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修她從不回頭 第37節
他的心里咯噔一聲,頓時預感不太好。 果然,當云華來到空無一人的石室內,就感受到分神期修士的強大威壓,鋪天蓋地,朝自己襲來。 “師祖!”他呼喚。 劍尊沒有回應,一絲神識強行闖入云華的靈府,穿透元嬰,直取魂魄深處的記憶。 這是‘搜魂術’。 云華頓時癱倒在地,痛不欲生。他連出聲的力氣都沒有了,整個人脆弱的像砧板上的rou,任人切割。 過了很久,劍尊的神識撤去,他才慢慢恢復了一點靈力,恍若將將溺死之人,終于摸到了河岸,臉色慘白沒有生機。 “這竟然是真的?!眲ψ鹁従彽?。 云華倒在石地上,被搜魂之后,每一根經脈,都痛不欲生。他抬起頭,沙啞著嗓子問:“師祖,您……是要殺了我?” 劍尊沉默。 云華哭著道:“師祖,晚輩也是當年太過于要強,才被魔念迷了心。還望您看在同是玉虹峰的份上,寬恕我這一回吧!” 他聲嘶力竭,劍尊只是嘆息:“云華,你未免也太糊涂了!你天資雖不算最高,但資質也不錯,為何貪圖這‘天才’之名,造出這么多因果孽障?” “都是我的年少不懂事?!痹迫A聽他語氣,似是會放過自己,急忙含淚道:“師祖,我也是為了玉虹峰著想,這些年,落霞、七星,處處壓我玉虹峰一頭,我不服!” 劍尊幽幽道:“這不重要。你已失了劍心?!?/br> “師祖?” “吾已決議,將你與涉事弟子驅除出七星劍宗?!眲ψ鹫Z氣悲涼:“即日起,你不再是玉虹峰之主?!?/br> 云華愣住了。 他知道劍尊不會殺他,他知道劍尊會責罰,卻萬萬沒有想到,劍尊會驅逐他出七星劍宗。 “師祖!” 劍尊道:“吾意已決。你走吧?!?/br> 云華痛苦地求饒,但是劍尊并不理他。他求了許久,也哭了很久,終于平靜下來,癱坐在地上,仿佛是接受了這個現實。 “既然劍尊趕我走,我不得不走?!痹迫A的臉上浮現了一絲笑容,有些瘆人:“只是劍尊,您老人家知不知道,這些年我玉虹峰進貢給您的靈花、仙草,都是這樣埋有尸骨的靈田里產出的呢?” 劍尊厲聲道:“你說什么?!” 云華起身,揚聲大笑:“我是說,劍尊您吶,也在吸食著那些妖修的骨血修行!” 他走遠了,聲音還幽幽地回響在洞府里,徘徊在劍尊的腦海里,一次又一次。 劍尊心神不定,心魔滋生,整個人渾身騰起黑氣。他不敢驚動靈心,用了很久才強行壓下,終于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他看著自己千瘡百孔的身體,微微苦笑。 ‘劍尊’之名,假以時日,必落他人之手。 他需要傳人。 雖然扶光劍陣未破,但上蒼留給他的時間,也不多了。 劍尊心意煩亂,他走出洞府,遙望不遠處的落雪。 忽然,他臉色一變。 扶光劍陣的雪光劍氣,皆齊刷刷朝向一方,表現出從所未有的詭異。 他知道,這只意味著一件事。 七百年了,那人,要來了! 第30章 第030章:主人 “師妹!師妹, 你醒了嗎?” 三更半夜,夢回時分,宋恬在沉睡中被驚醒。她迷迷糊糊聽出來這是二師兄的聲音, 一睜眼, 窗紙透著紅光, 將室內照得恍如黃昏。 “出什么事了?”她警覺。 “不是磐石峰出事!”桑竹先安撫了她的心,之后斷斷續續道:“遠處似乎……有、有些異常?!?/br> 外面響起嘈雜的腳步聲,大師兄、白萩也都被驚醒。宋恬系好衣帶, 她推開門,入目便是漫天的火燒云。 桑竹站在院中仰著頭, 此時雖是午夜, 卻能清晰看清每一個人。他指著天,對眾人道:“我夜里渴醒,起來喝水,就看到天有異象!” 宋恬凝眸望天。 這不是火燒云, 是火光。 在磐石峰以東的某個地方,不知是誰點燃了大火, 火光沖天而起,將半邊天燒得通紅。 她心里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 對他們道:“我們去高處看看?!?/br> 桑竹等人頷首,順著上山的石階,不多時就到了磐石峰石洞前。石洞位于半山腰上, 可以俯瞰這一帶景致。 他們看到, 在磐石峰以東, 七星劍宗與有量山交界的某處, 燃燒著熊熊大火。遠遠望去, 似一片火海。 桑竹驚聲道:“那里不是我們的靈田嗎?” 前些時日白萩拜師時, 宋恬曾來過此處,火海之處,的確是磐石峰的靈田。 她想起那事,頗有些嘲諷地勾起唇角:“毀骨滅跡?” “原來,劍尊將云華等人逐出門派,再派人焚毀妖修的尸骨,這件事便算是完了?!鄙V裆陨砸幌?,也明白放火燒田的緣由,憤懣地攥起拳頭,冷笑道:“他們都白死了,始作俑者就這樣輕飄飄走了,他們的冤屈,也隨著這場大火,永遠消失了!” 前幾日,劍尊曉諭七星劍宗眾峰,玉虹峰云華仙君等人,犯下滔天大罪,現免去峰主之位,逐出劍宗。那時桑竹笑得都要肚子疼了,昔日高高在上的玉虹峰峰主,也有淪為喪家之犬的一日。 他甚至想想去上門嘲諷一下嚴無熾,不過被大師兄給攔住了。 師父也說,此事尚未結束,還要核查枉死的妖修身份,還他們一個當年的真相。 他們耐心等待,然而短短幾日,事情尚未結束,埋有無數妖修尸骨的靈田,就在夜間燃起了熊熊大火。 大師兄亦是怒道:“這些人!” 宋恬悲涼地嘆了一口氣。 她的眸光里,除了那無盡的大火,還有新的火光在躍動。 幾人的情緒都不太好,白萩原本站著昏昏欲睡,但是此時,她卻悄悄靠近了宋恬,被動地出聲關心:“師姐,你怎么了?” 宋恬道:“直至此刻,我才明白他的話?!?/br> “嗯?誰呀?” “他,是劍尊身旁的靈心師兄?!彼翁窕仨?,望著隱匿在黑暗里的七星峰,想起那夜情景,淡淡道:“他說得對,劍尊,不會為任何外人做主。而我,要為我自己做主?!?/br> 白萩聽得不明不白,但好在主人沒有再問,所以閉上了嘴巴。 桑竹道:“師妹,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們可以有一天離開七星劍宗?!彼翁穹浅F届o道。 “???這?!” 她的話像是一個驚雷,瞬間將師兄們嚇得不輕。但是驚愕過后,桑竹卻道:“師妹是說,我們磐石峰集體離開劍宗嗎?我倒覺這個主意得不錯,就是不知道師父他答不答應?!?/br> 大師兄擰著眉,沒有說話。 宋恬道:“是?!?/br> 她有這個念頭,已經不是一日了。 早在秘境初試的時候,她見到掌門、劍宗眾人,便覺得待在這樣的宗門里,整日爾虞我詐,為一點蠅頭小利斗得你死我活,毫無意義。 她想脫離七星劍宗,但是,師父、師兄們都在此,不如一道離去。 “此事暫時別在師父面前提?!贝髱熜炙紤]片刻后,吩咐道。 整個磐石峰退出劍宗是大事,宋恬深知師父不可能立刻接受,她淡淡一笑,點頭道:“知道了!” 幾人朝山峰下走去,路途中,大師兄走在前面,桑竹滯后,小聲地對兩位師妹道:“我跟你們說啊,大師兄之所以不愿意離開劍宗,其實是為了月……” “你們在聊什么?”大師兄猛然回頭。 “沒什么,沒什么?!彼麄兓琶Φ?。 大師兄狐疑地看了他們一眼,于是放慢腳步,跟他們一起下山,一路上安安靜靜,再無人八卦。 . 暮春時節,風輕云淡,燕草如絲。 悠悠白云下,宋恬在河畔旁,正在清洗煮過的樹皮。 白萩蹦蹦跳跳走了過來,好奇地問:“師姐,你在做什么呀?” “我在做紙呀?!彼Φ脺厝?。 白萩道:“做紙?”她想了想,有些不解:“紙不是很便宜嗎?” “紙有很多種,在我還小的時候,我家里就是造紙的?!彼翁竦氖种笓徇^水面,潺潺水流聲中,她回憶起過去:“我家鄰居是做顏料的,每年春天,我們兩家的生意都很好……” “哦!就是夢蒔花下那個顏師兄!”白萩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的神情很平靜:“嗯,就是他?!?/br> 煮過的樹皮都清洗完畢,宋恬提起竹籃,朝石磨走去。 白萩跟在她的身后,忽然問:“師姐,既然你那么喜歡紙,你喜歡做紙傀儡嗎?” “傀儡?”宋恬想了一下,上古天河宗玉簡里曾經提到過,說傀儡可以做得栩栩如生,蒙騙修士的眼睛。但是磐石峰都是劍修,無人擅長此術。 “沒見過,因此談不上喜不喜歡?!彼鐚嵉?。 白萩趴在石磨上,目光呆滯了一會兒,又興致勃勃道:“你有紙嗎,我做給你瞧!” 宋恬不愿打攪她的興致,便從袖中取出一卷薄紙,一支筆,一點顏料。 白萩拿過紙,裝模作樣折疊了幾下,開始干巴巴地復述:“呃,是這樣的,要先在紙上布列陣法,像畫符一樣,然后再……” 宋恬以為她在提醒自己下一步做什么,便安靜地聽著,沒有打斷。 然而一刻鐘過去了,白萩翻來覆去說了兩遍,卻連一個像樣的傀儡都沒做出來。