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夫君登基前/碎金 第238節
廊下庭院里潔白清冷,遠處宮閣里隱隱飄來樂聲、歌聲,男人們笑聲。燈火太盛,遠遠望去,那一片的夜空都發亮。 段錦走在長長的、長長的廊道里,遇到了一個婦人。 那婦人也著著宮裝,卻挽著頭。 臉盤圓潤了許多,卻很有神采。 段錦見到她,怔了怔,冰雪般的冰冷有了片刻的消融,臉上露出了笑容,上前一步:“亮嫂子!” 婦人轉過身來,見到他,凝了一瞬,隨即綻開笑容:“喲,將軍大人?!?/br> 段錦走過去:“你怎么在這里?!?/br> “我出來做事了?!眿D人笑道,“宮里太大,事多,殿下,不是,陛下!陛下需要人,我孩子也離手了,家公叫我來陛下身邊做事?!?/br> 她驕傲地說:“別嫂子嫂子的了,我現在是秦姑姑?!?/br> 婦人的閨名喚作秋秋,曾是葉碎金的貼身婢女。她和段錦一起長大,一起受訓的,少時頗有情誼。 只這些年,他南征北戰,建功立業,她嫁了管事之子,在家里伺候婆母,相夫教子,許久不見了。 好在,大家過得都不錯。他現在平步青云,她的公公和丈夫也跟著陛下水漲船高,如今連她也來宮里做事。 故人相見,若能如此,就是最好。 寒暄問候過,她問:“你去哪?” 她道:“宴會在那邊呢?!?/br> 段錦道:“我去找陛下?!?/br> 秦姑姑的神情發生細微的變化。 她仍然帶著笑,卻試圖阻止:“太晚了,陛下可能就寢了。明日再去吧?!?/br> 她是知道的。 其實很多人知道的吧。 如今段錦成熟了,回顧從前,明白少時自己以為掩藏得很好的,其實于旁人眼中直如赤身行于鬧市,一覽無余。 但一直以來,大家都沒說什么,都默許了他的一些特權。 這不僅僅是因為葉碎金的偏愛。 段錦想,瞧,其實所有人都承認,他對她是特殊的。 當然沒有人能阻止他,云麾將軍繞過了宮中的姑姑,向女帝的寢宮走去。 姑姑望著他的背影,憂心嘆息。 待到了寢宮,侍從們看到他,都怔住。 侍從們既是服侍的人,也是貼身的護衛。 他們張嘴想說話。 段錦冷冷地看過來。 侍從們都閉上了嘴。 因為他們,都是他的后輩。有些甚至是他親自訓出來的。 段錦踏入了寢宮。 迎面來了一個英俊的男子,身體精實,相貌俊朗。 在燒著地龍的暖烘烘的寢宮里,敞著衣襟,露著結實的胸膛。 見到進來的人,他詫異:“你是哪個,你怎么進來的?” 他們入宮才半年時間,還未曾見過這個可以隨意進出寢宮的男人。 男人道:“滾?!?/br> 第168章 夢境 盧青檐送進宮十個健奴, 半年過去,只剩下八個。 最先被寵幸的兩個得了賞賜便恃寵而驕,于是從宮闈里消失了。 余下的八個才想起入宮前盧郎君警告他們的。只靠近了貴人, 靠近了權力的核心之后, 他們便忘記了。 現在都冷靜了, 也看明白了。 女帝可以給他們金銀財帛,但從始至終沒有打算給他們任何權力。 再一想,女帝要什么樣的貴公子得不到, 為何要身份卑賤的他們? 這么一想,徹底冷靜下來了。 心底那點效法前魏女帝面首的小小念頭就掐滅了。 老老實實, 服侍女帝。待年紀大了, 新歡替舊人,舊人自可帶著金銀賞賜出宮,過個富足的生活。 被這男人一喝,健奴愣住。 的確這男人衣飾十分華麗, 蹀躞帶上的釘、扣都是金而非銅的,可知是有身份的貴人。 他猶疑了一下。 這時候里面傳來了葉碎金的聲音:“人呢?” 內寵還沒反應過來, 那個年輕男人徑直走進去了。 內寵沒敢攔。 侍從探頭進來看。 侍從放了段錦進來就后悔了。 因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從前房中有丫鬟,段錦進去, 自會有丫鬟去通稟。 可現在陛下有了內寵。 內寵在的時候,宮人們都退下了。屋里只有內寵在伺候。 一念之差放了段錦進去,立刻就后悔了。 探頭進來, 想攔住段錦。 侍從問:“將軍呢?” 內寵心想, 果然是個貴人, 是個將軍呢。 那將軍又年輕又英俊, 剛才看他的目光……說不得是不是女帝的情郎? 幸好沒得罪。 內寵道:“進去了?!?/br> 侍從以為內寵通稟了, 遂放下心來。 內寵問:“我怎么辦?” 侍從想了想:“你回去吧?!?/br> 內寵無法, 只得取了裘衣裹上,離開了。 段錦走進去,看到巨大的榻。這榻與地臺一體,上面垂下帳幔,富貴奢華。 這都是晉帝當年挪了軍費營造的。 地臺下面有翻倒的水晶杯,酒水灑在了地上。 段錦走過去,看到葉碎金赤著腳,閉著眼睛趴臥在榻上。 段錦盯著她雪白的腳,身體里有風暴狂竄亂撞。 眼睛亮得嚇人。 他走路沉穩,說話清晰,看著仿佛很正常。 實際他喝了一整日的大酒了,酒意已經侵入了脾肺里。 旁人以為他醒著,不知道此時的他正醉得深。 這醉的狀態非是哭鬧嘔吐打人,而是又清醒,又瘋狂。 他甚至能條理清晰地和秋秋寒暄對話。 所以連秋秋都沒有意識到他此刻處在一種不正常的狀態中。 敢為尋常所不敢為。 譬如,來見葉碎金。 段錦眼睛泛紅,彎下腰去,握住了葉碎金的腳踝。 指腹與每一處貼合,拇指扣在了凹進去的窩處。 他不要命了。 在西線戰場上的時候也想過,要不然就馬革裹尸吧。 那樣她就能永遠記住他了。 可又怕自己死了之后,她就忘了他。 他活這一場就沒有意義。 葉碎金睜開了眼睛。 段錦跪下,單膝點地。 葉碎金緩慢地眨了眨眼。 “阿錦?” 她撐起身體。 段錦握著她的腳踝,沒有松開手,等著她裁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