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真不是我爹? 第140節
不等趙文回答,一道高大的身影便越過內侍出現在張嬰眼前。 張嬰沒想到會見到嬴政,更沒想到會見到衣冠不整、袒胸露乳的嬴政,直到對方將他抱起,放在床榻,張嬰的表情才從呆滯中緩過神來。 張嬰看著嬴政從內侍手中接過小皮襖給他裹上。 “仲父仲父!” 張嬰很自然地抬手,任嬴政給自己系好繩,嘴上念叨著,“仲父你也應該把衣服穿好呀。要不會感冒。哎……仲父,這衣裳是不是穿反了。有點緊?!?/br> “是嗎?” 嬴政拉繩的手一頓,反過來翻開后衣領看了看,忽然將張嬰抱起來上手掂了掂,然后看向趙文,“去換一件大的過來,阿嬰長大了些?!?/br> 張嬰很自然地摸了摸鼻尖,嘿嘿一笑,挺了挺胸躺,“那是,都是仲父養得好。區區幾日,我便豐腴了不少?!?/br> 說到這,張嬰還不忘搞怪地掀起自己的衣擺,捏了捏小肚子,“瞧瞧,這都是仲父的功勛!” “噗?!?/br> 房內有人憋不住哼笑出聲,但都低著頭,聽不出到底是何人。 “哈哈……” 嬴政被逗笑了幾聲。他一手點著張嬰的額頭,“豐腴、功勛可不是這么用的,看來這幾日又懈怠了功課,回頭得好好補一補?!?/br> 張嬰發現嬴政眉間依舊帶著愁緒。 他握住對方的手指,雙眸亮晶晶地眨呀眨:“哪里懈怠了!仲父一直是最好的先生!哪怕仲父自己不認都不行?!?/br> “你這小滑頭!” 嬴政的聲音明顯清亮了一些,簡單與張嬰聊了幾句。 張嬰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他趴在嬴政肩膀上打量四周,發現這只是一間很普通的廂房,并未出現過跳大神的大巫,也未看見香燭、祭壇。 他忍不住道:“仲父,許小淑女呢?” “嗯?”嬴政微微挑眉,“怎么,難不成你與個嬰兒聊出了交情?!?/br> “仲父,只是好奇嘛?!?/br> “不用好奇,她沒事?!?/br> 來回拉扯兩句,張嬰敏銳地察覺到嬴政并不想正面聊許莫負,更準確的是,嬴政好像并不想帶他前去給王將軍祈福的地方。 但也不對吧,如果嬴政真的不想讓他去祈福,直接送他回家不就成了?為何還要僵持在王家,難道他是在糾結?糾結什么?擔心他的福氣分出去會對身體不好嗎? 張嬰本只是隨便想想,也沒放心上。 沒想到當公子高按耐不住地開門見山道:“父皇,何時帶阿嬰去尚在昏迷的王翦將軍處?!?/br> “混賬東西!” 嬴政忽然隨手拿起一枚酒盞砸向公子高的肩膀,冷硬道,“只會闖下爛攤子的豎子!” 公子高捂著肩膀不敢作聲。 張嬰一怔:忽然覺得之前胡思亂想的,說不定有點道理。 …… “仲父!仲父!” 張嬰拉了拉嬴政的大拇指,“去看王翦將軍吧?!?/br> “……” 嬴政沒有回,張嬰拉著嬴政的大拇指輕輕揮了揮,另外一只手撫摸上嬴政的眉心,笑瞇瞇地說道:“外婆說過,福氣越分享,越多噠。 真噠,阿嬰是遇到仲父,認識越來越多的人后,才越來越有福氣的?!?/br> 嬴政本來聽到‘外婆說分享’時,眉頭皺得很緊,幾乎是rou眼可見的憤怒。但當聽到后半句‘認識的人越多福氣越大’時,他忽然怔住了,微微垂眉,陷入沉思。 片刻后,嬴政單手抱起張嬰轉身往里面走去,公子高緊隨其后。 在三人越過一個走廊,邁過六個火盆后,張嬰終于看到大巫做法時會布置的咒語布帷、青銅器還有火把。 他好奇地細看,廂房前的前坪中央擺著九個聚攏形狀的青銅花燈盞,廂房與九盞花燈之間擺著一處青銅法鼎,火焰兇兇。 衣著清涼的大巫一邊碎碎念著,一邊舞動手中的桃木劍,時不時刺一下火焰。 也不知是什么原理,大巫每一劍刺下去時火焰仿佛熄滅了,但當劍收回來,火焰會迅速燒得比之前還要旺盛。 張嬰看了一會兒把戲,忽然聽到廂房里面傳來喜悅的聲音。 嬴政抱起他的步伐加快。 當兩人剛踏入廂房時,幾乎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們,張嬰先看到外屋放著一張裝飾很溫馨的側踏,兩名衣著光鮮的女仆伺候著。 床榻上的奶娃娃正酣睡著,顯得很乖巧可愛。正是被借來蹭福氣的許莫負。 他再往里屋看,發現里面有三個人。 站在最外面的是公子寒。哪怕笑著,也掩蓋不住他神情的疲憊。 中間的是張嬰從未見過的中年男子,對方拳頭握緊,飽含熱淚地盯著床榻上的老者。 而與張嬰有過幾面之緣的王翦躺在床上,他艱難地緩緩抬起了手。 就在張嬰以為要出現父子情深的畫面時。 王翦手沒停,一巴掌乎在中年男子身上,聲音虛弱卻斬釘截鐵道:“你這豎子憑甚回來!不知道你布軍位置有多重要嗎?滾,咳咳……給我滾回去!咳咳……” 張嬰:?。?! “父,阿父別生氣,我這就回?!?/br> 中年男子明顯有些慌,他一回頭,恰好與張嬰的視線對上,對方一愣,忽然高聲喜悅道,“陛下,這難道是嬰小郎君。怪不得我阿父醒了,怪不得??!” 張嬰嘴角一抽,能別這么腦補么,他連連擺手:“和我無關的!” 嬴政也蹙起眉,道:“湊巧?!?/br> 中年男子見狀也沒有多說,只道:“見過陛下,還請里面坐……” 公子寒也低聲喚了一聲“父皇”,但嬴政看都沒看他一眼。 張嬰發現公子寒身側的手攥得緊緊的,對方猛地抬頭,紅血絲布滿眼球仿佛許久沒睡,注意到是張嬰的視線后他神情一僵,緩緩地,居然擠出了一抹笑容。 張嬰一頓,這條黑曼巴不噴灑毒液,反而露出肚皮,簡直是將有求于他四個字寫在臉上,公子寒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 …… “陛下。你怎,怎這般打扮?!?/br> 屋內傳來蒼老得有些驚訝的聲音,緊接著傳來悉索聲。 嬴政大步向前,旁邊的奴仆紛紛垂眉,嬴政帶著張嬰坐在床榻,笑了一聲:“既然大巫說沐浴驅邪對王老將軍病情有幫助,我當然遵從?,F下感覺如何?!?/br> “老臣……” “快躺好,今日不可多禮?!?/br> “陛下。大巫都是神神鬼鬼的不要信,若真的有效,我在百越早死數千次?!蓖豸屣@然對大巫不以為然,他笑了笑,豁達道,“老臣酣睡四日,渾身舒暢?!?/br> 嬴政看著王翦干枯的嘴唇,沒有回答。 王翦看向嬴政,又看向張嬰,笑道:“你小子怎會來此?!?/br> 此話一出,眾人心頭一緊。 王家是瞞著王翦在外面布置祭壇。若是讓王翦知道張嬰是為了分福運這種神神叨叨的事情過來,只怕會立刻將張嬰請離,將大巫趕走。 眾人緊張地看著張嬰,臨門一腳的事,他們還是想試試。 公子高忍不住對張嬰做口型,就連公子寒也對張嬰做了好幾個手勢。 王翦是何等厲害的人物。 旁人若是無動靜,他可能還不會深思,但現在這么一瞧,他臉上的微笑淡下來。 “我是來問問題噠!”張嬰忽然舉起小爪爪。 王翦聞言一頓,探究地看向張嬰,卻發現對方滿臉都是真摯,兩只小手捧著臉,眼底盈滿了幼子的好奇。 他冷硬的話繞了一圈又吞了回去,王翦緩和了態度:“哦,你小子有什么非要等著我解惑?” “當然有辣!” 張嬰忽然嘿嘿一笑,小手指向端坐一旁的嬴政,“仲父說,當年滅趙之戰,是仲父在廟堂上運籌帷幄,決勝于千里之外!對嗎?” “……” 王翦聞言愣了一下,戰場瞬息萬變,何曾有廟堂上的計謀能直接用來決勝?這不比紙上談兵的趙括還蠢。 但一想到滅趙之戰。 王翦陡然記起一個細節。 當年李牧以近乎無敵姿態面對數倍敵軍,也牢牢守住趙國六七年。拖到最后,秦軍都對對方有些佩服。 他,李斯、尉繚還有陛下一起私下商量對策,最終決定對趙國的郭開收買,污蔑李牧。最終導致趙國內亂,獲得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 如果是指這一次的話,勉強也能說是用了嬴政的計謀。 但,這未免也太牽強了吧…… 王翦表情有些微妙地抬頭,恰好看見眼底閃爍著笑意,還在補充說些豐功偉績逗弄張嬰的嬴政。以及看向嬴政滿眼濡慕和崇拜的張嬰。 王翦心下一笑,原來陛下還會有這樣一面。 “當然!” 王翦非常給嬴政面子地點了點頭,同時還吹了一波,“當時我、蒙恬聯合進攻,與李牧交戰四次,我有兩次惜敗,兩次無奈打平,僵持了足足又三年……若非陛下深謀遠慮,采取離間計等縱橫家思想,只怕一統六國,還會消耗更長的時間?!?/br> “哇!真的嗎?”張嬰震驚地看著王翦。 他不是震驚嬴政的牛逼,事實上他知道李牧是被陰死的。 他驚訝的是王翦吹彩虹屁也能吹出1234點來,吹得有理有據,對癥下藥,瞧瞧嬴政多高興,現在都快樂地根據王翦的彩虹屁,現編一些沙場故事。 張嬰在一邊聽,一邊“呱唧呱唧”鼓掌。 屋內其他人臉上松了口氣,又面色古怪地看向張嬰。 尤其是公子寒滿臉復雜:秦朝能這么哄住王翦的都沒幾個,這位不光能哄王翦,還能哄得王翦一起過來吹捧父皇,這,這……小小年紀果真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