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真不是我爹? 第195節
張嬰 卻搖搖頭,雙手緊緊地握住扶蘇,認真道:“最值的是認識阿兄!即便我沒有矩子令,阿兄也不會傷我分毫,會護我周全的不是么?!?/br> 扶蘇一愣。 說真的,這幾日趕去瑯琊臺的路程中,扶蘇真的覺得很郁躁。 幾乎所有遇上他,想要投靠他的士子們。 不是在說張嬰的壞話,慫恿他弄垮張嬰,就是在給他提建議如何討嬴政的歡心,更有甚者讓他也人為造些祥瑞,與張嬰的小福星名望打打擂臺。 扶蘇臉上溫和的笑容都快要穩不住了,他真的很想沖那些人嘶吼:難道在你們心中扶蘇就是如此一個容不下人的人?你們過去夸贊的溫厚、仁善和大度,都只是說說而已嗎?都是把他當偽君子了嗎? 他未曾想過,真正第一個懂他,信賴他的人會是才四歲的稚子。 是那些人口舌中必須要警惕的對象。 扶蘇輕輕一笑,忽然將張嬰給舉起來,道:“你小子懂我!” 張嬰嘿嘿一笑,他的彩虹屁還沒開始吹,就聽見扶蘇淡聲道。 “三冠禮上,你為我執劍吧!” 張嬰:? 第79章 數十里之外。 山崖之底,大樹綠蔭后藏著一處被鑿出來的三方石壁密室,里面擺放著各色怪石,丹砂、砂礫等,各式各樣的爐鼎,以及成堆曬干的草藥。 密室中跪坐著兩人,還有一年輕童子在旁伺候倒茶湯。 鶴發龐眉的老者,身著方士的衣服,雙手捧著一本儒家典籍,閉目養神。 他對面較為年輕的方士則面露擔憂。 在倒下茶湯的潺潺水聲中,年輕方士忍不住道道:“盧郎君。如今大秦的名聲非常好,尤其泰山封禪之事后,哼,區區一點點避火的小花招,居然將這群愚民哄騙得不知東南西北,日日在外盛傳大秦乃天命所歸,簡直可恨。 即便我們的人還在提“始皇死而地分”,但根本沒幾個人附和認同??稍趺崔k?” 鶴發龐眉的老者緩緩睜開眼,道:“侯生不要急躁。你且先與我說,姬家人已經離開了嗎?” “已經前往項家的方向?!?/br> 說到這,侯生忍不住道,“盧郎君我不明白,為何要暗中幫助姬家子離開?既然要救人,為何不收為己用呢?” “收他們?他們能有何用?救他們不過是看在同為反秦勢力,也能幫我們吸引一些暴君的注意力?!?/br> 盧生慢悠悠地給燒得正旺的爐鼎添了一把火,“況且他們跑了,我們才好接手姬家在魯地開采的猛火油。日后即便被姬家發現,他們也只會懷疑是暴君,或者是楚項人拿走了?!?/br> 侯生點點頭,頓了頓,他道:“盧郎君,明明我們在泰山也安排了人手,為何不趁機將暴君殺了……” “殺他?”盧生輕嗤一聲,“現在殺他對我們有何好處?” 侯生瞳孔地震,道:“什么?反秦不是就是為了復國,越早殺……” 鶴發龐眉的盧生卻笑了一聲,道:“因為時機未到?!?/br> 侯生忍不住道:“什么時機?盧郎君,我已經隨你在此地潛修三年之久。你每一回都說時機未到,可什么才是我們的時機,你為何不能清楚的告訴我?” “那我問你,若是現在殺了暴君,大秦內亂,最有利的是誰?趙國、楚國,因為他們人多,兵強馬壯。但我們有什么?積攢的力量不夠,早晚是被楚、趙吞并,那反秦有何意義?” 侯生聞言一頓,喃喃道:“是,是這么個意思,那要等我們積攢的人手夠了再去等待時機?” “當然不,還是得提前準備?!?/br> 盧生看向侯生,“比如我們得想辦法改掉郡縣制,回到諸侯分封制?!?/br> 侯生眨了眨眼,表情有些迷茫,這和郡縣制又有何關系。 盧生卻沒有解釋的意思,他道:“過去的時機,我本是放在趙高身上,他是暴君的近臣,也是唯一成功向暴君舉薦方士的臣子。 三年前,我在咸陽與中車令趙高搭上聯系,但為了降低他的懷疑,我故作對榮華富貴不在意,特意做了兩年的云游野鶴??烧l知道,等我再次回歸咸陽市,趙高卻被處置了。 如今咸陽的方士也被打壓得很慘,大部分只能做豆腐,這一條時機便被斷了,” “嘶!”侯生聽到咸陽的方士大部分做豆腐,面露震驚,“這,這……那我們苦練丹藥的這些年豈不是白做了?” “不。還有機會?!?/br> “盧郎君我們接下來怎么做?”侯生不想再問了,“你說,我就做!” 盧生緩緩起身,從旁邊拿起袋子在丹砂、草藥里面挑挑揀揀,同時開口道:“算算日子,暴君的車隊應當差不多快到這了,你準備準備,我們直接去見暴君?!?/br> 侯生瞳孔地震:…… …… …… 與此同時 ,張嬰站在山間白霧繚繞的溫湯里,堪堪冒出大半個腦袋。 他瞅著閉目享受溫泉的扶蘇,忍不住又一次開口道:“阿兄,執劍什么的聽起來就好重要,讓我去不太合適吧?!?/br> 扶蘇緩緩睜開眼,伸手戳了下張嬰的眉心,說了句玩笑話道:“有何不合適,萬一又遇上什么威脅,還能讓我沾點你的福?!?/br> “不不不!我沒福,我都是蹭陛下的福!” 張嬰連連搖頭,一聽可能有伏擊,沒有嬴政這條大腿他更不想上去了,“阿兄你信我,仲父比我福運大多了,他去更好?!?/br> “哈,阿父自然也會在?!?/br> 扶蘇并不想與張嬰討論嬴政的福運大小,阿嬰年齡小無所謂,他作為公子就不太恰當,他安撫道,“阿嬰不必有壓力,我也是想堵一些人的嘴?!?/br> 說到這,扶蘇眼底閃過一抹利芒。 對方都說到這一步,況且嬴政也會去,繼續拒絕就顯得不太禮貌。 張嬰點點頭,道:“阿兄!執劍有什么要注意的禮節嗎?我一定好好學,一定不出錯丟臉?!?/br> 扶蘇又輕笑了一聲,不在意道:“無妨,不過小事爾?!?/br> 張嬰嘴角一抽:信了你的邪! 真要不隆重,仲父會特意放在有神山美名的瑯琊臺為你舉辦? 趙文等人會為核對流程日日急得脫發? …… 珠簾之外有內侍放重了腳步聲,靠過來道:“長公子,李廷尉求見?!?/br> 張嬰哈欠打了一半,李斯來見扶蘇? 可能是被后世資料影響的原因,他總覺得李斯來見扶蘇就好像黃鼠狼給雞拜年,有些緊張。 他盯著扶蘇,看見扶蘇臉上也閃過一抹訝異。 “你與李廷尉說,扶蘇馬上到?!?/br> “唯?!?/br> 扶蘇站起身,雖不像嬴政那般寬厚魁梧,但歷經沙場浴血鍛煉出來的硬朗身形絕非健身可得。 遍布周身的每一寸肌理,每一根線條,都只為能更強有力地搏殺、廝殺而生,是一副極具鋒芒,脫衣有rou穿衣顯瘦的身材。 “我也去!我也去!” 張嬰看了幾眼,唰地跟著扶蘇起身,幾步就從床榻爬上去,隨便套了件外套,“我與阿兄一起去?!?/br> “你想跟便跟吧?!?/br> 扶蘇輕笑一聲,他對張嬰癡纏嬴政到處跑的事跡早有耳聞,所以并不奇怪對方的舉動,不過扶蘇在穿衣時又回頭看向張嬰,“你在瞅什么?” “哎,我何時也能練成阿兄這樣啊?!睆垕胍贿吰鹕泶┮路?,一邊捏了捏自己的臂膀,即便日日揮劍,肌rou線條也不夠顯眼。 “哈哈哈!”扶蘇不同以往的溫和,暢快地笑出聲,同時將張嬰從溫泉中拎起來丟在旁邊的衣物中,“隨我去九原待七年即可?!?/br> “好呀!”張嬰爽快地點頭道。 他還記得扶蘇在一年前說的,在九原施行了兩個治式的城市,很是好奇啊,說不定還能作為說服嬴政的榜樣。 扶蘇一頓,簡單地穿好衣物,道:“九原可不適合稚子?!?/br> 張嬰道:“阿兄我很有用的!我去九原說不定可以給阿兄帶來驚喜呢。帶我去嘛?” 扶蘇瞥了眼張嬰,忽然想到張嬰因為被父皇拒絕參加巡游,然后偷偷跟過來的事。 他沉默了會,忽然漫不經心道:“你這憊懶的小子不適合,去九原是要搬磚、修城墻的!” “扶蘇阿兄嚇唬我!明明十五歲才服徭役?!?/br> “嗯,你在咸陽也見過七八歲服搬磚修城墻的吧?!?/br> 張嬰剛想說怎么可能,但猛地一頓,對啊,他在少府時確實見過不少年齡小的。 “大秦不是15歲才開 始服小役么?” 張嬰將這份疑惑問出去,扶蘇道:“對!但有兩種情況,一方面自然是邊疆地廣人稀,又有羌族、匈奴等入侵,民眾自發上前修葺城墻,全民皆兵,不分男女老少。 另一方面,若父母本是隸臣妾,舂、或者戰敗俘虜,他們的后代是小城旦,七歲便開始要服徭役。昔年父皇仁善,沒有將戰敗士卒全殺掉,而是給他們一條成為隸臣妾的活路。所以近幾年,年幼的舂、小城旦格外多?!?/br> 張嬰:…… 他忽然覺得對“仁善”兩個字都不太認識了。 扶蘇溫和地笑了笑道:“別讓李廷尉等急了?!?/br> “哦,嗯?!?/br> 張嬰點頭時,完全沒注意到扶蘇已經不留痕跡地將話題徹底轉移。 …… 扶蘇先一步走出去。 張嬰本可緊隨其后,但想到李斯,他又放緩了腳步,悄悄地扒在門簾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