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夫君登基前/碎金 第15節
“就走?!?/br> 說著“就走”,眼睛卻瞟葉碎金。 少年時還這么跳脫,完全沒有后來鎮軍大將軍的氣勢。 “阿錦?!比~碎金含笑喚住他。 段錦立刻眼含期盼。 葉碎金肯定地說:“你今日做得很好?!?/br> 段錦的嘴咧開,高高興興地終于出去了。 趙景文笑著搖頭:“這小子?!?/br> 葉碎金并不看他,開始拆頭發:“是啊,還是孩子呢?!?/br> 趙景文有點失落。 那么慫的葉十郎也被稱贊了,段錦一個仆人也被稱贊了。 誰不想被重要的有身份的人稱贊啊,誰都想的。明明,他才是今天表現得最好的那個。 她卻不給他個正眼。 趙景文打起精神湊過去:“騎了一天馬,累了吧,我給你按按?!?/br> 葉碎金散了頭發,很樂意接受趙景文這樣伺候她。 “行啊?!彼?,安心地享受起來。 男人的手是很有力的,按起肩膀來,比丫鬟們按得舒服。 想一想,她從未要求過他為她做這些事,從來都是他主動的。 可他做了皇帝之后,她才知道他怨念有多深。 皇帝含著怒說:“葉碎金,我是你夫君,你怎么就不能給我按按肩膀?” 皇后嗤笑:“你要是缺使喚人,就詔令天下選秀,進上百八十個新秀女,每天換著人給你按?!?/br> 按到你壽終正寢。 皇帝更生氣了:“葉碎金,我是天子,來給朕按肩膀??禳c!” 皇后剝著橘子,道:“我是母儀天下的正宮皇后,不是給你打扇捧盂捏腳揉腿的人?!?/br> 皇帝氣惱:“就按兩下不行嗎?” 皇后把橘子皮砸到他腦門上:“滾!” 皇帝惱羞成怒:“你等著,朕若再臨幸你,就、就……哼!” 他把橘皮扔在地上,甩了龍袍的袖子走了。 那天是初一。初一、十五,皇帝固定地要留宿正宮的。 葉碎金沒理他,把橘子一瓣一瓣地掰開,放進嘴巴里。 后宮里新人嬌嫩,舊人失寵,沒有長久的。 可到了十五,皇帝悻悻地又來了,絕口不提曾經差點賭咒的話。 賤得很。 神思正飄得遠,耳邊聽見趙景文在說話。 “……十六州,那是咱中原的養馬之地啊。中原好馬都出自于那里?!壁w景文嘆道,“晉帝此舉,遺害極深?!?/br> 葉碎金終于回頭正眼看他。 “誰教你的?” 趙景文莫名:“教什么?” “你剛才說的話,”葉碎金問,“誰教你的?” 趙景文才明白過來,失笑道:“哪有人教我,那不是楊先生說過的話嗎?” 葉碎金微怔:“什么時候?” 趙景文解釋:“便是我們知道又改了國號的時候。當時楊先生便嘆了這一句。我不過拿來鸚鵡學舌罷了?!?/br> 別的人怎學不來呢? 因為別的人都沒有去思考遙遠的燕云十六州。大家當時只關心新朝廷會不會派駐新的軍隊和節度使,會不會重新開始收稅,流民會不會變得更多。 都只看到和關心眼前的切身相關的事。 燕云十六州,跟葉家堡有個狗屁關系啊。誰也沒去過那。 只有葉四叔出過遠門,他年輕時候去過河東道,那已經是很遠的地方了。 其他的人,都從來沒有離開過河南道吧。 楊先生的話,在那個時候根本就沒有入大家的耳,包括葉碎金。 除了趙景文。 天下英雄逐鹿,群雄競起。趙景文由乞丐至贅婿,由贅婿一路做到皇帝,不是沒有道理的。 葉碎金轉回頭去。 許久,她道:“趙景文,你是個很聰明的人?!?/br> 趙景文終于得到了他期盼的稱贊,卻跟期盼似又不太一樣。 總覺得味道不一樣,是他多心了嗎? 她的夫婿頭腦聰明,她為什么如此悵然? 趙景文感到困惑。 葉碎金攏著頭發,問:“你家在哪來著,叫什么來著?!?/br> “是你沒聽過的小地方?!壁w景文道,“在太原府西北?!?/br> 葉碎金嘆息:“你一路走到鄧州,挺艱難的吧?!?/br> 趙景文道:“人還是得多走走路,多見識見識才行。像今日,郎君們都懼了,我就不懼?!?/br> 然而葉碎金并沒有順著稱贊他。 她的嘴角浮現了淡淡的譏諷的笑。 騙人。 你不懼,是因為你在南下逃荒的路上已經殺過人。 那是一個書生,他的行囊里有錢,比錢更重要的,他有食物。 你吃了他的食物,揣了他的錢。 最后,你還占據了人家的名字。 因為你覺得,“景文”比“狗兒”好聽。 第11章 擔憂 內鄉縣令這幾天根本睡不著覺。 一閉眼就是城門樓子上吊著的那些個死人,尤其是正中被剮的那個。 他這幾天都沒吃下rou去,一看見rou就犯惡心。 天熱,尸體腐了,城門樓子上蒼蠅嗡嗡地論群飛。內鄉縣令過去又瞧了一回,掩著鼻子跟縣尉說:“要不然,放下來吧?!?/br> 縣尉還沒說話,守門的小吏已經慌忙開口阻止:“使不得!使不得呀大人!葉家堡大小姐說要曝尸十日方可放下來,大小姐臨走前特別說的!” 內鄉縣令跟葉碎金打交道不多。因她是個女子,總覺得不便。葉家堡那邊大概也是這樣覺得,所以需要的時候出來和他們這些官吏應酬的,都是葉老四那一輩的葉碎金的叔叔伯伯們。 因此,內鄉縣令對葉碎金的印象一直停留在:漂亮,老堡主獨生女,功夫厲害這幾樣上。 至于她這個人是個什么性情的人,一直沒有過多的了解。 他們甚至至今都不習慣稱她為“葉堡主”。 回想起來,她掌了葉家堡的這三年倒也四平八穩,沒出過什么大岔子。 但內鄉縣令一直覺得這是因為有葉家諸多長輩扶持、看顧的應有結果,而不是葉碎金的功勞。 但現在,突然一下子,葉碎金這個女人的存在感變得強烈無比。 他看著小吏,甚至都能看到他眼中的敬畏。 畢竟他和縣尉那日不在現場,而守城小吏卻被迫近距離目睹甚至可以說參與了剮人的全過程。 據說錢屠戶好幾天沒開張了,說是找鐵匠打新刀呢,說新刀打出來之前不開張。 這就是放屁。他一個屠戶家里難道只有一把刀? 一定是跟他一樣睡不著覺,老做噩夢。 不只小吏,內鄉縣令一說“放下來”,周遭的守城小兵們都明顯緊張起來了。 內鄉縣令忍著惡心又看了看,道:“也好,正給那些有心思的流民一個震懾,那便吊足十日吧?!?/br> 縣尉照例捧臭腳:“大人英明?!?/br> 縣令沒吭聲。 待回到縣衙坐下來,小廝上了茶水,縣令問縣尉:“這兩天有什么感覺?” 縣尉頓了頓。 縣令:“說就是了?!?/br> 縣尉便說了實話:“城里城外,都安靜了很多?!?/br> 人不是白殺的,rou不是白剮的。葉家堡突然發威,震懾力不是瞎說的。 縣令點點頭,又搖搖頭,幽幽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