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真不是我爹? 第200節
扶蘇搖了搖頭,遲疑了會道:“父皇,我并非這個意思。我只是認為不管郡縣制還是分封制,只要諸侯王忠心,愿意跟著大秦定下的律令和規矩走,其實對民眾們而言,郡縣制和分封制沒有太多區別?!?/br> “哦?民眾?” 嬴政詫異地看向扶蘇,官吏與他匯報治下情況,基本上沒人會從百姓的感官出發,但很快嬴政又皺起眉,“你這是支持分封制?謬論,分封制最易引起叛亂,一旦兵亂,苦的還是百姓,豈會沒有區別?!?/br> “但郡守、將軍也有可能。誰都有可能……” “但分封制占有大義。他們可以用大秦的血光明正大地養出一大批只聽令于他的鐵騎,反秦!你以為六國余孽為何要不停地宣揚暴秦暴政,還不是大義……” 嬴政說到這一頓,他蹙眉看向扶蘇,“扶蘇,你可不像連這些都想不到的愚笨之人?!?/br> 扶蘇沉默了一會,忽然道:“父皇,我有二十余弟弟。若無分封,日后他們便會低許多貴族一頭。百年后他們的子嗣或許會淪為白身布衣,在街頭被貴族欺負,您忍心嗎?” 嬴政冷冷地看著扶蘇,道:“大秦與王族宗族,孰輕孰重?” “父皇,不是大秦和宗族之間,而是親兄弟之間?!?/br> 扶蘇抬頭看向嬴政,“不是所有弟弟都會叛亂,況且也并非沒有挾制的辦法,我不……” “砰!”嬴政將一枚竹簡狠狠地砸向扶蘇。 扶蘇可以避開的,但他自知情急之下說了戳嬴政心窩的話,任由竹簡砸在他的額間,砸出一小片紅。 “誰與你說了什么?王丞相?” 扶蘇搖頭道:“王丞相并未找過我?!?/br> “那就是朝中支持分封制的大臣。我不管是誰在你耳畔說了什么?!?/br> 嬴政看著扶蘇,一字一字地開口,“你熟讀《商君書》應當知曉我忍不忍心?!?/br> 扶蘇想說什么,但看到嬴政的臉色又閉上了嘴。 馬車搖搖晃晃地停下。 在嬴政起身的那一瞬間,扶蘇忽然道:“那阿嬰呢?他也不能封王嗎?” 嬴政猛地扭頭看向扶蘇。 他在這一刻才愕然發現,扶蘇這逆子居然將張嬰誤會成他在外的私生子,也不知道該說扶蘇是遲鈍還是敏銳。 他又好氣又好笑道:“我豈會有阿嬰這么小的稚子?!?/br> 扶蘇遲疑了會,開口道:“父皇龍虎精神,老當益壯?!?/br> 嬴政:…… 他差點脫口而出,你們的黑鍋別想甩在朕頭上。 但想起之前給張嬰按下的“巫祝奉子”的名號,以及還差一點可以板上釘釘證明他身份的關鍵證據。 為了不讓張嬰未來登基時,會被朝臣們、以及別有用心的人質疑污蔑血脈的可能性,嬴政忍了下來。 嬴政冷聲道:“阿嬰是巫祝奉子,別瞎揣度?!?/br> 扶蘇一愣,連忙道:“是兒莽撞?!?/br> 嬴政忽然又笑,也是透露一點的意思,道:“即便是,阿嬰更不能封王?!?/br> 扶蘇聽到這話瞬間抬起頭,果然是有關系。 但他也感到驚訝,沒想到父皇對最寵愛的阿嬰也會給出這么冷酷的答案。 “為何……” “若給他封王?!?/br> 嬴政臉上露出若有若無的笑意,開了一句玩笑話,“我擔心他會臣下脅迫,造反稱帝?!?/br> 扶蘇:?。?! “你自幼關照幼弟,但弟弟們終會長大及冠。與其日后為兵戎相見,活著不好么?!?/br> 嬴政起身,“走吧,接下來是你的三冠禮?!?/br> 在他掀開車簾時,外面是戒備森嚴的黑甲衛,再遠一些是烏壓壓又安靜無聲的黔首們。 而在嬴政邁出來第一步時,遠處的黔首們忽然高呼著“天命大秦,天佑陛下!”歡呼雀躍的聲音幾乎在草原平地都引起了陣陣回響。 這時,嬴政回首看向扶蘇,見他也面色潮紅很是激動,嬴政微微一笑。 他大手一揮,引起更多人歡呼雀躍,頂禮膜拜。 嬴政回首,意味深長道:“你看,權利多么令人澎湃,能激起多少人的野心。你真想分給弟弟嗎?” 說罷,嬴政轉身下了馬車。 徒留在原地的扶蘇卻怔怔地捏住了拳頭。 他并非為大權在握而激動。 他高興的是,飽受戰亂麻木的黔首們能為父皇如此真心地歡呼雀躍,足以證明他們在大秦過得很好,父皇一統六國是對的! 扶蘇深吸一口氣,也跟著走下了馬車。 他踩在鋪好的紅毯上,緩緩向著古樸的廟宇前行。 恰在這時,他聽到身后有清澈的嗓音在喊他。 “阿兄!” 扶蘇回頭,沒想到他之前舉例的主人翁會笑瞇瞇抱著一直羊羔,出現在他眼前。 扶蘇心里閃過一抹內疚,語氣越發溫和道:“阿嬰怎么了?” “啊哈哈,就是,就是那個青銅劍!” “阿嬰不必擔心?!?/br> 扶蘇了然地摸了摸張嬰的小腦袋,剛準備和張嬰說,他為張嬰準備了一柄可以套用青銅劍鞘的木劍,這樣也能省點力。 然而扶蘇話還沒說,就聽見張嬰“叭叭叭”將希望用羊運青銅劍的話給說出口。 他將之前的話給咽了回去。 扶蘇捏了一把眼巴巴的張嬰,笑道:“哈。原來阿嬰如此聰慧,好,就是這只小羊羔?要不要換一只強壯些的?” “阿兄!” 要不是怕懷中的羊摔倒,張嬰淚眼汪汪,恨不得雙手緊緊地握住扶蘇,“你真的太好了。嗚嗚嗚……若你是我親阿兄就好了?!?/br> “我是……” 扶蘇說到一半,想起嬴政半遮半掩的態度,還不忘打了個補丁說,“你若想,可以當我是?!?/br> 張嬰眼睛唰地亮了,扶蘇可是他選定的繼承者,他立刻打蛇上棍地撒嬌道:“那阿兄可以當我結義阿兄嗎?” 扶蘇:…… 和親弟弟結義,好像沒有這個必要吧。 張嬰見扶蘇面露難色,立刻道:“阿兄我知曉我現在還有不足,還不夠格,那我下回再問你!” “???不用?!?/br> “阿兄,等我哦!我會有夠格那一日的!” 張嬰心里美滋滋地說完,壓根不給扶蘇拒絕的理由,抱著羊羔轉身就跑。 扶蘇哭笑不得:…… 他聽出張嬰的潛臺詞,只要沒結義阿嬰就會一直問,直到他同意為止。 扶蘇摸了摸下巴,他倒是無所謂,等日后認回弟弟, 結義這一條反倒會讓阿嬰的身份被質疑,得不償失。 …… …… 兩個時辰后,所有人再次沐浴更衣,焚香敬祖。 扶蘇的三冠大禮正式開始。 張嬰抱著全副武裝的羊羔站在只著采衣的扶蘇身后。 蒙毅先過來給扶蘇束起了長發,用綢子將發髻包住。 之后,扶蘇在東方位置站定。 嬴政一身玄服走了出來,立于前坪東階下,直對東,西面。 朝臣們也換了一身玄服位于西面,北為上。 不遠處的玄服擯者正在香爐中點燃香,其余人布設好席子,案幾,然后他佇立在盥洗位旁不動。 隨后數十位樂者攜帶著樂器七步而來,緩緩落座在西南角。 伴隨著嘹亮的號角聲,六位執事端著扶蘇加冠時要穿的衣服,依序排列站好,贊禮們立在香案旁做好了準備。 原本遠處發出一些細碎聲響的有幸過來觀禮的黔首們也安靜下來。 司禮大臣胡毋敬大邁步走了進來,他先來到盥洗位凈手,拭手。 胡毋敬先按照流程祭拜天地,然后嬴政大邁步出來,簡單地夸贊了一會扶蘇的成長。 之后,扶蘇身著采衣走了出來。 張嬰按照之前告訴他的,也跟著扶蘇走,走了一半拐了個彎來到了嬴政的身后。 扶蘇席地而坐。 待贊者坐下替扶蘇整理好發髻,李斯第一個上前給扶蘇帶上了緇布冠。李斯由西階下,與嬴政拱手行禮之后,再離開。 贊者重新為扶蘇整理好發髻,之后是蒙毅為扶蘇戴上了皮弁冠,等蒙毅離開,再之后是馮去疾為扶蘇戴上了雀弁冠。 三冠禮之后,嬴政從最高位走了下來,張嬰連忙牽著小羊羔緊隨其后。2 對比起嬴政的從容。 張嬰心里就忐忑多了。 他牽著一只穿著黑紅色毛衣,背負著長劍,腰身還掛著毛線編制的q版谷物的大綿羊,踩在紅毯上。 也就是因為他來到中央,張嬰才發現原來有這么多人來旁觀扶蘇三冠禮,起碼幾千,烏壓壓一片,難為他們可以做到寂靜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