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真不是我爹? 第129節
扶蘇沉吟片刻道:“托夢一說,兒并不太相信。倘若是真的,神龜過于輕信他人。宋元君若真仁義,便萬事大吉,若對方有貪欲,只怕結果不會好?!?/br> 張嬰聞言看了一眼,不愧是扶蘇,一語中的。 那故事的最后,宋元君糾結過后,便將神龜殺了做成占卜器具,開疆拓土。 嬴政“嗯”了一聲,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他這么問了一圈,既沒有夸贊也沒有批評誰,好似在觀察什么。 這樣的態度,再加上他之前“太子未立”的話,讓家宴上的氣氛微妙起來。 恰在這時,趙文帶著端著菜的宮女、內侍款款而來。 張嬰本以為會食不下咽,直到他看見端上來的是一份份被烤得焦香焦香的牛rou薄片。 他默默地伸出筷子。 張嬰咬了一口,沒嘗什么鹽味。他從兜里拿出一個用帛紙封口的小罐子,然后用勺子挑一點,沾在牛rou片上,放在21世紀稱得上黑暗料理的豆腐乳牛rou片,現在吃起來美滋滋。 張嬰吃得實在是香了。 別說皇子們,就連嬴政都時不時將目光放過去。 須臾,公子如橋忍不住好奇地道:“此乃何物?” “貓魚,啊就是豆腐乳?!?/br> 張嬰見對方眼巴巴地瞅著自己,直接挑了一塊,“試試?” 不過在如橋剛夾了一筷子,張嬰嘿嘿一笑,慢悠悠地道:“豆腐乳是放壞了的豆腐,發霉長毛,再處理后的美味?!?/br> 一聽到發霉,如橋頓時露出氣憤的表情,怒道:“你豈可哄騙我吃這些?!?/br> “嗯嗯,你可以不吃?!?/br> 張嬰不在意地又挖了一塊辣豆腐乳放在牛rou片上,“砸吧砸吧”,一副回味無窮的模樣。 如橋一噎,正準備扭頭告狀,不曾想看見扶蘇也挖一坨豆腐乳入嘴,父皇也沒怎么猶豫直接夾了一筷子,兩人咀嚼牛rou片的速度明顯加快。 嬴政似是隨口問了句:“鹽用了幾何?” “這一罐豆腐,需用鹽鋪滿,還輔以其他辛香料?!?/br> 嬴政皺起眉,之后又問了幾個問題,“諸如哪些辛香料”“只用鹽制作行不行?”……然后嬴政若有所思,不再開口。 如橋見父皇即便在詢問張嬰時也沒停下筷子夾貓魚。 他猶豫了下,也撈了一片牛rou伴豆腐乳吃下去,眼睛瞬間瞇起來。鮮、香、辣,一股說不出的味道在舌尖炸開,只令人饞涎欲垂,吃了還想吃。 如橋迫不及待地又從罐子里挖出一大坨,吃得滿嘴紅油,斯哈喝水,同時還分了一塊給滿臉嫌棄的胡亥,開心道:“阿兄兄真香也!” …… 眾人吃飽喝足,嬴政率先起身離開。 公子寒也隨之伸了個懶腰,起身來到張嬰身前,冷聲道:“好好考慮?!闭f完,便也大邁步地離開。 張嬰聞言一愣,他本來沒打算搭理公子寒,因為他最欣賞的公子是扶蘇,但是見到胡亥也起身拉著如橋向他走過來,張嬰心中一陣惡寒。 他連忙站起身沖公子寒揮了揮手,道:“寒公子!阿嬰實在是盛情難卻,要不我搬去你的宮殿,寒公子陪陪孤獨的胡亥公子!” 公子寒一個踉蹌,差點沒摔跤,離開的步伐頻率加快。 胡亥臉都綠了:…… 唯公子如橋信了,表情緊張,語氣有些磕巴道:“那,那個還是不太好吧。阿兄兄,若是三兄去望夷宮,那,那我還是……” “憋說話!” 胡亥顧不得趙高再三叮囑,瞪了張嬰一眼,拉著如橋離開。 張嬰心滿意足的坐下來,然后就被旁側的扶蘇輕輕戳了下眉心,道:“頑皮?!?/br> “扶蘇阿兄!” 張嬰雙手捂著眉心,想到嬴政之前意有所指的話,扶蘇的競爭對手豈不是飆升,他忍不住開口,“阿兄何時常駐咸陽?” “年后我便回九原?!?/br> 張嬰聽扶蘇用了一個“回”字,心中咯噔了下,他誠懇地看著扶蘇道:“阿兄喜愛打仗嗎?” “胡說,何人會喜愛打仗?” 張嬰想說咸陽蠻多人挺愛打仗,但現在不是抬杠的時候。 他繼續道,“既然阿兄不喜打仗,為何要常駐九原戰場?” 扶蘇一笑,開玩笑道:“因為商鞅曾明令規定,宗室貴族若無軍功會被取消貴族身份,且,不可故意逃避戰場?!?/br> 張嬰呆了:牛皮!果然是一代狠人呀,怪不得下場有點點慘。 “呼,當公子好難啊?!?/br> 張嬰隨口感慨了句,緊接著又有些頭疼。 看來他之前的想法天真了,也對,扶蘇門客不說三千幾百肯定是有,那些聰明人肯定根據秦朝的律令,給扶蘇整理了一條最佳上位的路。 那眼見著胡亥起來,他還能給出怎么建議呢,建議對方不要輕信印有皇帝印章的奏章?還是建議對方不要盲目孝順自殺? 兩條建議他都說不知從何說起。 正苦惱的時候,感受到頭頂又來一雙大手在揉搓,張嬰抬頭,恰好與眼神稍顯古怪的扶蘇對視上。 “莫怕,真去戰場便來九原?!?/br> 扶蘇扯了扯張嬰有些褶皺的衣襟,漫不經心但又透著強大自信,“有我在?!?/br> “啊哈哈……” 張嬰嘴角一抽,雖然扶蘇這話說得是很帥氣,但他并不想去好戰場么。 面對這種“好意”張嬰一時間不知道要接什么話,腦子一懵,他下意識問出之前醞釀的疑惑,“扶蘇阿兄,你夫人是李廷尉的女兒嗎?” 扶蘇一愣,遲疑道:“……嗯,目前是?!?/br> 張嬰眼睛一亮,“目前是”這三個字有故事啊,他忽然想起當初八卦扶蘇老婆的時候指出,扶蘇曾求助姻親王賁,于是他道:“難道之前是王將軍的女……” 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只大手穩穩地捂住嘴。 “嗚嗚……” “嗯嗯。原來阿嬰的讀書進展這么快么!” “嗚嗚嗚……” “是么,看來是課業布置少了些,不符合你神童的身份?!?/br> 扶蘇看著張嬰搖頭,臉上帶著和煦的微笑,“不如,等會謄抄《呂氏春秋》?” 張嬰:?。?! …… …… 衛月宮在翻修,張嬰為了躲避扶蘇的《呂氏春秋》,先撒嬌住在宮外的蒙家,沒幾天,就被嬴政給拎回來。 采桑找到鄭夫人,最后張嬰住在鄭夫人收拾出來的獨立小偏殿。 張嬰抵達小偏殿的第一日,震驚地看著源源不斷送來的《呂氏春秋》竹簡,漸漸如貓餅一樣躺平。 手會斷,絕對會斷的! 張嬰看著如青竹的扶蘇,欲哭無淚:“扶蘇阿兄,你,你怎么還記得??!” 扶蘇溫柔笑:“先生一向夸我過目難忘?!?/br> “……” 張嬰賴皮地抱住扶蘇的大腿,“我錯啦!扶蘇阿兄!我以后不敢問了?!?/br> 扶蘇面不改色地看著張嬰,道:“謄抄第一篇?!?/br> “啊,扶蘇阿兄你看看我手這么小……” “兩個篇章?!?/br> 張嬰哽?。哼@咸陽宮他是一秒鐘都待不下去。 這時,宮女們忽然端著暖湯款款而來,門外忽然傳來鄭夫人嗔怪的聲音:“扶蘇,我說你今日來得如此早??蓜e想欺負阿嬰,要不,你也給我抄書去?!?/br> 公子扶蘇還沒來得及回頭,便見鄭夫人一路小跑護在張嬰面前,握著對方的小手仔細看,張嬰瞬間戲精附體,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 鄭夫人瞪了扶蘇一眼,道:“采桑難得拜托我一件事,宮里我得好生照顧他,不能讓你欺負了?!?/br> 扶蘇哭笑不得道:“阿母,我并未……” “并未?你當我不知你幼時起就喜歡罰弟弟們抄書,瞧瞧現在,怪不得一個兩個長大后都不來了……” 鄭夫人心疼地摸了摸張嬰的小腦袋,“阿嬰才丁點大,傷到里面可怎么辦,聽我的,日后別再抄書?!?/br> “但扶蘇阿兄?!?/br> “無妨,你聽他的,他聽我的,最后還是聽我的?!?/br> 扶蘇一臉無奈。 張嬰:666 666。 …… “什么聽你的!” 身后忽然傳來熟悉的嗓音,張嬰只覺得身體騰空而起,面前又換了個人,正是身著黑色鑲金朝服,氣場強大的嬴政。 “仲父仲父!” 張嬰下意識地拿出小梳子給嬴政梳胡子,“今日怎來得這么遲?” 嬴政好似習慣了一樣,配合地伸一點脖頸方便張嬰梳胡子。 “臘月祭將至,多在咸陽城鹵薄巡視?!?/br> 嬴政象征性地咬一口后便放下羊腿,捏了一把張嬰的臉頰,忽然道:“阿嬰,還記得鹵薄嗎?” 張嬰連點頭,怎么可能忘得了。 數千人,數百輛車馬,塵土滾滾,僅為一人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