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夫君登基前/碎金 第32節
段錦翻身上馬,他的馬鞍上插著“葉”字大旗。 他是葉碎金的擎旗官。 大旗在哪里,士卒將士便跟隨到哪里。 外出巡視的時候,段錦就擎旗,但那一次葉碎金只帶了一百人,且是輕裝簡行,連槍都沒帶。 這一次,將領全甲,士卒成伍。橫成行,豎成列。 齊刷刷都看著他。 段錦握住旗桿,深吸一口氣—— “傳令——” “全軍——” “啟程——!” 上馬聲、兵甲摩擦聲整齊地響起。 段錦的汗毛又一次立起來。 不知道是恐懼還是興奮。 但他清晰地認知到——葉家軍,第一次走出了鄧州。 第23章 方城 葉四叔扯住了葉五郎的韁繩, 卻不知道該說什么。要囑咐的昨天都囑咐盡了。 最后,他只能對葉三郎說:“看著弟弟些?!?/br> 葉五郎騎在馬上,俯下身:“爹你放心吧?!?/br> “你根本不知道這半個月六姐把我們拉出去是怎么練的?!?/br> “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 我們跟以前不一樣了?!?/br> 他們跟著葉碎金巡視鄧州足有半個月, 可不只是殺幾個暴動的流民那么簡單。 急行軍、夜行軍、安營扎寨、埋鍋造飯、兵旗調動、不同地勢的突擊沖鋒…… 那些紙上的東西, 葉碎金都帶著他們實踐了。 且每一項的缺點、紕漏,她都能精準地指出來。她還有著非常多的細節提點。 明明大家都是在葉家堡里照著兵書學的,他們很顯然是一群菜雞, 可怎地六姐仿佛打過多年仗的老將一般? 這個問題當然是無解了。但這一趟,他們多年所學的家學, 都落到了現實中。 真的不一樣了。 葉四叔放開了韁繩, 念念不舍地看著兒子們跟著他們的族姐葉碎金踏上了往方城去的方向。 他一直看著,目送八百人的隊伍漸漸遠去。 楊先生上前:“四老爺,外面的事交給堡主。我們盡心做好我們的分內事就行了?!?/br> 葉四叔長吐一口氣,背起手:“你說的對。我們有我們要做的事?!?/br> 堡里的事, 葉碎金可都托給他了,他一個長輩, 可不能出紕漏,讓侄女笑話。 葉碎金則對段錦說:“這一戰結束, 把段和調到我身邊來?!?/br> 段錦有點懵:“誰?” “他叫段和,和你同姓?!比~碎金告訴段錦,“就是剛才站出來說話的那個人?!?/br> 段和, 宣化軍出身。 后來鎮軍大將軍段錦倚重的將領。 因他們二人都姓段, 段錦又器重他, 總有人誤會他們是親族。也有人帶著惡意戲言, 說鎮軍大將軍領的是“段家軍”。 這話是趙景文笑著告訴葉碎金的。但葉碎金知道, 趙景文最忌憚這種“x家軍”的名號, 他的笑是皮笑rou不笑。 嘖,又老又丑。 方城在唐州,與鄧州接壤。且鄧州其實是個轄下只有三個縣的小州,葉碎金行軍一日半即可抵達。 若不是為了不驚動南陽縣,其實還可以更快。 夜間,在一空村扎營。 士卒多是本鄉本土的,有年紀稍大些的便訝然道:“這是何家村??!” “我以前來過這里的?!?/br> “這里怎么變成這樣了?” 帶著煙熏痕跡的殘桓斷壁和野草里的尸骨,無聲地訴說著這幾年發生了什么。 大家都沉默了。 “不留活口……”先前說話的人呢喃著回味了一下葉碎金的命令。過了一會兒,忽地罵了一句:“他奶奶的!” 他找個角落沉默地磨槍尖。 葉碎金在村中大戶人家的宅子里找到了一間完整的院子。 除了大件家具還在,其他東西早被洗劫一空。但好歹有個屋頂。 大家聚在正房里,聽葉碎金做最后的交待。有輿圖真的是一目了然??v然九郎十郎年紀小,從沒去過唐州,看輿圖也能把地形了然于胸了。 十郎大贊:“這東西好?!?/br> 葉碎金道:“咱家祖上本來也有的。后來叫魏朝的朝廷知道了,被迫上交了?!?/br> 十郎:“嘖。六姐,我必得做前鋒!” 四郎五郎同時伸手給了他后腦勺一下子!疼得他嗷一聲。 三郎沉聲道:“別鬧!” 葉碎金愛這些本家弟弟們跳脫頑皮、生氣勃勃。 她愛他們都活著。 她不生氣,反而笑了,道:“過兩年,一定讓你做前鋒,不用急。明日,四郎五郎打頭陣。他兩個騎射好?!?/br> 都交待了,散會。大家紛紛離去,這趟出門沒有帶新的小廝,葉碎金身邊事,自然還是段錦打點。 段錦收拾輿圖和燈燭,一邊支愣著耳朵聽著趙景文纏著葉碎金問問題。 趙景文底子差,以前不過識幾個字而已。不像葉家子弟家學淵源,從小讀兵書。他是和葉碎金成親后才惡補的一些東西。 段錦支著耳朵,聽得明白,趙景文的底子不如他。因他自小受葉碎金喜愛,葉碎金把他扔去了學堂里,名義上是讓他在里頭伺候小郎君們,實際上讓他跟著學。 但當段錦小心把輿圖收好的時候,卻也不由佩服起趙景文來。 一是佩服他不要臉。 沒人比段錦對這個事更敏感了——葉碎金根本就沒有點名他出戰,他純是自己跟來的。還有好幾次進書房議事都是。別人或許都以為是葉碎金默許的,但段錦知道不是。葉碎金只是沒阻止罷了。 二是佩服他好學敢問。 段錦其實也學得囫圇吞棗,也有許多不懂的地方。但他都擱在心里,并不敢拿這些去煩擾葉碎金。 趙景文卻仿佛不怕葉碎金煩,一定要把自己不明白的問懂了。 為什么呢?是不是因為這些東西比會不會擾了葉碎金煩更重要? 段錦正若有所思,葉碎金忽然叫他,問:“郎君問的,你可明白?” 段錦趁勢道:“我也不大明白。當初學的時候雖背下來了,一直沒太理解?!?/br> 葉碎金一指旁邊凳子:“坐下,我一起講了?!?/br> 趙景文眼角余光瞥了段錦一眼。 段錦目不斜視,把輿圖收好,長腿一伸,腳一勾,把凳子勾過來雙手推著,推到和趙景文并排又稍后半個身子的位置。 葉碎金看似仿佛什么都沒察覺,讓他二人發問。 趙景文比較敢問,他問的有些段錦不需要問,但也有段錦也需要問的。都是非常務實的問題,都是他在聽葉碎金布置行軍的時候產生的疑問。 段錦注意到,葉碎金看趙景文的目光很奇特。 可能是他太年輕看不懂。 總之不是妻子看自己夫君的目光。 她的目光中有欣賞,但段錦從小跟著她,對她太熟悉,能感受她眼底深處對趙景文的疏離。 段錦不可避免地感到困惑。 與此同時,趙景文看葉碎金的目光卻越來越熱。 最后,他的問題都獲得了讓他信服的解答,他慨嘆:“娘子,你真了不起!” “不怪葉家堡由你來掌家?!?/br> 真難得,段錦居然有完全同意趙景文的時候。 且段錦看趙景文看葉碎金的目光,感覺非常熟悉,他自己看葉碎金不也是這樣的嗎? 從小就是。 以后也是。 永遠都是。 第二日是個好天氣。 天氣太好了,就容易打瞌睡,總之人懶洋洋的。 方城南城門守門的士兵,或者稱不上士兵,就是守門的人都縮在門洞里乘涼。一張破桌子、兩條破長凳,一個盅碗、三粒骰子,幾把銅錢、幾個粗銀釵、銀鐲,就吆五喝六地耍起來。 實在是守門幾可以說沒事可做——方城進出的人太少了。 他們甚至大上午的就開始喝酒,噴酒氣,還為著搖骰子的人有沒有做手腳差點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