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真不是我爹? 第310節
張嬰完全沒想到嬴政會給出一個與他截然相反的答案。 張嬰剛想說不對吧,但轉念一想。他是以一個普通愛好和平的思路來想,遇到強權敲打,肯定是跪的安詳。 但若是一位自認被欺負的梟雄,居然還要被敲打,內心怒氣值肯定蹭蹭向上,想招兵買馬的報仇。 仲父說的,可能性更大。 嬴政拍拍張嬰的肩膀,還給他遞了一個水壺,道:“我的話,可想明白?” 張嬰聽到這話一瞬間有點迷茫,但忽然意識到仲父指的是“為何仲父希望對方能早點反叛?!边@一句話。 他沉吟片刻,努力代入看到過的厚黑野心家的書籍套路。 半晌,張嬰指著河水中的魚,試探性地打機鋒,道:“早點打魚?早點收網?休養生息?” 嬴政沉默片刻,忽然哈哈一笑,道:“孺子可教也!” 張嬰嘴角一抽。 所以仲父真的一邊在這放下魚餌,一邊還擔心魚餌誘惑力不夠,不停地添加作料,好讓釣魚執法的速度快一點,能早點收工回家。 奪筍吶! 嬴政起身,道:“小子,回吧?!?/br> 張嬰心中還有一個困惑,見嬴政起身,忍不住扯住對方道:“仲父,我還是不明白。既然一定會反叛,為何還要給予他們權利做魚餌呢?這真的不是養虎為患?萬一那人與當地的秦軍將領勾結呢?” “這個憂患意識很好。昔年我對主動投降的六國余孽信任有加,他們中許多人卻背棄了我的信任?!?/br> 嬴政聞言并沒有生氣,語氣很溫和,但最后卻說出一句讓張嬰渾身一顫的話,“所以阿嬰想能如何做?不設魚餌,直接坑殺所有百越人?” 張嬰瘋狂搖頭,使不得??! 嬴政慢條斯理道:“嗯,殺人是有傷天和。不如將百越子民全貶為大秦的隸臣妾,去北方修建長城?” 張嬰嘴角一抽,繼續瘋狂搖頭。 嬴政聲音緩緩道:“那對百越置之不理?數年后,等大秦勢弱,任由他們揭竿而起?” 張嬰一怔。 這不就是記載中出現過的情況么,數年后,在大秦勢弱勢時,百越再次涌現出一股力量抗秦,最后被趙佗拿下。 張嬰皺著眉頭想了好一會,想來想去,只能說:“我不知也?!?/br> 說完,張嬰有點喪地沉默下來,片刻后,忽然聽到身旁傳來爽朗的大笑聲,緊接著,一雙手狠狠地掐了他的臉頰一把,疼得張嬰“哎呦”了一聲。 “你小子,真是被天資慣壞了!這可是我大秦,不,應當說任何一個有開拓領地的雄主都會碰上的難題。你不過六歲稚齡,能想到這些已經很了不得了!” 嬴政說到這,又是一笑,語氣透著些感慨,“不過阿嬰有想超越我等的志氣,也好,值得鼓舞!這樣,阿嬰有任何有關南??さ囊苫?、主意都可以寫,每月上交我一卷竹簡。朕允你,可書寫任何內容,不問罪?!?/br> 張嬰瞳孔地震。 我沒有!我只是慣性emo一下而已!不值得鼓勵??! 我不想月月做作業! “先回去休息,好好養精蓄銳?!?/br> 嬴政仰頭看了一眼天空,“明日 ,不對,應當說后日可是你的主場?!?/br> 張嬰:? 什么主場,做作業的主場嗎? 第149章 兩日后,太陽剛掛上山巔。 張嬰和如橋幾乎同時從帳篷里出來,張嬰不停地打著哈欠,雙目無神。 如橋手中還拿著一個鍋盔,氣色好得不得了,容光煥發。 兩人打了個照面,如橋盯著張嬰,小跑過來搭話道:“你前日上了馬車后去了何處?” “唔?;厝バ菹⒘??!睆垕敕笱艿鼗氐?。 嬴政一行人是隱秘行動,又已經回歸大軍,不方便與如橋透露。 “是嗎?”如橋露出不怎么相信的眼神,忽然湊近一步道,“你狀態看起來不太好,莫非是生病了?要不我去幫你喊太醫過來?” “沒事,唔哈……就……” 張嬰揉了揉眼睛,想起嬴政和扶蘇的作業就頭皮發麻,但也不想在如橋面前弱了氣勢,只能繼續敷衍,“夜里沒睡得太好罷了?!?/br> “哈,果然是稚子,居然還會認生床?!?/br> 如橋先調侃了一句,很快又有些羨慕地看著張嬰,“去洗把臉,打起精神來,今日可是你的好日子!日后都值得書寫下來,給子孫后代夸耀?!?/br> 張嬰一頓,回想起嬴政說過的“主場”,他忍不住道:“為何?” “嘖嘖,嬰小郎君何必還與我裝神秘,我已知曉了。今日的祭天祝文,是由你上去誦讀!”如橋沖著張嬰小小地翻了個白眼,語氣還帶著點酸澀。 “什么!”張嬰一臉震驚。 “……你不知道?”如橋一臉狐疑。 “我能知道什么?” 張嬰眨了眨眼睛,“這消息,如橋公子是從何得知?” “太仆那??!”如橋撓了撓后腦勺,臉上閃過一抹古怪,“今日犒勞三軍,封賞三軍,祭祀天地了!你可是要上去念祝文的??!你豈會不知呢? 難道念祭天祝文不是你?不對呀,我明明看見是太仆他們已經定好,還有你的名,是你沒錯啊?!?/br> “如橋公子,那祝文你可還記得?”張嬰忽然意識到這次的事有點微妙,“能否與我說一說內容?” “不記得?!?/br> 如橋搖搖頭,很快又指著不遠處的車架,“但就放在太仆的車架上?!?/br> 張嬰一愣,沒想到如橋答應得這么干脆。 他語氣都誠懇了一些,拱手道:“有勞!” “哈,難得看你聽話一次。成,阿兄帶你去?!?/br> 如橋面上不說,但心底其實挺佩服張嬰的才華,所以見張嬰對他的態度變得尊重,臉上立刻閃過一抹小得意,都樂意主動帶人上去。 他領著張嬰往前面的車架走,自己翻身上去后又拉著張嬰一起上車架,之后,如橋熟門熟路地從抽屜里拿出一份帛紙,然后遞給了張嬰,道:“就這個,你看,上面還有你的名?!?/br> 張嬰細細看了一下,確實是祭天祝文,也有他的名。 所以仲父離去前留下的那一句“后日是你的主場”,指的是讓他在祭天時念誦祝文? 這確實也算是一項榮耀,但…… 張嬰心底閃過一抹微妙,總覺得仲父的手筆不會這么小,或者還有哪里不太對勁。 恰在這時,外面響起趙文的呼喚聲音,張嬰和如橋對視一眼,連忙將祝文放在原處,急急匆匆下了馬車。 趙文沖上來道:“如橋公子,嬰小郎君,大軍已抵達不足十里之地!快快快,立刻登車出發!” …… 同一時刻,暗月河港口附近。 尋常熱熱鬧鬧的秦越交易市集、港口船只都沒了人。 原來他嗎都坐著小馬車、騎著小馬,匯聚成兩條沉默的車行道,跟著張嬰一行人的禮儀車隊,轟隆隆地走向秦軍凱旋的路線。 等 儀仗隊停下,黔首們非常自覺地分為兩側站好。 沒一會兒,黔首們感覺到地面微微震顫,紛紛扭頭,只見遙遠的地平線上忽然出現一層黑線,黑影越來越重,伴隨著“噠噠噠”的奔騰聲越來越響,品字型的黑鐵騎軍映入眾人眼簾。 當第一批黑鐵騎漂亮地越過人海時,黔首們情不自禁的搖晃著手中的鮮花,開始大聲喝彩。 還有人在人潮中瘋狂地吶喊,以老秦人的情緒最為亢奮: “陛下!偉大的大秦陛下!身姿太偉岸了!” “大秦皇帝到底是何人?在哪里?” “嘿!你這越人怎么說話的!必須尊稱聽到沒!態度給我放尊敬些?!?/br> …… 張嬰、如橋兩人站在迎賓隊伍的正中央。 待前進的騎兵們放緩步伐,他們恰好能看見緩緩移開的黑鐵騎中,一位身著銀白色鎧甲,披著黑披風,單手捏著韁繩的魁梧身影款款而來。 等他靠近,張嬰才發現出場如此sao包的人居然是陛下! 他有些想吐槽卻又不知道怎么說。 張嬰發愣的時候,腰側忽然被如橋猛戳。 他一頓,知曉旁人是在提醒他盡快繼續接下來的禮儀步驟。 張嬰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胸懷天下,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戰果碩碩。此乃大秦之幸,百越之幸。恭迎陛下凱旋!” 嬴政大聲回道:“百越之勝,全我大秦雄獅,日夜辛勞,居功至偉。政之力,不足為道?!?/br> 張嬰對嬴政深深地鞠了一躬,這是正常的禮儀之道。 但嬴政回應之后,翻身下馬,也對張嬰淺淺地拱手鞠躬,回了一個禮。 這般禮遇,其他朝臣從未見過,若非是在極為肅穆的迎禮場合,若非觀禮的黔首們太多,只怕王翦、王賁、內史騰等將軍郎官們,都會驚訝得一蹦三尺高。 此刻,他們只能按耐著內心的復雜,時不時瞟一眼嬴政身前小巧的身影。 張嬰不知道朝臣們情緒如此復雜,他只繼續按禮儀說詞。 之后,他與嬴政一起登上禮儀馬車,開往幾里之外的天地圓方祭壇。 此次祭壇的布置與張嬰在咸陽參與過的略有不同。 首先是衣裳方面,嬴政并未穿大裘、袞服、十二旒冕等專門祭天的服飾,他只將銀鎧甲脫下,換上一身飾有玄鳥的黑金長袍,其華美程度,勉強也可稱之為祭天禮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