。 “她都能稱帝,憑什么我們不能稱王!” 她嚷嚷:“我們在關中,與王何異同?為什么不干脆正了名分?!?/br> 她一嚷嚷,聲音就拔高。 趙景文覺得太陽xue又突突的,血管要爆的感覺。 真讓人無力。無力又暴躁,但暴躁只能壓著,便只表現為無力。 裴蓮見不得他這副樣子。 總覺得歲月是把殺豬刀,當年的俊秀郎君,如今怎就成了頹靡的中年男人。 還不哄她。 裴蓮三分酒意上頭,惱起來,使出了從前對父親撒潑較勁的勁兒,把杯子扔到了趙景文的身上,茶水濕了趙景文一身。 趙景文那一直用力壓著的火再也壓不住了,抬手就向裴蓮扇過去。 只最終的最終,還是反應過來這是裴蓮。 她姓裴,這件事,最可恨。 那只手就停在了離裴蓮臉頰寸許的位置。 裴蓮嚇得酒都醒了。 因她,真的看到了趙景文眼里的戾氣和嫌惡。 什么時候,他對她已經這樣了? 第188章 西去 從來沒有人對裴蓮這樣過。 裴蓮的鼻孔一張一翕, 渾身僵硬。 趙景文咬牙,放下手,一把拉起了她往外走。 “你要干什么?”裴蓮害怕。 “跟我去書房?!壁w景文咬牙道, “我讓你看看?!?/br> 讓她看什么?裴蓮茫然, 一路被趙景文拉著, 踉踉蹌蹌地,就去了書房。 書房是議事重地,有兵丁把守, 女眷是不允許進入的。 從前裴澤的書房就是,現在趙景文的書房也是。 裴蓮一直也很自覺, 從沒往書房來過, 這還是第一次。 來不及細細打量,就被扯進了里間。 里面有大桌案,鋪了很大的畫,畫著很多線, 插了許多小旗。 趙景文一直把裴蓮扯到這桌案前才放開她:“你知道這是什么?” 裴蓮搖頭,看不懂。 “這是輿圖?!壁w景文伸手從圖上方虛虛劃過, “這,就是天下?!?/br> “魏朝時, 天下分十五道?!?/br> “這是河南道,河北道,河東道, 淮南道, 江南東道, 江南西道……” 到他一個個說完, 裴蓮頭都發暈。 他又指著兩條曲曲折折的線:“這是黃河, 這是長江。這是漢水、泗水、汴水……” 更不要說通濟渠、廣濟渠這些人工運河。 裴蓮的頭都大了:“與我說這些干什么?根本記不住?!?/br> 輿圖真的不是誰都能看懂的。 知識一直是被壟斷的。 對階層壟斷, 對性別也壟斷。 裴蓮是后宅女子,出的“遠門”無非就是去哪座廟里許個愿、上個香。天底下大多數府后宅女子也都和她一樣,對地理是極其沒有概念的。 而趙景文,在逃荒淪為乞丐之前,是個普通的溫飽農家子,上過幾年私塾,認識字,自己能讀懂話本子。這也是他接受教育的極限了。 是誰教他這些地理、兵事的知識,和全局統籌的理念的呢? 趙景文把那個名字壓在心底,指著一小塊幾被小旗圍死了的地方,告訴裴蓮:“這一塊,就是我們的地盤,關中?!?/br> 提到關中,裴蓮才勉強打起精神。她傾身看了看,有點吃驚:“關中……這么小???” 不說和天下比,便是和一道,關中也不大。 看輿圖,跟她在家里感受的怎么會差這么多。 這些年,他們據著關中,她明明覺得地盤很大很大,土皇帝的感覺。 可原來,他們的地盤其實這么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