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真不是我爹? 第347節
“何曾秉公處理?!狈鎏K皺眉輕輕叩了叩書案,回過神后猛然起身,“不行。我得去見父皇?!?/br> 淳于越一愣,轉而驚喜道:“對呀!妙呀!正應該趁著這個時候進宮與陛下好好交流一番,十多年的父子情豈會比不過……” “……不是?!?/br> 扶蘇無奈地瞥了一眼淳于越,知道對方誤會了,回了一句,“這樣對阿嬰不公平?!?/br> 淳于越笑容僵在臉上,似是不敢相信一般,小心翼翼倒:“什,什么?長公子覺得……對張上卿不公平?” 扶蘇點頭道:“是也。父皇將阿嬰擺上這個位置,本就有欠考慮,容易委屈他。如今遇上這事,父皇不幫襯一二更是不妥……我自是要去的?!?/br> 淳于越整個人都呆住了。 長公子,你要不要聽聽你說了什么? 你敢不敢當著大秦所有朝臣們的面將這一番話說出去! 當上卿還委屈了? 怎么感覺你比陛下還要偏心??! 淳于越傻了好一會,才強打起精神,再次步履匆匆地追著扶蘇的身影出去。 他喘著氣道:“長公子,長公子啊……這,這何曾對張上卿不公平啊……” 淳于越本來想說一句是張嬰太肆意妄為,但觀察了一下扶蘇的臉色,他又講話咽了回去。 頓了頓,他委婉道:“即便大秦某些官吏玩忽職守,但也不可能所有官吏都有問題,張上卿未審查清楚,便將所有人擺到這樣一個尷尬的境地,某些被牽連的甚至可以告他一個誣告朝……” “渾說!這怎能算誣告?那些文書是阿嬰編造的嗎?將一些破舊批閱過的文書給上卿,難道還不值得憤怒?” 扶蘇不滿地看向淳于越,“若我收到這樣的文書,你會不會憤怒,會不會怒指御史大夫?!?/br> “臣當然會!甚至會拔劍廷尉府?!贝居谠街倚墓⒐⒌卣f道。 但很快他臉色一垮,苦著臉看向扶蘇,“可長公子啊,陛下對待張上卿格外不同,這……這位的身份怕不是有點……該如何說呢……這事您為何要出頭呢。日后指不定會有利益之爭,會刀劍……” 扶蘇冷靜地打斷對方:“不會,他不是敵人?!?/br> 淳于越苦口婆心道:“長公子為何如此篤定……” 扶蘇道:“嗯,確定。你日后多看顧他一點?!?/br> 淳于越一時被哽得差點沒喘上氣。 他的心情正應了后世那一句“臣等正欲死戰,陛下何故先降!” …… 扶蘇不知道淳于越正痛心疾首,他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咸陽宮,面見嬴政。 扶蘇一副著急上火的 模樣,而他對面的嬴政則剛剛起身。 嬴政接過宮女銅盤中的白巾,認真細致地擦拭著臉頰,脖頸和手指,等他將白毛巾重新放回水盆中,才看向候在一旁的扶蘇道:“坐?!?/br> 扶蘇并沒有坐下,而是嚴肅地拱手道:“父皇,您是否還未聽聞有關丞相府的消息?” 嬴政咕嚕咕嚕地漱口,將水一吐,抬眼道:“你想說什么就直說,不要給我拐彎抹角?!?/br> 扶蘇語速很快道:“父皇,阿嬰雖天資聰穎,但到底年幼,行為處事只圖一時爽快,卻不知這般做會后患無窮?!?/br> 嬴政瞇了瞇眼,道:“哈,什么后患?群臣認為阿嬰不堪大任?日后對阿嬰敬而遠之?” 扶蘇一頓,開口道:“父皇的推斷正如兒所擔憂。兒擔心此事鬧大之后,會加大阿嬰入主丞相府的難度,日后就更難處理政務了?!?/br> “哈。扶蘇你啊……你莫非不知曉我為何安排阿嬰當上卿?!?/br> 嬴政忍不住笑了一聲,搖了搖頭道,“你認為我是希望阿嬰在大秦穩穩當當做丞相的嗎? 我當初把你丟去九原,讓蒙恬帶著你抵御羌族,開疆拓土,建立軍功,難道是為了讓你當上將軍的嗎?” 扶蘇一時啞然,他好像有些明白嬴政的意思,但又不太明白。 稍作思索,扶蘇認真道:“父皇,這有何區別?即便不是期待我成為上將軍,但送我去九原,不還是為了讓我熟悉軍營,掌控兵權,鍛煉行軍打仗的才能嗎?” 嬴政面色古怪地看向扶蘇,半晌,才一字一字地咬牙道:“我何時讓你掌控兵權、鍛煉行軍打仗的能力? 我是讓你鍛煉掌控運用蒙家將領的能力。 當初我還以為你堅持隱姓埋名去打仗,是為了用武勇收服蒙家將領的心,方法是笨拙了些,但也勝在真誠與安穩。沒想到你壓根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你還真把自己當一個沖鋒陷陣想當將軍的小將領了?” 扶蘇:…… 嬴政越說越氣,直接氣笑了,道:“我需要你遵守規則去競爭當將軍?!怪不得之前捉拿貪腐林將軍一案時,你會選擇用化作商戶偷偷潛入林將軍府邸,收集交易證據的方式去扳倒對方?方法愚鈍?!?/br> 扶蘇挺直了背脊,他對這個說法不怎么認可,但還是耐心等嬴政說完才平靜地回應觀點。 他道:“父皇,其他的不說。但林將軍在九原經營頗久,若不暗中探查收集足夠扳倒他的貪腐證據,兒怕鬧得太大會令軍營會發生營嘯……” “你,你蠢啊你,你以為朕是隨便挑了個軍團將你丟過去的?那豎子駐扎經營得再久,威望能有蒙家將領高?” 嬴政伸手不停地戳扶蘇的眉心,“這樣敗類根本不值得謀劃,你完全可以先斬后奏,再將之前搜集的證據于將領中公布?;蛘吒纱鄬W阿嬰,捅破天,將這事交給更適合的人去干。而不是你親身犯險……” 扶蘇溫和的笑容都快穩不住了。 父皇你這也太講霸道了點,不利于團結啊。 他有些頭疼地捏了捏眉心,決定不繼續和父皇繞彎子,而是坦白進入過來的目的。 扶蘇低聲道:“父皇,阿嬰年幼。他在朝中立足多是依靠父皇的恩寵。若真有臣子相信不利于阿嬰的流言,日后極可能會給阿嬰使袢子,甚至傷害到阿嬰。所以我們應該先從下令嚴懲幕后主使……” 扶蘇說完如何懲罰幕后黑手,然后說要如何拔出蘿卜帶出泥地清洗一批官吏,再警告一波,好為張嬰創造出一個良好和諧的工作環境。 等扶蘇滔滔不絕地說完。 嬴政正好也吃完了半塊鍋盔,他放下鍋盔,平靜地看著扶蘇,道:“嗯。事都被你做完了,阿嬰做什么?他怎么成長?當年我是這么培養你的嗎? ” 扶蘇開口道:“我與父皇不同,我只有一個兒子,我可以隨身帶……” “帶著?帶成你這樣?”嬴政沒好氣地瞪了扶蘇一眼,“你去多生幾個,別禍害阿嬰?!?/br> 扶蘇:“……” “若這事發生在大秦任何一個郡縣,我都會第一時間下令震懾大秦官吏,以免某些不長眼的,狗急跳墻傷害到張嬰。但這里是咸陽,皇權最高度集中的地方。誰敢越過朕去私下動一個上卿?” 嬴政慢慢地喝了一口茶,“有能力傷到阿嬰的不敢動。其余都是些傷不到他的蠢人。此時不鍛煉,更待何時?” 扶蘇驟然沉默。 嬴政喝了一口水,示意候在宮門外的宮女們端果盤進來。 他吃了一些,心態稍平和一些,才重新看向扶蘇,道:“也怨我當初想錯了一件事,軍權重要學問重要,但合理運用“術”達成目的也很重要。 從今日起,你多去拜訪王丞相,馮去疾和李斯。尤其關注他們是如何處理與阿嬰相關的政務,但你不得插手,好好看一看他們是如何試探……咳,處理的?!?/br> 扶蘇:…… 他蚌珠了,完全沒想到過來替張嬰聲張,平白多了一份作業。 扶蘇拱手應諾。 不過在他轉身離開之際,嬴政又道:“等等,李廷尉那……你暫時不必去拜訪了?!?/br> 扶蘇疑惑道:“為何?李廷尉可有問題?” 嬴政搖了搖頭道:“他是朝臣中最會揣摩朕的心思的人,我另有安排,不適合你?!?/br> 扶蘇:? …… …… 宮墻之外,廷尉府。 姚賈從御史中丞那離開后,便急匆匆地趕到了李斯所在的廷尉府。 此時,他站在書房左側,正面對著李斯,將發生的事情以及他處理的方案,全部一五一十地復述了一遍。 數百秦吏一起去自告。 陸任家被收押。 趙高被少府的人帶走去審查,但證據不足。 等對方說完,李斯緩緩放下手中的筆,欣賞地看了姚賈一眼,道:“不錯,帶這么多人去自告,把水攪渾了,該清理的清理了。姚郎官你是有些急智在的?!?/br> 姚賈忙道不敢。 李斯擺擺手道:“做得好,就得按功行賞,你之前與我說的事,不會有問題的?!?/br> 姚賈大喜,再次拱手道謝。 李斯平靜地收了這一禮,繼續道:“陸任家被判為耐,城旦。趙高被少府的郎官帶去審判關押。唔,御史中丞對其他秦官的判處多是口頭警告為主,判得不重??磥肀菹麓_實沒有插手?!?/br> 姚賈聽到這,低聲道:“李廷尉,陛下過去一直對張上卿護得緊,這回卻并未插手,難道真如某些人所言……” “不。這恰恰證明陛下看重張上卿,”李斯搖了搖頭,意味深長一笑,“溺子如殺子的道理,你忘了?” 姚賈覺得有些道理但又覺得哪里不對! 忽然,他震驚地看著李斯,嘴唇皮哆哆嗦道:“溺子?啊,這……那個……李廷尉可是有了證據……” “尚未有證據,但陛下對張上卿太用心了?!崩钏孤龡l斯理地喝了一口茶,“若張上卿真如我所猜測,那么整個大秦,他估計才是長公子最大的競爭對手?!?/br> 姚賈倒吸一口涼氣,很快又道:“嘶,那公子寒呢?” “公子寒?生母外戚因傷害王上將軍一事被貶斥?!崩钏惯B連搖頭,“他上位的可能性比十八公子還低。起碼公子胡亥身邊還有深諳陛下喜好的趙高,以及十九公子?!?/br> 姚賈理解地點點頭,忽然想到一點,遲疑道:“李廷尉,倘若公子胡亥、趙高他們還過來 尋求合作,我們是否要回避一二?” “當然不!你就按往常一樣對待趙高,他們會成為我們接近張上卿時的最好障眼法?!?/br> 李斯似笑非笑地看著姚賈,“我這樣的身份不好再主動接近對方,但若是被某些人“逼著”“推著”接近,就不一樣了?!?/br> 姚賈怔怔地看著李斯,他怎么感覺李斯對張嬰比對扶蘇更感興趣啊。 他心下一緊,有些忐忑地低聲道:“廷尉。扶蘇是長子,又有蒙家做后盾?!?/br> “對。但君心難測,在大秦沒人可忤逆陛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