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真不是我爹? 第167節
公子寒臉上的笑容有些維持不住,他沉默地看著張嬰,內心正在反復衡量,為了拉攏張嬰能低頭到何種地步。 恰在這時,他余光瞥見趙文候在旁邊的角落。 最關鍵的是,公子寒注意到趙文的視線一秒都不離張嬰。 公子寒眸光一轉,忽然又道:“我聽聞嬰小郎君喜愛墨家,說來也巧,秦墨鉅子下月初也會來我府上祝賀,可惜他不會待很久,聽聞之后會有三墨的聚會。唉……” 張嬰心神一動,楚墨,齊墨,秦墨也算是曾在歷史舞臺風光,又很快被打壓消散的流派。 正巧他想改良農具,去墨家聚會見識見識,看看能不能順道挖幾個人才過來。 張嬰立刻改口道:“嗯。多謝寒公子邀約?!?/br> 公子寒也很上道地遞上交流貼,并未再多言,轉身離開。 張嬰狐疑地瞅了對方一眼,但注意到走過來的趙文時,他心神一動,原來如此啊。 …… …… 千里之外的某個村落。 山腳下的一處簡陋的茶水攤,一戴著黑色斗笠的少年郎正慢悠悠地把玩著手中的茶盞。 又等了一會兒,少年郎終于在道路的盡頭,見到熟悉的郵傳出現。 少年郎剛起身準備與對方打個招呼,卻發現郵見到他后神情慌張,仿佛遇到鬼一樣轉身就跑。 少年郎眉頭一豎,他將斗笠旁桌上一放,側身飛出,幾個大邁步翻身上了拴在小樹旁的馬匹,“架!”,片刻后,少年郎居高臨下地擋在郵面前,滿臉兇悍。 少年郎也就是項羽剛準備問為什么,被他擋住路的男子情緒直接崩潰,居然嚎啕大哭起來。 “嗚嗚,嗚嗚嗚……我,我沒說,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項羽:…… 對方就像倒豆子一樣將來龍去脈都說了一遍。 原來早在十日前,每隔一日,便有人將他蒙眼抓到一處地方狠揍拷問了一頓,命令他不準再給少年郎帶任何信件,否則會有家破人亡的危險。 項羽眼睛瞇起,道:“那近日咸陽那邊可有給我的信?” “有,有是有一封,但被那些人搜走了!小郎君,我是真的不,不準……”跪在地上的男子捂著頭,瑟瑟發抖地祈求不要揍他。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便聽到馬蹄響起的聲音,男子愕然抬頭,這才發現少年郎早已按捺不住地策馬離開。 …… “砰!” 項羽急匆匆來到山窩最深處,猛地推開張良所在的廂房門。 里面項伯和張良正在沙盤前比劃,說著什么。 他們幾乎同時扭頭,張良臉上閃過一抹了然。 項伯則頭疼地抓了下頭發,聲音帶著怒氣道:“羽兒!你的禮呢?禮儀是怎么學的?進門又忘了敲門嗎?”后半句,還不忘為侄子找補。 然而項羽不領情,他手指著兩人,怒道:“為何偷偷截取我的信件?” 項伯聞言一頓,遲疑地看向張良。 項羽見狀勃然大怒,道:“好啊,我就知道是你這心黑的在挑撥……” “羽兒不得無禮!”項伯匆忙打斷對方道,“張叔父并無害你之心?!?/br> 項羽再如何粗獷,也是按舊國貴族禮儀培養起來的人,他胸膛上下深深地鼓動了下,強壓著怒氣道:“叔父,這件事不能就這么大事化了!必須得給我一個說法?!?/br> “羽兒你……” “項兄,或許告訴項羽真相,會比瞞著他更好?!?/br> 張良看向項羽,沉默了一會道,“你 可知道,暴君嬴政,借著四處傳唱的《禁書》在咸陽大肆詆毀人祭的事?” 項羽無所謂地點點頭:“知道。我也不覺得人祭有何必要?!?/br> “嗯,但你可知道,暴君借著這事,將潛伏在咸陽附近的六國貴族同胞斬首的事?” 項羽渾身一震,猛地抬頭看向張良。 “你再看看這書?!?/br> 話語間,張良從旁側的案幾拿出一本帛紙,丟給項羽,項羽伸手非常迅猛地接住,然后迅速開始翻閱《禁書》,翻著翻著,他臉上隱隱透著一抹不敢相信的神色。 張良等對方翻到停下時,他才慢條斯理開口道:“看到那句話的前半段了吧,熟悉嗎?‘我命由我不由天’,還有其他幾句類似的橋段。這書極有可能是張嬰那小子寫的?!?/br> 項羽忽然將文書合上,冷冷地看著張良,道:“那又如何。僅憑幾句話就能判斷?你仔細看過兩本書嗎?《哪吒鬧?!纺潜居迷~稚嫩,經常會出現錯漏字,除了內容,一無是處。 但《禁書》這本,文筆極其優美,用詞間甚至透著一股見過血的狠厲,哪哪都優秀 這絕不是一個人所書寫。阿嬰斷斷寫不出這樣的書。 萬一《禁書》這本內容借鑒《哪吒鬧?!纺??” 張良也認可地點點頭,道:“你說的不無道理。所以我們暫時只阻礙郵給你送信,而不是急著搬離此地?!?/br> 項羽冷笑一聲,繼續道:“退一萬步說,就算這書是張嬰寫的,那又如何?在咸陽為我們傳遞情報、掩護我們的人,誰不是為暴君當小吏效命。 若是只按為是否為嬴政效力來判斷此人是不是盟友,那咸陽我們就沒有盟友了。 你們有親自與張嬰求證過嗎?你們不覺得判斷得太草率,太武斷了嗎!” 項伯怔住,緊接著是狂喜! 項羽自幼神勇非凡,一直都被看作下一代板上釘釘的繼承者,但為人沉默寡言,動不動就武力威懾。 他們做長輩真的很擔心項羽日后與臣子之間的交流問題,甚至還提議過,要不要多給項羽安排幾個謀臣,以免項羽與下屬溝通時能夠暖暖場子。 現在一看,好家伙,自家猶子想說也是能一連串話!不是沒天賦,只是懶得說! 張良也有些驚訝地看著項羽,倒不是為這一番話的內容驚訝,而是驚訝項羽對張嬰的維護與看重。 項羽是個人憎狗嫌的脾氣,那稚子瞧著也是一個被寵大的不樂意受氣,兩人相差歲數也大,到底是怎么玩出如此深厚友誼的! 張良微蹙起眉,他道:“不管如何,如今情況危急。項小郎君近幾年不要再接觸張嬰?!?/br> “為何?” 張良平靜道:“因為我懷疑他并非六國貴族?!?/br> 項羽拳頭捏得繃緊,他話還沒說,就看見項伯輕輕一揮手,很快,四個身披軟甲的青年出現在屋內。 項羽冷笑一聲道:“怎么?手下敗將也想擒拿我不成?” 四位青年皆露出苦笑,干巴巴道:“小郎君,這,還請小郎君見諒,回,回屋休息?!?/br> 項羽余光一瞥,發現四人已經站好陣型,連項伯也起了擒拿手的手勢。 他扯了扯唇角,道:“我今日不走?!闭f罷,他轉身向外走。 他一走,其余四位青年立刻以又能保護又能挾持的陣型跟上。 等兩人走遠,項伯輕輕松了口氣,道:“好了??偹氵@臭小子沒有那么倔強?!?/br> “哦?”張良看向項伯。 項伯笑了笑,道:“我們項家講究,重諾、重信,羽兒既說不會走,那便不會走?!?/br> 張良卻隱隱覺得有些太順了,但見項伯自信滿滿,還是點頭道:“原來如此,來,項伯,我 們繼續研究該如何重新潛伏入咸陽的事?!?/br> “好?!表棽吲d地應道。 這兩日,項羽也確實表現得很正常,每日習武、吃飯、喂馬……都沒有吵鬧。 項伯等人越發放心下來。 然而兩天后,夜深人靜時,山窩里忽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兵器對抗的鏗鏘聲。 這聲音驚得所有人翻身而起,第一時間從床下摸出武器沖了出來。 然而他們互相怒斥、打斗、對暗號等搞了半天,直到所有的火把點亮時,他們才愕然發現四周并沒有敵人,全是自家人。 “這是怎么回事!” 項伯一身白色里衣,來回巡視三圈,怒氣沖沖,“是誰驚了馬概的馬匹不成?” 這時,不遠處忽然傳來“哎呦”的聲音,眾人聞聲看去,只見一人被反手掉在馬概上,頂著兩只熊貓眼。立刻有人過去幫忙解開繩索。 項伯忙道:“元,你被誰綁了?可看清襲擊者?” 元滿臉尷尬,支支吾吾不肯說。 項伯心里一個咯噔,下意識環顧四周,發現自家猶子居然不見人影。 他怒發沖冠,都顧不得維護自家臉面,氣得不行地來回怒道:“那猶子居然言而無信?就為了找那小子,就為找那小子?” 匆匆趕來的張良腳步一個踉蹌,很想說,這是重點嗎? 沒想到被放下來的,揉了揉胳膊,忽然弱弱地補充道:“項伯,羽小郎君臨別前說,‘今日不走’但這是‘后日騎馬奔襲’?!?/br> 張良:…… 眾人:…… 第67章 十二月初。 張嬰站在田埂前,看見軍糧廩的人在一車又一車的拖走鍋盔,時不時農戶們會爆發歡呼雀躍的聲音。 他也看見不少小孩歡快地正在給田地燒草木灰,一方面是解凍土地,另一方面也是為春耕在即的耕地再次沃土施肥。 有時候小屁孩們鬧騰得太歡快,會被在附近修水渠的長輩們拎起來打屁股,小屁孩被打得嗷嗷叫,附近則會傳來小伙伴們嘲諷的笑聲。 真是好一派祥和的田園風光。 “阿秋阿秋阿秋!”張嬰被草木灰吹得連續打了三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