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真不是我爹? 第331節
蒙毅一向支持嬴政的所有決策,尤其這還是阿嬰弄出來的項目。 馮去疾稍微質疑了一下,在得到李斯的回答后,也默認了。 四人初步達成共識。 李斯連夜與三位朝臣商定計劃,兩日后,李斯滿臉疲憊地沖向了咸陽宮面見嬴政。 一日后,咸陽宮有王書頒出。 先是從博士行宮中調出一批墨家,農家,儒家等博士,再之后又從廷尉、少府等地,借調了一批政務不會太繁忙,但負責與黔首們第一線工作打交道的小吏。 這一批人全部安排在空閑的博士學宮。 過去的博士學宮,不怎么受重視。 里面來往的人或神色悠哉,或百無聊賴,他們身上要么帶著一股閑得無聊想四處干架自我推銷的氣場,要么就帶著一股自暴自棄,躺平的咸魚氣場。 總而言之,因不受重視,而暮氣頗沉。 但現在的博士學宮,人人伏案書寫,或抓耳撓腮痛苦地用頭撞案幾,或抬頭激情辯論律法,或嘲諷對方水平不夠出試卷,整體氣氛時而安靜時而狂躁。 但一點暮氣都沒有,所有人都激情澎湃,有著擰成一股繩后拼命向前沖的沖勁。 …… 七日后,即便紙書籍還未出現,即便科舉制度也沒有具體消息。 但博士學宮這么大的動靜,早已引發咸陽宮朝臣們內心的海嘯。 是的,秦帝國的朝臣們在拿到紙張后都驚呆了。 他們都是層層篩選出來的精英,不說個個目光深遠,但起碼不蠢。他們非常清楚一旦紙張大規模啟用,知識便會擴散出去,讀書人的數量會越來越多。 他們得以縱橫官場上 的知識,也就不再獨特。 換句話說,他們極可能被“新生小鎮讀書人”給替代掉。 這令不少貴族出身的臣子心生危機感,并且不希望紙張大規模的運用。 咸陽城某個小廂房,里面坐著七八個大秦郎官。 短發郎官焦慮道:“李廷蔚是瘋了嗎?他這么廢寢忘食,這么賣力是想做什么?讓那些賤籍、泥腿子們識字作甚?與我們世家子弟搶?” 長發郎官道:“哼。李廷尉小吏出身,不懂我們世家,不會維護我們的利益。更何況他這個年歲,瘋魔地想超越商鞅,巴不得借用這個什么紙,弄出一個像軍工爵一樣的新的晉升制度,得到個好名聲。 哼,軍功爵制剝奪我們世家對軍權的掌控,這次是又想剝奪我們對文官的掌控。法家士子都是瘋子嗎?!每一個都妄想踩著世家貴族的利益上位。不行,我們得想個辦法阻止這樣的事情發生?!?/br> 另外一個郎官低調地提議道:“要不去找姚賈郎官,他能說善道……” “他不行。他家中還有人是賤籍,比李廷尉更不如?!遍L發郎官不耐煩地打斷對方,“找他還不如去找那些儒門士子?!?/br> “沒有用。儒家,墨家信奉有教無類。他們巴不得趁機宣傳自己的學說?!?/br> 短發郎官再次搖頭,“我個人認為,應該去找世家貴族出身的朝臣,尤其是六國貴族,大家聯合起來!實在不行,我們說支持分封制!他們肯定會……” “什么!支持分封制,你要與陛下作對?!” 長發郎官震驚地看著對方。 短發郎官瞬間僵住,抿了抿唇,低聲道:“那,那怎么辦?等著嗎?” 長發郎官沒好氣道:“先看著,除非你做好直面陛下怒火的準備!” 他說完,短發郎官不敢說話。 不光他不敢說話,其他憤憤不平的郎官們也沉默了下來。 吵歸吵,鬧歸鬧。 不敢拿惹怒陛下這一點開玩笑。 …… …… 張嬰自從聽到王丞相的話后,一直很警惕。 他警惕了十天。 警惕了半個月。 警惕地過完了秋收。 如今三個月過去了,距離秦始皇三十年(公元前217年)結束,只差一周了。 無事發生。 不,應該說也有一些大變化,那就是紙。 咸陽宮也沒出臺什么政策,但紙張就這么溫潤無聲地慢慢入侵大秦的各個地方。 比如,官府新開辟了一個技術工種,叫做紙匠,還會根據造紙的不同工序招人,分了好幾個小類,工錢開得比木匠還高。 比如,紙張已經開始小規模地用在了大秦軍情、家書的傳遞上。 比如,隸臣、城旦從官府領取冬衣的時候,每人交110錢,可獲得加藤紙保暖的冬服。 比如,咸陽的官府已經開始用紙取代木牘,用來書寫文書。官府的市集中,作為交易消費憑證時的“卷”也改為特殊紙制作。 比如,墨家工坊的工匠連軸轉,幾日沒睡,墨家工坊的紙張訂單統統爆單了。 …… 張嬰完全不知道是因為丞相他們心黑狡詐,沒有一出手就針對書籍和奏章,而是針對些士子貴族不看重的商賈、工匠。 采取用“農村”包圍“城市”這種溫水煮青蛙的手段。 他也不知道,反對派出于對嬴政的畏懼,即便察覺到不對勁,也不敢胡亂反抗,甚至是憋屈地自我催眠。 正因為這兩種情況,才會令朝政出現微妙的平衡。 張嬰不清楚這一切,所以只覺得膽顫心驚三個月,連系統任務都不敢放肆做的自己 像個小傻逼。 無語得連續干了三碗飯。 撐得不行。 他揉著肚子,正準備牽著大黃犬走一走,門口忽然傳來敲門聲,等張嬰懶懶地喊了一聲說請進時,居然不是張女官,而是項羽大邁步地走了過來。 張嬰坐直了身體,笑瞇瞇道:“烏兄!” 項羽卻沒有笑,他鄭重地看著張嬰,道:“阿嬰,我家阿妹托付給你了?!?/br> “?。?!”張嬰目瞪口呆地瞅著項羽,他捏了捏眉心,“烏兄,啊這……你家那位阿妹是很好啦,但我實在是承受不……” “你小子想什么呢??诱l我都不會坑你!” 項羽失笑地搖了搖頭,他伸手想要揉揉張嬰的腦袋,卻在最后一刻時停了下來,他收回手,沉默了一會,道,“我是讓你幫我看顧著她,我要回家一趟?!?/br> 張嬰:?。?! 回去? 屠睢將軍那還沒完事??! 第166章 張嬰道:“烏兄,可是有人令你不愉?” 是長安鄉出細作了?還是如橋那個憨憨說漏嘴了? 到底是哪個環節出茬子? “何人敢在長安鄉得罪我?” 項羽倨傲地一笑,然后搖了搖頭,表情嚴肅起來,“阿嬰,我一直沒收到回信,有些擔心?!?/br> 張嬰一愣,忽然意識到項羽說的是之前寄出去的紙信。 艾瑪,這真的是一個巨大的疏漏。 “烏兄,你寄出去的二十多封信,一封回信都沒有嗎?” 張嬰腦子轉得飛快,臉上帶著nongnong的不安,猛地站起來握住對方的手,“這可如何是好!說不定是出事了,烏兄你不用擔心,我馬上派人手和你一起去尋人?!?/br> 項羽一愣,似乎沒想到張嬰會是這種反應,下意識開口道:“你不是故意留我在長安鄉嗎?” 張嬰心里一個咯噔,烏兄果然是起了疑心。 但看他的反應,應該只是心生疑惑,并沒有任何證據。 “我當然希望留烏兄在長安鄉!” 張嬰說著,一邊悄悄留意項羽的表情,見他臉上閃過一抹怒氣和郁色。 張嬰心下有了主意,非但沒有哄著對方,承諾會讓對方離開,然而選擇反向沖刺,斬釘截鐵地大聲嚷嚷,“烏兄待我這么好,又才華橫溢,武勇第一,何人會不希望留著烏兄一起呢!難道在烏兄眼中,我阿嬰是識人不清的傻子不成?我是希望烏兄一輩子留在長安鄉陪我!有何不可!” 說話間,張嬰持續關注項羽的臉色。 見他原本漸漸染上怒氣的表情怔,在聽到后半句時眼神都恍惚了幾秒,不久后,他臉上的表情又漸漸恢復了平和。 張嬰心下稍稍松了口氣,知道最難的一關是過了。 他緊緊地握住項羽的雙手,道:“烏兄,你上回還與我說做事要謀而后定。你寄出去那么多書信,卻一封信也沒有回,若是真出了事,你一個人去闖,又能做得了? 若是沒有出事,萬一你離開后我這邊收到回信,他們說是搬家遷移了,我又要如何通知你呢? 不如這樣,我去委托一些驛卒打聽消息,來回不超過三十日如何?” 張嬰又勸了一會,項羽的神色有些松動,他不再急著說要離開,而是點點頭道:“阿嬰,勞煩你了!” “你可是我大兄!”張嬰緊緊地抱住項羽,“這有何麻煩的?!?/br> 項羽沉默了一會,抱抱張嬰,轉身離開。 張嬰看著項羽的背影,立刻刷刷刷寫信,找到內侍,道:“以最快的方式交給屠睢將軍?!?/br> 內侍拱手道:“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