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真不是我爹? 第381節
別說追上扶蘇,漸漸的,連對方一路留下的馬蹄印都被風吹得看不見。 現在天還沒黑,百將就走過來說路途遙遠,要安營扎寨。 張嬰差點要發脾氣了,但看對方將領無辜又無奈的眼神,以及章邯拽著他低聲安撫,“小福星,你的命令,長公子的命令,也難怪對方左右為難啊。況且你年紀小,總是金貴些?!?/br> 張嬰深吸一口氣:不生氣不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都是打工人,不值得不值得。 駐扎休息,張嬰也徹底歇了追上扶蘇的心思。 一日后,張嬰才緊趕慢趕地抵達送靈車隊的后方,碰見等候的內侍時才知道,扶蘇早在七個時辰前便已拜見陛下了。 張嬰端著內侍遞過來的暖湯,喝了口,道:“那現在仲父與扶蘇阿兄所在何處?” 內侍猶豫了會,道:“回上卿,陛下與長公子皆在供奉靈牌的賬內,嚴謹任何人入內?!?/br> “任何人?那仲父與扶蘇阿兄用過膳了嗎?” 內侍搖頭道:“陛下已經兩日滴米未進,長公子抵達后也未用過晚膳?!?/br> 張嬰聞言皺起眉,開口道:“他們人在何處?帶我過去!” 他之所以沒聽扶蘇的話,雷急火急趕過來,就是因為蒙武的死令打了個他一個懵圈,讓他知道,不是任何事情都能用系統獎勵力挽狂瀾。 所以在這荒郊野嶺,他更要守在扶蘇和仲父身邊,以備不時之需。 內侍不敢違背張嬰的命令,但帶路的時候,也小聲提醒道:“上卿,陛下命將軍守在王帳口,不允旁人入內?!?/br> 張嬰直接拿出了虎符,內侍頓時一噎,低頭不語。 其實張嬰也沒把握守在門口的將領會屈從于虎符,畢竟他手中的只是半塊,他也沒打過仗不屬于武將系統。 但巧合的是,駐守王帳的是兩眼通紅的蒙家小將。 他似乎認為張嬰是蒙家后裔,所以見到張嬰后非但不覺得打擾,反而露出一抹欣慰。 他用手緊緊地握住張嬰,道:“你是第一個從咸陽趕過來的……小輩,好很好。想來大父應該會有所寬慰 ,等你十三之后,再……再行祭拜?!?/br> 張嬰沉重地點了點頭。 他掀開王帳走了進去,卻驚訝的發現王賬內的形式很微妙。 王賬內有四人,一文士打扮的人狼狽地跪在地上,向著扶蘇連連討饒,一方士打扮的人跪在地上鮮血流了一地,看起來已經沒了生機。 扶蘇沉默地站在一旁,目光沒有落在苦苦哀求的樣貌異域風的文士身上。 身材最為魁梧的嬴政站在最中央,面容蒼白,黑眼圈極重,只那一雙如刀刃般鋒利的眼神尚且顯得他精氣十足,他手持青銅長劍,劍刃還在一滴滴地滴血,身上是還未換去的濺血長袍。 “阿嬰,來了?!辟查g抬頭,看向門帳的張嬰表情在一瞬間柔和下來,沙啞的嗓音透著關心,“怎么瘦了這么多?!?/br> “仲父!”張嬰見狀哽咽了一聲,撲過去抱住對方的腰,鼻尖瞬間被濃郁的血腥味染上,“仲父,是阿嬰來晚了?!?/br> “我知道?!辟焓置嗣垕氲哪X袋,語氣依舊很溫和,“是啊,阿嬰總會趕來,我糊涂了,王翦是這樣,蒙武本也該是這樣,但……” 嬴政的聲音一沉,單手捂住張嬰的雙眸,持劍的右手“刷”一下劃過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文士的脖頸。同時還背過身,將張嬰提拉一把,免得他被飆出來的鮮血給濺上。 張嬰聞著空氣中驟然濃郁的血腥味,又一次沉默。 這時,扶蘇低沉的嗓音響起:“父皇,罪首已梟,夷三族?!?/br> “罪魁禍首?不……罪魁禍首不是這文士?!?/br> 嬴政將張嬰的衣裳扯平整,平靜的聲音透著一點點的壓抑,“淮南侯并非沖在北地前線與匈奴王庭廝殺的將軍,他一直留守在大后方,負責給三路大軍調配糧食,安排運輸輜重。這樣一位頂天立地,曾與我說過只愿戰死沙場的大將軍,居然死于一場毒殺!” 張嬰瞳孔一縮。 “罪魁禍首只是這些羌族細作嗎?只是這些搖擺派嗎?不,罪魁禍首是……” 嬴政的嗓音驟然高了幾分,他憤怒地指著扶蘇,但很快,他又強壓著怒氣改了詞,“是你為彰顯所謂的仁義而修建秦羌兩族的城池,是你沒有徹底打怕他們!你讓朕如何不怒!” 扶蘇沉默了片刻,道:“是兒管理不善,兒回去之后一定嚴懲嚴辦!” “不!”嬴政冷漠地看著扶蘇,“我已命蒙恬回去后,驅趕所有的羌族人,羌秦兩族不可混居?!?/br> 扶蘇瞳孔一縮,忙道:“可是父皇,若這樣之前的功夫就全白……” “你混賬!蒙武待你猶如親子。若不是信賴你,蒙武這樣的老將豈會在大戰之際,將自己置身于有一半外族的城鎮?!辟聪蚍鎏K的雙眸盈滿了憤怒,“他是那么的信任你,信任你所謂的秦羌融合,可你回饋他的是什么?是背叛!毒殺!” 扶蘇瞳孔一縮,但很快又目光堅毅起來。然而他還未來得及開口,嬴政沖不遠處拍拍手,一位神色哀愁的年輕小將走了進來。 小將滿眼含淚,對扶蘇、嬴政和張嬰行禮,然后對著擺放好的靈牌深深地鞠了一躬。 嬴政沉默地看著,等小將重新直起身,才道:“你來告訴扶蘇。蒙武遭遇了何等的兇險?!?/br> 小將開口道:“五個羌族孽畜混進負責運輸輜重的隊伍,本打算在果酒水中下毒,但蒙老將軍英明神武,察覺到運輸馬車上的腳印有問題,及時停下輜重馬車,一一排查,避免了一場悲劇。 那幾個羌族孽畜眼見逃不出去。 入夜后,每人拿出一只帶毒的匕首。藏在蒙武老將軍每日巡游的地段進行刺殺。蒙老將軍雙拳難敵四手,在邊戊軍趕來之前,被刀傷了胳膊,在他陷入昏迷之前還不忘說……” 小將 眼底閃過一抹刺骨的仇恨,一字一字道:“番邦異族不可信!” 扶蘇微微一顫,抿了抿唇,驟然沉默。 嬴政開口道:“淮南侯一生為大秦戎馬戰場,立下赫赫功勞,豈可帶著一場遺憾落幕,抱憾終身。朕不忍心,亦不甘心。 扶……阿嬰,你來擬招?!?/br> 張嬰心頭一緊,這還是他第一次被仲父喊著擬詔書。又是在如此特殊的情況下,他抬頭。恰好與扶蘇平靜的視線對視上。 張嬰停下想要端水的念頭,一切從心,他沖扶蘇露出憨憨的笑容,然后拿起筆,對嬴政點頭示意準備好了。 嬴政瞥了一眼,清晰又緩慢的開口道:“這是兩份詔書。一份給文臣,召王綰、李斯、姚賈、張蒼、淳于越、鮑白令、蒙毅等人速速從咸陽過來,輔佐奉常,為武安侯擇選廟宇,祈靈保佑,享大秦軍卒香火供奉。 另外一份,調王賁、辛勝、內史騰三位將軍組成破奴軍,命,將軍王賁為破奴軍主將,內史騰將軍為副將,辛勝將軍替蒙武將軍之前的職責,負責統領全軍輜重調動,鎮守邊關。 成軍之時,需拜見淮南侯,再帶上淮南侯的軍旗一起前往九原郡最南部。 對了,兩封詔書上都要寫,告誡他們,淮南侯身居邊境廟宇,秦軍何日劍指陰山草原,淮南侯侯何時下葬歸九陰?!?/br> 記載最后一句話時,張嬰的手不慎抖了一滴墨珠下來,他驚訝地抬起頭。 什么時候將陰山草原收服了?什么時候安葬淮南侯? 蒙家人真的樂意? 他還沒來得及問。 眼前“噗通”跪下,雙眼止不住地落淚,壓抑著嚎啕大哭,不停地感慨“皇恩浩大,蒙家將領為報皇恩。萬死不辭”的小將領。以及不遠處一臉“替蒙武高興”的扶蘇。 張嬰將問話的詞給咽了回去,這可能是獨屬于老秦軍的浪漫吧。 嬴政道:“扶蘇,你去給詔書蓋印?!?/br> 扶蘇想說點什么,卻在接觸到嬴政的眼神后神色一凜,他轉身從張嬰手中接過紙張,拍拍張嬰的肩膀,低聲道:“記住我說過的話?!比缓筠D身離開。 嬴政揮了揮手,原本留在賬內的小將也跟著離開。 王帳之內只剩下張嬰與嬴政兩人。 嬴政緩緩挪到旁邊的椅子處,佝僂的背脊,看起來好像老了十歲。 張嬰鼻尖一酸,湊過去,拿起來梳子道:“仲父,阿嬰給你梳一梳,整理一下胡須?!?/br> “阿嬰,我來時蒙武還能說話,他還滿眼都是內疚,愧疚辜負了……”嬴政輕輕吸了口氣,仰起頭,目光遙遙落在靈牌上,“若我一早選擇帶你來,會不會有……” 嬴政的話戛然而止。 張嬰驟然想起扶蘇之前與他說的話,心在一瞬間提起來,有點點害怕但很快張嬰又恢復了冷靜。 他握住嬴政的手,剛準備用對方常說的“遂事不諫,既往不咎?!眮戆参抠?。 沒想到嬴政反而握住了張嬰的手,輕輕捏了捏。 他輕嘆一聲道:“阿嬰,剛剛皆是胡言亂語,不必憂慮?!?/br> 張嬰一頓,堅定道:“仲父,日后隨行一定要帶……” 話還沒說完,就被嬴政輕輕地捏了把鼻尖。 他嚴肅且柔和道:“阿嬰牢牢記??!再出門,你之神跡永遠是秘密,無一人知曉,明白嗎?” 張嬰一驚。 第208章 再起風波 張嬰剛想打著哈哈說,仲父別開玩笑,我能有什么神跡。 但當他抬頭與嬴政認真又擔憂的視線對視上,那一番插科打混的話便再也說不出口。 張嬰眨了眨眼睛,忍不住道:“仲父何時會有這樣的猜測?” 嬴政道:“五年前帶你回咸陽的路上?!?/br> 張嬰一驚,這不是剛剛相遇的時候嗎? 他詫異道:“怎么會……” “怎么會?與阿嬰相遇后,數日之內,我恢復食欲,身體強健,還能拉開之前拉不動的重弓?!卑殡S著胡須一根根掉落,嬴政灰敗的氣色在漸漸變好,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張嬰,“這些還不足以說明?” 張嬰輕咳地“嗯”了一聲,沉默地繼續給嬴政梳胡子。 沒多久,扶蘇端著一份裝著竹筒、銅罐、朱砂、紅泥的托盤走來。 嬴政打開折好的詔書掃了一眼,確認內容無誤,便將其遞給扶蘇。 扶蘇將詔書重新卷好放入竹筒,蓋上竹蓋,用紅泥封好,之后將竹筒放入銅管之中,將銅罐外鎖給鎖好,再在封口處涂好厚厚的紅泥。 再之后他將印章雙手捧給嬴政,嬴政捏起印章在印泥上面小小戳了一下。 至此,需要送回咸陽的兩份詔書制作完成了。 …… …… 一日之后,數百鐵騎、馬車從咸陽疾馳而來。 嬴政本在與張嬰講述蒙武將軍過去的事,在聽到扶蘇前來稟報李斯等人抵達后,嬴政沒有半刻停頓,他立刻拎起張嬰掀開王帳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