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夫君登基前/碎金 第183節
因這一次過襄陽其實是一場賭博。若盧青檐不能完成任務,失敗了,葉家軍最后能走的路便是化身為匪。 那又是另一種人生的可能了。 待忙完,眾將將今日之戰復盤。散會后,三郎對葉碎金道:“我還是太老實了?!?/br> 葉碎金哈哈大笑。 裴澤的人都是無有根基的野狗,與三郎這種從小到大就老老實實準備安穩繼承家業的富家子怎能一樣。 只葉碎金笑完了又惆悵。 三郎問:“怎了?” 葉碎金嘆道:“失了赫連,實在是裴兄長的損失?!?/br> 三郎神情微妙。 因赫連的來歷也不是秘密了。 趙景文去了,赫連來了。細一想就特別耐人尋味。 味兒總是怪怪的。 三郎只能道:“嗐,緣分這種事……” 若重生之初就遇到這事,葉碎金只會拊掌大笑。 但如今她與裴澤感情不同從前了。 想到前世,裴澤失了赫連,赫連病死他鄉,飛羽活在趙景文的陰影下,甚至不敢用真名。其后種種,叫人何其悵然。 但今生她不一樣了,赫連不一樣了,裴澤也該不一樣。 這么想,心情又好起來。 待將石梁堡收拾好,她的目光自然便投向了離石梁堡不遠的樂鄉。 樂鄉原就是靠石梁堡守衛的,石梁堡都淪陷了,樂鄉又怎能逃得出葉碎金的手掌心。 樂鄉失陷的消息送到了江陵城,高盼才發覺樂鄉、石梁山以北,已全部失聯。 他大驚:“難道襄陽樊城都失陷?” 內心中覺得這不太可能。 能打下樊城襄陽的,那不得幾萬大軍壓境?只能是晉帝揮兵南征了。 但這又與他之前得到的各種消息顯示出的情況相違背。 但若不是北晉,又不是隋州、郢州,究竟哪里來的這么一股人? 還是北晉的可能性更大。 莫非晉帝死了,有年輕新帝登基? 如今的情況,消息的傳遞是緩慢且遲滯的。沒有消息,不代表沒有變化。 想來想去,這竟然是最有可能的推測。 這就不能再當流匪看了,這于荊南已經是國戰了。 高盼當即下令,調集兵馬,往樂鄉去。 荊南雖弱小,但就算晉帝真來了也不能毫不抵抗就投降??偟迷囋?。 首先看看能不能收回樂鄉。再看看襄陽到底什么情況。 荊南共有兵馬六萬余,為防著北方,有兩萬六都放在了襄州。 襄州失聯,高盼手里還有近四萬的兵力。只這些兵并不全在荊州,荊州兩萬余,另有一萬余分布在峽州和歸州。 高盼發兩萬荊州兵往樂鄉去,又調峽州兵來拱衛江陵,以此來彌補地域上的距離給調兵帶來的時間差。 想的挺好。 大部隊的動員、集結都需要時間。 荊州兵集結好,整軍往樂鄉出發,到了團林,團林令聞訊,帶了酒rou來勞軍。 領兵的將領問他:“可能北邊消息?!?/br> 團林令道:“未曾聽說呢。將軍有什么消息?” 將領道:“只知道樂鄉失陷了,石梁堡也不知道怎樣了。要石梁堡也失陷,那可是硬茬子?!?/br> 團林令道:“將軍此去必勝的?!?/br> 將軍只嘆:“唉?!?/br> 荊南若與唐州、房州比,也算大物了。偏他在大江南岸,夾在幾方大勢力之間。還不如唐州、房州蜷縮在皇帝腳邊。 主要還是高盼的心態也影響麾下將領。 高盼本人也不是什么鐵骨錚錚之人。雖嘴上標榜著“大魏遺臣”實則內心里早做好了未來向某一方甚至某幾方都低頭稱臣的打算。 他就本就是身段柔軟的圓滑之人。 話事人都是這樣的,底下人也別指望有多強的氣節了。 葉碎金拿下了石梁堡,十郎便說覺得這些人骨頭頗軟,跟均州差不多。 實是當前的天下形勢,如大晉,尚有為國而戰、為皇帝而戰的信念。如裴澤,也有奪回劍南的夢想。他自己是優秀的將領,將領的意志可以感染和傳遞到士卒的身上。 但如荊南這樣夾在多方勢力之間的,實際上他沒有一個可以令眾人歸心、為之奮斗的核心信念。 別說底下士卒了,便是將領們,也頗有種誰給飯吃就跟誰的想法。 團林令也嘆,嘆完勸酒:“不說這些,將軍,干了這碗酒?!?/br> 這將軍也仰頭干了。 又被勸了幾碗,只覺得今日酒勁頗大,才幾碗下肚就覺得眼皮子沉的抬不起來。迷迷糊糊地就閉上了眼睛…… 待被一盆冷水潑醒,睜開眼,自己和自己所帶的將領都已經被五花大綁,個個粽子似的,大眼瞪小眼。 一群不認識的將領坐在上面,為首的一個是個女子,笑吟吟地看著他。 將軍:“……” 團林令以袖子掩住面孔:“將軍勿怪,我上有老母下有幼兒,勿怪,勿怪?!?/br> 原來,葉碎金拿下樂鄉,并沒有耽于收拾民生,她補給了之后,便卷著新收編的隊伍,直接南下。 過荊門而不入,大部隊繼續向南,直撲團林。 因江陵如果發兵救樂鄉,團林是必經之路。 團林是個下縣??h城不大,城墻也不算高。 城內只有日常的駐守兵丁幾百。葉碎金一萬大軍壓過來,不費力便打下來了。 葉家軍埋伏了起來,以團林令賺了這個帶兵的將軍。 將軍“咳”了一聲,客客氣氣地道:“有話好好說?!?/br> 葉碎金問:“你從江陵過來的,可有楚國崔涪的消息?” 將軍精神一陣,忙點頭,告訴葉碎金:“崔涪死了?!?/br> “什么時候的事?” “二月?!?/br> 果然崔涪沒當幾個月皇帝。 原也就是因為將近壽盡了,才趕緊登了基,死前穿上了龍袍。滿足了,蹬了腿。 畢竟七十多歲了。 葉碎金忽然有點羨慕崔涪。 她當然知道崔涪蹬腿后楚地會怎么樣,但誰管他身后洪水滔天呢,崔涪死的時候,肯定是沒有遺憾。 葉碎金再不想回顧恨恨而終的感覺了。 勸降沒什么難度。 可以說,基本沒怎么勸,這些人就主動降了。 十郎真的是看不下去,張嘴忍不住想說話,段錦了解他,一抬手把他嘴巴捂住了。 十郎總算沒當眾說什么。 但等降將待下去,他扒拉開段錦的手,抱怨:“這些人怎地這般沒骨氣?!?/br> 他敢打賭,若換成是嚴笑嚴令之那幾個,絕對能跟你死戰到底。 “便我們葉家軍,也肯定沒有這樣的慫包?!笔蓴[手。 “不一樣?!比~碎金道。 哪不一樣呢。三郎十郎諸人,從前不過是鄉下財主老爺家的傻少爺。 跟著葉碎金,當上了校尉,看著地盤一點點擴大,自己也一級一級靠著軍功往上升,有極強的內在驅動力。 荊南諸人沒有。 地盤眼瞅著沒什么擴張的希望,一個蘿卜一個坑,各個位置都坐了人。便偶爾立功,也升無可升,只能賞一賞。 它又不是國,也沒有君,若說為誰死命效忠,不免有點言過其詞。 畢竟高盼自己,都沒這份心。 十郎困惑:“所以他們自己根本也不知道為了什么打仗?” 葉碎金問:“你呢?” 十郎雙手叉腰,把肚子一挺:“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 說出了所有人的心里話,大家跟著葉碎金,求的是一個封狼居胥。 葉碎金目前的地盤不大,可她一直在不停地擴張。這種擴張給人以內心希望,更給了人上升的通道。 可她自己呢? 葉碎金聽見自己內心的聲音,我為什么要不停地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